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要想从地狱三层突进到地狱八层并没有比企谷嘴上说的那么轻松和容易。
即使是在第三层都已经有处在第四阶段极限,开始准备蜕变向第五阶段的强者了,比企谷打起来并没有表现的那么轻松。
然后再想想之前比企谷在第一层与第二层,遇见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怪物,险些翻车的事情……比企谷完全可以预见,后面的层数会越来越不容易。
他一点也不怀疑后面那些层数的含金量,更何况无论怎么想,九层的地狱里,如果划分个上中下,每三层的质量必然有一个大的跃迁。
所以不要说加速推进到第八层地狱了,就算是说比企谷死在半路,根本就没能走到第八层地狱,比企谷也一点不会意外。
……不过比企谷竟然有一点点期待。
他可不是抖M,只是坦白地讲,比企谷知道自己要想统合这几种力量并不容易,尤其是对其中最不熟悉的【神赐炼金术】,他连学都没怎么学过。
不过还好东西的传承方式是一对一的血传承,当时莱默在临死前用正21面体炼成的那个超级炼金阵的力量,把自己的血脉剥离出来赠予比企谷,从此【神赐炼金术】就成了比企谷血脉深处的某种传承。
像这样的血脉传承,基本上就相当于人喝水吃饭、走路穿衣似的本能,绝大部分都只要稍加联系,就能很快入门掌握……这对比企谷来说毫无疑问是个好消息,如果知识量浩如渊海的神赐炼金术也需要一个个慢慢学的话,等比企谷把自己的力量全都融会贯通统合在一起,怕是要等到十几年之后了。
不过就像有人吃饭快有人吃饭慢,有人靠跑步能成为世界冠军一样,入门容易,再之后的融会贯通与精通就要看个人的练习实践与天赋。
换句话说,比企谷比企谷需要一次次的实践来加速他在神赐炼金术方面的成长,也需要一次次的刺激与碰撞来让他多种体系的力量在对敌时同时运用,然后逐渐交融不分彼此。
如果是在外界,比企谷不具备这个条件,只能慢慢打磨……可是这里是地狱,地狱最不缺少的就是罪犯,最常见的就是战斗和厮杀。
从第四阶段到第五阶段这段堪称天堑的关卡,其中最重要最艰难的一段路程,也许在地狱里就能够走过……这比比企谷自己预想的要早很多,但来的倒也不算突然。
总而言之,前路虽然多艰,可他已经做好准备。
……
比企谷在地狱里的精彩仍在继续,可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比企谷的消失而停下前进的脚步。
普通人枯燥的日常仍在继续,阴谋家们在背地里的小动作依然不停,探员们还在守护这个世界的希望与和平……一切都是寻常的模样。
千叶也是这样,他看上去和过去比企谷在的时候没有多少差别,毕竟默默用生命的守护着这里和平的,从来不止是比企谷一个人。
——当然比企谷功绩也没有人可以抹杀,即使他疯狂了堕落了,他所立下过的功绩依然记录在千叶市协会支部的档案里,等以后的人随时翻阅前面历代支部长的履历时,就能够惊讶地发现,原来千叶还有过这么一位带着悲剧色彩的大英雄。
甚至在比企谷事件过去不久的现在,在千叶的诡秘世界,人们一张口依然会下意识似的提起比企谷。
“要是比企谷……那个人……”
千叶里很多探员都是张口说出来“比企谷支部长”的时候,可他们又立刻意识到比企谷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比企谷。于是临时讳莫如深似的改口,用“那个人”称呼——因为他们真的不找该怎么称呼比企谷八幡。
还有探员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就会说,如果比企谷他们面对这种事情……话说到一半就茫然地停下来,忽然意识到“比企谷前辈”已经不在了,在许多故事里都和比企谷并肩作战创造下许多奇迹的那个传奇的团队也都消失不见了。
其实很多人都觉得怅然……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可是对于千叶的许多人来说,这一个月所见证的史诗和奇迹比一辈子都多,时间看似只有三四十天,可他们却好像经历了一个时代。
——而现在,这个时代戛然而止。
于是“时代的遗民们”觉得很不适应,他们有点想他了,想的时候就觉得怅然若失。
……千叶县协会支部,文职们正忙碌个不停。
“最近千叶县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千叶县文职总长在翻阅资料后发现一些事情,径直找到千叶县协会支部次长向他汇报,“我们发现这几天千叶县的怪异案件里,妖怪参与的事件明显要多了不少。”
次长皱起眉头,熟练得出探员经验让他不放过每一个敏感的信息,“多了不少,是指有多多?”
文职总长推推鼻梁上的眼睛,“相比较于以前千叶县野生妖怪作案的数量,这两天的日均数量甚至提升了三倍,我认为这是个不同寻常的信号。”
“……你说得对,这的确有些不同寻常。”次长重复了文职总长的话,他当机立断地说,“这可能不是件小事,也许我们得尽快把这件事情告诉总长。”
两个人很快就找到总长的办公室,把这件事情汇报给他。
“你们的想法的确不是没有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况最近这段时间其实有一些敏感。”
坐在办公椅上的总长皱起眉头,沉默思索了半分钟后,声音低沉地问站在对面的两个人:
“那你们认为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这是文职们发现的事情,所以显然他早就有了自己看的看法:“我认为有两种可能性比较大。”
“一种是在千叶县出现了个怪异地点,这里可以催生出野生妖怪,或者是污染过路的人类动物植物之类的变成妖怪,如果是这样就必须尽快锁定它的位置予以铲除,不然很容易就酿成不好收拾的大祸。
“另一种可能性是这些作案的妖怪并不是野生的,他们根本就是京都方面的妖怪宗家派来的,是……是暗中对那位被捕的事情表达不满,泄愤报复。”
说道“那位”的时候,文职总长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十分复杂。
总长和次长也陷入沉默,似乎对这个名字有难言的情绪。
最终还是文职总长打破安静,短暂的沉默后继续说道:“当然也不排除其他的情况,但是这两个的可能性比较大却危险性也较高,所以我认为需要优先排除。”
“嗯。”
总长点点头,赞同文职总长的话,
“你说得对,这些都是十分成熟和稳重的推论,我这就上报给日本协会支部,相信上面很快就会给京都方面施压了。”
于是,这则消息很快就从千叶县直接传递到日本协会支部,日本协会支部方面予以关注,很快就有了回应,立刻联系质询京都协会方面,听说语气十分严厉。
被上面无缘无故训斥一遍的京都协会支部憋了一肚子的气,去的可以说是气势汹汹,京都协会支部长高山达和次长伊藤梦当天就联袂走进京都妖怪大宅,与妖怪高层们在大堂会谈。
“两位大驾光临到这里来找我们,想必不只是喝喝茶吃吃饭,肯定是有原因的。”
大堂上。最上首的位置空出来,一左一右坐着羽衣狐和奴良滑瓢,现在说话的就是坐在右边的笑眯眯的老头奴良滑瓢。
这个老头说话滴水不漏,看着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可高山达和伊藤梦却知道,就是这个人在前不久才一声不吭地捅了八岐大蛇的腰子,是个实力强大心性恐怖城府也深的老头,更可怕的是这样一个人竟然最擅长是暗杀。
圆滑世故的老头说话客客气气的,语气也柔和的很,不过说的内容却很直接:
“协会那边要是有什么吩咐的话,尽管说就是,……能做的呢,妖怪们一定给做;不能做的,协会也体谅妖怪们的苦衷。”
“那我也不啰嗦什么。”
在京都做协会支部长这么多年,一直都和京都妖怪打交道,高山达也知道妖怪本质上任侠江湖气的性格,所以半点不兜圈子,干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千叶方面出了很多妖怪参与的案件,数量出奇的多,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高山达开门见山一点都不啰嗦,“这件事情连日本协会支部那里都惊动了,看在多年老邻居而且并肩作战过的份上,我奉劝你们还是好自为之,不要自悟!”
“嗯?千叶?”羽衣狐茫然的声音从上首位置传来,回荡在大厅里,她转头和另一侧坐着的奴良滑瓢对视,都看见彼此眼神的惊讶,表情逐渐认真起来。
羽衣狐的眼睛眯起来,转头看向高山达,接过这个话题,妖怪们的主要发言人悄然轮换:
“千叶出了问题,和京都的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些作乱的可是妖怪!”
“是妖怪就和我们有关系?就算京都妖怪是日本妖怪们的本家,但是那些没有理智的野生妖怪的行为不受京都的庇护,和京都妖怪没有关系这件事……我还以为是常识。”
伊藤梦“哼”了一声,“如果真的是野生妖怪倒是还好……可要是不是呢?”
“伊藤梦次长!”羽衣狐的声调抬高,表情严肃且认真,“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就是!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找茬吗?”
“……”
一直不吭声的妖怪干部们闻声而动,忍不住一路纷纷,嘈杂的大厅像一锅沸腾的开水,形成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压力,逼向大厅里仅有的两位探员高层。
“可是这话并不是伊藤梦次长说的。”
高山达摇摇头,
“而是日本协会支部方面已经在这么怀疑了。”
“嗯?”
羽衣狐眉毛一挑,没有抬手示意妖怪们停下议论,只是轻声地问了句:“凭什么?”
妖怪们辛辛苦苦为协会做各种脏活累活,结果你说怀疑就怀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就算是狗,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他们最近可本来就憋着火呢!
伊藤梦幽幽地说:“因为,你们不仅有实力和身份指使他们,更有动机去这么做。”
“……”妖怪们突然从议论纷纷的嘈杂变得寂静。
没有一个人吭声,每个人的眼神都变了许多,他们齐唰唰的转头整齐划一,一双双非人的眼睛绿油油直勾勾盯着伊藤梦他俩,让他们不寒而栗。
“呵呵。”
羽衣狐阴恻恻地笑出声,就连对外时一向扮演红脸角色的奴良滑瓢嘴角都勾起讥讽的笑意,
“动机?”
羽衣狐单薄的嘴唇轻动,嘴里反复咀嚼这两个字,最后不置可否,只充满讥讽意味地说了句:
“怪可笑的。”
——这话臊的伊藤梦和高山达全都满脸通红。
说白了,所谓的动机,不就是指不满比企谷被抓然后蓄意报复?
可是被抓的那个比企谷是他们协会的探员,也是这两个人钦佩尊敬的人。
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和妖怪针锋相对……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可真够复杂的。
羽衣狐抬手拿起面前桌子上的一杯茶,送到唇边抿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伴随茶杯底座和桌面碰撞发出“砰”的一声,羽衣狐身上的气势变得邻里许多。
“行了,我和你们摊牌说吧。”
“真的和我们没有关系,随便你们调查都行。”
“京都妖怪确实有这个动机,我们也确实不满意协会的一些事情,至于原因,估计也不用我说……可是我们还不至于做什么。”
高山达眉毛挑起来,“那是为什么?”
羽衣狐轻轻仰起头,挺起高耸的胸脯,表情上洋溢丝毫不加遮掩的骄傲与坚定的信仰。
“因为我们一直都坚定地相信着,”
“比企谷八幡。”
她就这么堂而皇之且骄傲地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不会止步于此。”
“他肯定会回来,而且一定有高光伴随左右——”
羽衣狐的视线睥睨,将高山达和伊藤梦两个人微微茫然与呆滞的表情一览无余:
“不瞒你说,那个时候才是我们考虑要怎么做的时候……至于现在?”
“他那样的神明,哪里需要我们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