这是什么?这是比企谷?
莱默的一颗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那我身边的比企谷又是什么玩意?!!
莱默连忙转头去看,却刚好看见旁边的比企谷正看着他的侧脸。
莱默转过头的时候,比企谷朝莱默露出灿烂的笑容,嘴巴咧开到嘴角,语调油腔滑调引言怪气,面容说不上来的违和。
“真是——惊喜呢~莱默先生。”
——总之,绝对不是那个或是一本正经,或是绅士优雅的比企谷该有的腔调!
“砰!”
比企谷的脑袋像个被炸弹炸开的西瓜似的,在莱默面前毫无征兆地炸开。
莱默下意识闭上眼睛,预感到浓稠的鲜血和白色的胶状固体会糊满他的脑袋,黏上他的头发。
可是没有,所有炸开的鲜血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或是容器收束,红的白的汇聚一团,像是从盆里朝某方向泼出去的水一样,统统浇灌在红光几乎闪耀浓郁到极致的血色阵法上。
“刺啦!!嗤嗤嗤!”
这些怪物的血也许不会在阵法上奏效,却足以腐蚀阵法下的地板。
伴随地板渐渐笑容,阵法失去了依托,最后失去光泽,沦为被酸性血液腐蚀掉的一缕青烟。
“没、没了……”莱默看见地上的惨景,身形摇摇欲坠,似乎是失去了支撑的力量。
“砰砰砰!”比企谷手枪还在响,三颗子弹擦着莱默的头皮打过去,打在莱默面前无头怪物的胸前。
“噗嗤!”附魔的子弹转眼间将这个无头怪物的伤口撕裂并扩大,最后让怪物在没有声音的痛苦里死去。
比企谷和莱默不一样,他没有时间难过和悲伤,必须保持不停战斗,必须永远势不可挡,因为他的面前无关其他,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想想办法啊!莱默!”一边挥舞手里的黑色合金文明棍,把眼前砸地血雾纷飞,一边大声疾呼。
也多亏莱默之前找到了这些东西的弱点,不然比企谷还真不一定能够撑住……至少现在的比企谷的应付还算轻松。
说句膨胀的话,他也许还可以和这些东西耗上大半天……虽然大半天之后他还是会死。
这些不知疲倦也不知道痛苦的无脸锁链怪物,活像前赴后继的蚁群,朝着大象发起决死的、悍不畏死的进攻。
这些东西哪里是莱默说的上百呢……比企谷怀疑整个金金字塔已经都是这玩意,怕是快要上万头了都说不准。
比企谷的心里困惑不已:守护者真教到底在干什么?他们在养蛊吗?!
“我明白了。”比企谷的高呼总算让莱默回神过来,他用力点头,轻轻吐出口气,“再给我五分钟!这次我一定成功!”
“当然可以吧!如果没有其他未知的怪物的话……”比企谷一开始回答的自信满满,后来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嘛,我尽量。”
他可不想再杀一个自己了、
……不过,事实证明了比企谷的战术反奶还是很有用的。他和莱默竟然真的没有再遇到新的怪物,仿佛偌大的座金字塔里只有这三种怪物,而且其中两种还都被比企谷解决掉了。
可是这些最后的怪物们却真的难缠,单个来看也就是橙级都差一丢丢的危害度,再普通不过的C级事件而已,可偏偏它们联系在一起,成为蚁朝冲向比企谷,酝酿出来一个起码也是黄级的大危险!
“快过来!”莱默又一次冲烟雾里的比企谷回手高呼。
比企谷从烟雾里应声而出,飞向莱默,站在莱默刻画的仪式旁边。
仪式由124个古巴比伦符文和87个通天图案组合而成,有了这些,这个明显特殊而繁琐的阵法就可以成立
血色红光在嗡鸣中笼罩比企谷的全身。
“你怎么证明你是比企谷?!”
“我证明我是我自己?”
比企谷傻了眼,顺便“砰砰砰”背后地三枪,头也不转就打爆接近过来的三个怪物大着头今儿来的懒袋。
“这怎么证明?”他板起脸,“让我走,就是现在!快!”
“啊,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莱默却好像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似的,对比企谷一本正经甚至带点训斥的话语反而表示信任。
毕竟,如果是怪物的伪装,这个时候伪装都来不及,怎么会做这种有可能刺激莱默的事情?
最后三秒钟。
3——
“吼吼吼!”怪物们冲过来,与不再动弹的比企谷与莱默近在咫尺!
2——
怪物们的爪子的指尖已经触碰到比企谷的黑色礼帽和黑色燕尾服,恶臭的鼻息让比企谷整个人都没有区别,他们只有算式和长度。
1——
“嗡!!!”血色的阵法红光频繁闪动,最后红色的流光竟然在空中交汇,汇聚成一朵玫瑰花的花骨朵——转瞬花开。
花开的时候,莱默和比企谷看见了光明……金字塔外面的光明。
无法形容的空虚感卷上比企谷的灵魂,难言的撕裂感袭击比企谷的肌肉,他就像一个破布娃娃,正在被一个看不见的恐怖的东西将他一片一片在撕碎……最后撕碎不见,连碎片都消失在空气里面。
"吼!!!”怪物扑了个空,不受力却疯狂前扑的动作让他一头栽倒在地上,溅起碎石飞尘。
……比企谷睁开刚才眯上的眼睛,沙漠上的夜空与满天繁星映入眼帘,当然,还有那架横在天空的无头马车。
红色的血月与血日消失不见,宛如崭新的雄伟金字塔也恢复了寒酸的模样,偶尔一阵独属于沙漠夜晚的凉风吹过,带起地上几率沙尘刮在脸上。
星光下的沙漠大地,化转为一片诗意的苍凉。
……比企谷愣住在原地,似乎在回味刚才的紧张与刺激,疯狂与歇斯底里,又好像有点不适应突然之间的情景转换。
“我们,出来了。”
确定周围的环境之后,莱默力竭似的瘫软在地上,整个人呈现大字形躺在地上仰望星空。
“嗯。”比企谷不动声色点点头,手里还是拿着枪棍,心底松了口气。
得救了……没想到是莱默救了他。
如果莱默之前没有等他,而是一个人逃跑的话,也许根本不用第二次,他第一次就能直接逃掉了。
怎么说呢,虽然没有比企谷,莱默根本没有机会逃离,可真的被敌人救下来,他的心情还是有一点点复杂的。
……比企谷摇摇头,收回刚要发散的思维,看了眼身前破破烂烂、只在沙漠中露出一半遗迹的金字塔,若有所思。
似乎察觉到什么,比企谷回头看,刚好看见两道宽大的车辙印从地面划过,朝远方夜空的天际线驶去。
两道车辙乍看上去像是死寂一片,没有生命也没有哀乐,可比企谷却能从这两道车辙中看到,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载着它的过客和故事,悠哉度在缓慢流动的时间里,胖瘦两人的行踪渐行渐远。
说来也怪,明明天上无云晴空一片,繁星满天闪闪发光……可车辙驶去的方向,却没有哪怕一丝光亮。
一边是月色与繁星满天,以及几乎发光的月光下的白色沙漠。
一边是黑漆漆的夜空下,沙丘起伏连绵,死寂的可怕,连个会动的影子都没有。
两边以一座山为界,泾渭分明,怪异违和。
“那里,是海市蜃楼吗?”
比企谷眯起眼睛,声音低沉地出声问道,
“不然星星怎么会被挡住?”
“啊?你说什么”
莱默还躺在地上,听见比企谷说话,微微歪头看向一边,看向视线尽头的黑暗夜空。
“!!!”
莱默本来眯着的眼睛突然瞪得滚圆,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都做起来,
“吞噬光的黑暗,无光之海,没有繁星与月亮的夜空!”
一连串奇怪的话从莱默的嘴巴里惊愕地跳出来。
——"它们真的存在!"
比企谷转头看去,看向地上做起来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的莱默,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是吞噬光的黑暗,无光之海,没有繁星与月亮的夜空啊!”
莱默好像很激动。
比企谷觉得莱默的表现有些反常,
“我知道是没有繁星与月亮的夜空,可我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守护者真教的一个内部的传说——
在吞噬光的黑暗、无光之海、没有繁星与月亮的夜空之下,古老的亡者引吭高歌,悠远的驼铃如雷轰鸣,在最深处的金色的大地上,坐落脱胎自黑暗群星的巨大可怖的形体,36座通天彻地的塔守护着它,其名为永不苏生的大神殿。”
“永不苏生的大神殿……”比企谷在嘴巴里重复这个名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这个名字里面似乎蕴含了可以追溯到人类初生时的古老,以及不朽永恒的神秘。
“那接下来,我们要去那里吗?”
比企谷抬手转身,指向车辙的尽头,漆黑如地狱深渊的死寂山岭。
“那座山的对面,应该就是那两个人去的地方了。”
“去,为什么不去呢?”莱默站起身,他大概也注意到了车辙,脸色不太好看。
比企谷故意继续说,把可能出现的难题提前摆在莱默的面前:
“前面可不知道还有多少陷阱呢,也许那两个人还会有更多的苦头让我们吃。”
“不是这样,比企谷少年,我觉得恰恰不是这样。”
莱默有他自己的看法,他的嘴角轻轻掀起讽刺与疯狂涌动的弧度,
“他们一定以为我们已经死了,才能这么放心的昂长而去……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回合了。”
“——这可是来自死人的复仇!”
于是比企谷抚掌笑出声来,“真好啊真好,死人的诅咒有时会比活人的憎恨更可怕。”
此时莱默的表现,就像是法国某位很有名气的伯爵。这一刻,比企谷相信他复仇的意志不会输于他太多。
新仇旧账,被追杀了好几年的死人,终于下定决心走上成为复仇者的道路。
虽然敌人只剩下两个人了,不过比企谷倒是觉得为时不晚,毕竟复仇者的怒火要燃烧的从来不只是敌人,他们的怒火还要燃烧遍这个世界,最后把自己也烧成灰烬。
“所以说,人类真可怕啊。”
比企谷砸吧下嘴巴,其实今天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也是一样,这是一个教训,一个无情的教训。
两个第三阶段的鞋教徒余孽将他逼到绝境,如果不是被敌人救下,他必死无疑,而且会死的很憋屈——力竭而死,被围困而死。
憋屈程度大概相当于项羽被刘邦的杂兵堆死,齐天大圣死在天兵天将手里。
不过有教训就会有收获,这个无情的教训,教会了比企谷用怎样的眼睛才能观察危险,用怎样的忍耐才能忍受痛苦。
“上帝给了人类有限的力量,但是却给了他们无限的欲望,而在无限的欲望里,最有力量的欲望一定就是复仇。”
“——废话什么呢?”
莱默这时呼唤来天空的无头马车,马车掠过低空的时候,莱默一把拉住比企谷的胳膊跳上马车。
“我们得快点追过去才行了!”
马上在两个人刚上来的身后就飞向高空,而后一路狂飙,平稳且飞速向那片死寂的山岭飞去。
翻山越岭,脚下的场景飞速变幻,天上的星星向后倒退,马车迎着夜空和月亮的方向、也迎着黑暗与司机的方向飞去。
死寂的大地像一个巨人一般躺在那里,它狰狞而又凶恶,马车在它静静展开的躯体上面飞过。
如果用诡秘的语言来形容眼前的此情此景,大概就是:
“沉睡的冤魂,穿梭空间的亡灵,不死的座驾,莱卡莎的无头马车”飞向“吞噬光的黑暗,无光之海,没有繁星与月亮的夜空”。
所以诡秘世界里某些诡秘物品、收容物和神秘地方能不能正常一点,名字不要那么拗口冗长呢?比企谷想不明白。
别人怎么想的不知道,反正比企谷是觉得,这样一来召唤某物品的速度不仅更慢了,而且还羞耻度爆表。
身上燕尾服衣袂飞扬,黑色笔挺的袖口猎猎作响,比企谷的背影背对星月,觉得外面的风好大。
收起伯莱塔手枪,文明棍轻轻敲在地板,比企谷弯腰进了马车。
马车的门“啪”地一下被关上,莱默早就进了车里。
没用多久,马车的下面就出现了一辆熟悉的开着车灯的军绿色吉普车。
莱默眯着眼睛,看着屏幕里的吉普车,咬牙切齿地嘿嘿笑:“奥,你也在这里啊。”
比企谷眯着眼睛微笑,点点头附议:“嗯嗯,真好啊,真有缘分啊。”
相比跟踪,比企谷更喜欢“缘分”这个更好听也更浪漫的说法。
——可别说跟踪,也最好不要说是沿着车辙追杀过来,都太俗太难听了,还是说缘分好听些。
用比企谷喜欢的说法详细解释那就是
——就是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