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文见三人出了悦来酒楼,心里不免着急,向吴有德说道:“师兄,咱们追吗?……”
说完想要起身,吴有德使了个眼色让他坐下。
然后他低声道:“刚才你又不是没试过,别人的高低你不了解,自己的深浅还不知道吗?就凭咱们两个,现在追上去也白给。”
方亦文心有不甘道:“难道就这么算了?师兄,你可不是轻易就能吃亏的人,怎么这次……?”
吴有德瞪了他一眼,说道:“这么大的太平教,难道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吗?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真是个猪脑,当务之急是搬救兵,搬救兵,懂不懂?”
方亦文谄媚的笑道:“还是师兄想的周全,人太紧则无智,事到临头,我这一紧张什么都忘了!”
不管溜须拍马的人怎么想,被拍的人总会很舒服的。
吴有德屁股上被这么一拍,忘了刚才的不舒服,折了一只纸鹤,口中念念有词,伸手往空中一抛,那只纸鹤从窗户飞了出去,飞得越来越快,转眼就飞入云霄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把杯中的酒喝干,又夹了两口菜,然后放下筷子说道:“走,咱们先在他们后面跟着,救兵随后就到。”
方亦文也有了底气,紧跟在师兄后面出了酒楼。
追到双喜镇外,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刚才遇到的一行三个人只剩下林天乐和古紫鬼,少了一个人,少了个石妖,这下他们心里都少了些忌惮。
吴有德压低声音说道:“师弟,那个妖怪不见了,只剩下两个,我看那少年也很普通,是个凡夫俗子,根本不用放在眼里,剩下这女鬼有些厉害,不过以你我二人之力对付她应该不难。”
方亦文正盯着衣袂飘飘,长发如云的古紫鬼看的入神,心想这哪里是个女鬼,分明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哪里听到吴有德说了什么,只顾一味点头道:“对……对……不错……师兄说的有理……”
“好,那我们先捉了这个女鬼。”说完吴有德紧追两步,向前喊道。“前面两个给我站住。”
林天乐回头一看,正是刚才悦来酒楼里遇到的那两个黑衣人。
他从心眼里就不喜欢这两个人,内心有了反感,自然越看越不喜欢,多看一眼也是不想,所以结账离开,一心想避开他们,石二离开以后,他正和古紫鬼商量下一步该去哪里,不想这两个人阴魂不散又跟了上来。
“你们两个想干什么?”
林天乐语气冰冷,仿佛吐出的每个字都是一个冰块。
“降妖除魔,荡尽人间鬼怪是我太平教的宗旨,今天既然遇到,自然不会放过,你若是个聪明人,赶紧闪在一边,让我来抓这女鬼。”
吴有德虎视眈眈道。
别人把古紫鬼当鬼,林天乐可是早已把她当成人,而且还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岂容他人胡说,怒极而笑道:“偏偏我就是个笨人,一点儿也不聪明,和聪明边儿也沾不上,更不会躲在一边。”
这一动怒,他突然觉得自己半截身子都开始发冷,如坠冰窖。
方亦文回过神,在一旁跟着说道:“不知死活的小子,你胆子可真不小,连我师兄都敢顶撞。”
古紫鬼看出林天乐有些异样,忙挡在他身前。
吴有德知道这个女鬼既然敢大白天出来,那就不是一般的鬼,也不敢轻敌,拿出一道符踏罡步斗,口中念念有词之后,一声“急急如律令”只见那道符纸化成一团火球向古紫鬼飞去。
眼见火球飞到近前,古紫鬼也念了一声咒语,不知从哪儿起了一阵狂风,就像一双无形的手把那个火球远远抛了出去,直到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天乐本想忍着腹中疼痛施展流星火雨,那样两个人肯定抵挡不了,会命陨于此,他心存善念,觉得因为一点小摩擦就要了两条人命于心不忍,正犹豫间,看到火球没有伤到古紫鬼才放下心。
然而吴有德不依不饶,见第一到符咒没起作用,奈何不了古紫鬼,心下一发狠,一不做二不休接连掏出三道符咒,咬破食指滴上鲜血,他的师弟一见当然要助力,同样拿出三道符咒滴上鲜血,二人念动咒语催动符咒,每三道符化作红绿蓝三团火焰,这就是神仙也怕的三昧真火,六道符六团火焰从两个角度向古紫鬼飞去,他们的三昧真火要是沾到古紫鬼身上,立刻便会叫她魂飞烟灭。
古紫鬼当然知道三味真火的厉害,神仙都怕的东西,更别说她还是个鬼,没想到这两个黑衣人竟有这等法术,看来这所谓的太平教不可小觑,她便也念动咒语,借来一道银河之水向六团火焰上浇去。
本来五行相克应该水克火,没想到这水浇到火焰上不但没有让火焰熄灭,反而犹如火上浇油,使其火势更旺,六团三色火焰团团围着古紫鬼旋转,虽然近不了她的身,但火势逼人,古紫鬼眼见无法招架。
林天乐看到这种情况不容多想,也顾不得危险,本能的伸出手抓住那六团火焰逐一扔了出去,情急之下力道大扔的也远,扔出了数十丈开外,落在草地上犹自“华毕碌碌”作响,把地上烧的漆黑一片。
这一下不但吴有德,方亦文大感意外,古紫鬼也觉意外,就连林天乐自己也没想到,他本来以为自己情急之下不顾一切用手去抓,自己的手一定会被烧伤,甚至废了,做完这一切发觉手上连一点灼痛感都没有,伸手一看,两只手除了有点发红,没有其他一点异样。
不知道是因为吃了金蟾和乌龟精的内丹的原因,还是在碧月寒潭呆的太久,三昧真火都伤不了他,不知道若把林天乐关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会不会也和当年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一样炼出火眼金睛。
古紫鬼没想到二人如此歹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以牙还牙,引来一片磷火,如一片繁星一般向吴有德,方亦文飞了过去。
见三昧真火竟然伤不了古紫鬼,二人正在发呆,一见点点磷火飞来,大叫不好撒腿想跑,可哪里还来得及,身上的衣服不知被烧了多少破洞,真是千疮百孔惨不忍睹,若再继续烧下去,肯定会将二人烧的皮焦肉烂,来得潇洒,跑的狼狈。
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一个红衣人,血红的长袍,也是胸前左边绣着一个太阳,右边绣着一个月亮,五十左右的年纪,面皮蜡黄,眼窝深凹,鼻口之间有一颗黑痣格外显眼,下巴上留着稀疏的山羊胡。
“师父,快点救命……”
吴有德看到救星从天而降,没命的大叫起来,其实他根本不用叫这人也不会袖手旁观,因为他来了之后不知使了什么法术,让二人身上的磷火尽数没了,只有千疮百孔的黑袍还能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
方亦文掸了掸黑袍,好像怕还有火星粘在身上,发现没有了,委屈地向来人道:“师父,快抓住那个女鬼,她差点要了我们的命……”
没等他说完,红衣人抬手就往他脸上扇几个耳刮子,接着又扇了吴有德几巴掌,说道。
“一派胡言,分明是一对神仙眷侣,哪里有什么女鬼,看你两个哪个再敢胡说。”
吴有德被扇得眼冒金星,他完全以及肯定古紫鬼不是人,难道师父老眼昏花了一点也看不出来?
“师父……她……”
吴有德满脸委屈的道。
红衣人拂袖道:“什么你她她你,还不随我回去,难道还想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说完也不和林天乐二人搭话,转身离开,吴有德兄弟二人只有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走出好远,他才敢小心翼翼的问:“师父,难道您真的看不出来?那女的真是女鬼啊!”
红衣人狠狠瞪了二人一眼,说道:“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只知道那女的是个女鬼,一心想要捉鬼,可知那少年的来历!”
吴有德一头雾水道:“师父,那少年明明就是个普通人啊,好像没有什么本事……哪有什么好怕的?”
红衣人怒道:“你们两个有眼无珠,幸好那个少年没有出手,他若出手,恐怕你们两个早就没命了。”
方亦文吐了吐舌头,有点不敢相信。
“师父,那少年看样子普普通通就是个俗人,难道真有那么厉害?”
他还是不敢相信。
红衣人又瞪了他一眼。
“你们以为师傅会看走眼?实话告诉你们,那少年看似普通,实则已有上万年的修行,恐怕教主来了都对付不了。”红衣人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肯定的说:“你们觉得我会看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想以卵击石,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们此刻早就在奈何桥喝孟婆汤了。”
林天乐看到红衣人出现,本来以为又要有一场大战,本来振作精神想要迎敌,谁知道他却把吴有德,方亦文二人叫走了,心下虽有些不解,也顾不了想那么多了,因为他此刻觉得腹部以下已经没了知觉,双腿像在地上扎了根一样,半步也挪动不了。
他下意识的往腿上摸了摸,才发现双腿冷得像冰坨一样。
古紫鬼看到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忙问道:“天乐,你怎么啦?”
林天乐强打精神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只是肚子里疼痛难忍,现在双腿也动不了了,一步也没法挪动……”
难道是在碧月寒潭里呆的太久所致?
古紫鬼扶住了他,说道:“我们先回双喜镇,找个医生看看,天乐,你别太担心,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林天乐皱了皱眉头道:“可我现在一步也动弹不得,怎么走的回去?”
古紫鬼本想扶他回去,一件情况如此严重,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叫个马车。”
太阳已经西沉,再耽搁下去天就要暗下来了,林天乐只好点点头。
这世上凑巧的事情就是多,人在运气好的时候,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凑巧,说曹操曹操就到,没等古紫鬼离开,树林外的大道上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伴着“驾……驾”的声音,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古紫鬼上前拦住马车,一看驾车的是个六十来岁的老把式,须发洁白,身体倒挺硬朗,满面红光,精神矍铄。
“老人家,请停一下!”
她急切的道。
驾车的老汉将马车停住,问道:“姑娘,你这是?……”
古紫鬼道:“老人家,麻烦你送我们一程,送我们回双喜镇找个大夫。”
赶车老汉点了点头,说道:“正好车上没人,你们快上来吧!”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林天乐在两个人的搀扶下才上了马车,车把式轻车熟路,很快将他们送到双喜镇的医馆。
开医馆的大夫叫李大嘴,其实他的嘴并不是很大,但就是话多,是个话唠,见到人不管什么人就能说个没完没了,原来是兽医出身,后来觉得给人治病更赚钱,便改行做了给人治病的大夫。
古紫鬼上前拍了几下门。
人生病可不管什么时候,别说现在天刚黑没多久,就是半夜有人叫门也得开门。
门很快开了,李大嘴从里面探出头,看到一个老头和一个女子搀着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外。
“你们来治病的?”
人这么晚来医馆,不来治病难道是来吃饭?他这话问的有些纯属多余。
“大夫,快让我们先进去。”
古紫鬼着急地说道。
李大嘴一边慢吞吞的打开门,一边还不忘唠叨:“你们来这里找我那就对了,我可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名医,不管是刀伤剑伤,长疮流脓,疟疾发烧,头痛伤寒,保证都是药到病除……”
“大夫……”
古紫鬼扶天乐坐下,想让他赶紧给瞧瞧。
李大嘴依旧慢吞吞道:“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你们吃过饭没,要不要先喝点茶水?不过若是没用过晚饭最好不要喝水,喝水会让肚子觉得更饿……”
疾病遇见慢郎中,不被治死也得被活活急死。
“大夫,我们是来看病的……”
古紫鬼这么文静的女子差点都要被他气的拍桌子。
“我知道,我知道,这么晚来这里当然是来看病的。”李大嘴依旧慢悠悠道。“来这里不是来看病,难道还是来看戏?就算是来看戏,我一个人也唱不了你们说是不……”
若是石二在这里,肯定早就忍不住骂你他娘的哪么多废话了,可是林天乐和古紫鬼实在骂不出来。
古紫鬼掏出一锭元宝扔在桌上大声道:“大夫……看病!”
桌上那锭元宝让李大嘴眼前一亮,啰嗦话也少了点儿。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是来看病,给谁看病啊?是这位老人家吗?”
李大嘴指了指旁边站着的赶车老头问道。
人到了眼前,连谁是病人都看不出来,这样的医生能给人看病,恐怕十个人里有八个不会相信。
“大夫……是我……”
林天乐实在忍不住了,半是发火半是**道。
“噢,是这个小哥,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生病?我还以为是那位老人家呢……”
看在那锭银子的面子上,李大嘴终于伸出了他的妙手。
“你就快点吧……”
古紫鬼真恨不得扇他两个大嘴巴子,打掉他满嘴牙齿,让他从此说不了话。
诊了半天脉,发了下呆,李大嘴才又摇头又摆手道:“这种病我行医二十多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更别说治了,虽有医者心,没有救人力,我看这个小哥命不久矣,恐怕活不过十天……”
闹了半天他根本治不了,还让人白耽误这么多功夫。
古紫鬼实在忍不住了,踹翻了桌子扶林天乐出了李家医馆,临走连那锭元宝也不要了。
出了医馆,看到古紫鬼和林天乐二人发愁的样子,赶车老汉有些于心不忍,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道:“你们二位也不用这么发愁,这里治不了,我倒是有条门路,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过薛医仙这个名字?”
古紫鬼听了,忙问道:“薛医仙是谁?能不能治好他的病?”
赶车老人捋了捋胡须说道:“你连薛医仙都不知道,这薛医仙可是远近闻名的神医,应该说不是神医,而是仙医,都成神仙了,世上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死人都能医活了,更别说活人。”
病急乱投医,哪里顾得了多想其它,古紫鬼听了欣喜道:“老人家,那就麻烦你再送我们一趟,去找那薛医仙。”
赶车老人一听眼睛睁的老大,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道:“姑娘,你说的倒是轻松,薛医仙所居之处,离此将近三百里路,哪是一时半会就能到的了,我从中午到现在滴水未沾,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又累又乏,老命要紧,你就是给我个大元宝,我也不能送你们了。”
说完,赶车老人显出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还不停打着哈欠,仿佛早已困得不行。
古紫鬼一听,连忙从包裹里又掏出一锭元宝,递到赶车老头手里道:“老人家,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点银子算做车资,求求你了,赶快把我们送过去。”
赶车老头在医馆里见到古紫鬼扔出的那锭元宝就已十分眼热,一见好运降临到自己头上,顿时双眼发亮,双手接过元宝,萎靡顿无,立刻恢复到了最佳状态,变得生龙活虎,六十多岁的年纪,有了二十多岁的精气神。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看这小哥病得不轻,也不容耽搁,好吧,我老人家就豁出这条命连夜送你们去。”仿佛在医馆里受了李大嘴的传染,赶车老头怎么也变得啰嗦了。“不过还得麻烦二位稍等片刻,我去买几个烧饼灌点热水,顺便把牲口喂饱,否则车没赶到薛医仙那里,牲口就先累趴下了,我很快的,准备停当咱们就可以出发。”
这种情况下,没有耐心也得有耐心。
见赶车老头已经答应,古紫鬼一边道谢一边催促他快去准备。
很快,起车老头买好东西,喂好牲口,立刻赶了回来,重又套上马车,此刻月亮早已升起,也给连夜赶路之人带来不少方便,月亮是圆的,车轮也是圆的,圆圆的月亮照着圆圆的车轮一路向西。
赶到百草堂,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
薛医仙的百草堂门上贴有一副对联上联“百草堂堂藏百草,下联“千家方方济千家”天色未亮外面就排了很多人,来的早的三更时分就已守在了门口了。
古紫鬼赶到时虽然天刚亮,却已算是晚得不能再晚,看到排在后面的人有的已经回去了。
看到有马车停下,有好事之人问道:“姑娘,你们来这里也是向薛医仙求医的吗?”
古紫鬼点点头道:“是啊!不知这薛医仙什么时辰开始给人治病?”
那人道:“薛医仙辰时就会开始坐诊,只是他一天只治十个人,排在后面的就是在这里等一天也没用,你看,我这不现在就回去了,明天夜里早点来排队,你现在才来,今天就没指望了,还是回去吧,明天早些来或许还有机会。”
一天只看十个病人,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几日风尘仆仆没觉得累,听到这话真让人有些心累。
古紫鬼问道:“那多给诊金可不可以?”
那人不屑地摇了摇头,好像看着怪物似的说道:“钱?你以为钱是万能的?薛医仙能是缺钱的人吗?只怕你就是给他一座金山,他也不会为此破例,姑娘,你就别抱幻想啦,老老实实回去吧!”
说完那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轮朝阳喷薄而出,天空一边透蓝一边透红,挂着一片懒懒的云彩。
林天乐小腹以已经完全没有一点知觉,如果再等一夜,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古紫鬼看了看排队的人群,最前面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她走到中年人面前,用商量的口吻道:“大哥,我看你气色不错,想来所患也不是什么大病,我们车上的病人病情危机,能不能把你的位置让给我们?”
中年人斜眼看了看她,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道:“你以为你是谁啊?皇上?太子?官二代还是官三代?我最讨厌人搞特权,就算你是玉皇大帝,这位置我也不让,我可是半夜三更就来了,受冷受冻一夜才占到这个位置,而且实话告诉你,我这是帮人排队,人家还给我一两银子,一两银子,懂吗?凭什么叫我把位置让给你们?”
古紫鬼拿出一块元宝,说道:“大哥,我用这块元宝换你这个位置,你看如何?”
中年男子见那块元宝足足有五十两,比他挣的一两银子可要多得多,哪里还想得了其他,一把将元宝抢在手里,好像那块元宝会长了翅膀飞了似的。
中年男子脸上全然没有了一点傲慢之,连忙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不许反悔。”
古紫鬼一看有门,说道:“你都拿到手里了,还会有假的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中年男子喜笑颜开,小心翼翼把元宝放进怀里,心里还多少有点不放心,又掏出来又看了一眼,反复确定是真的元宝,才重又放了回去。
“好,好,反正小病耽误个三两天也死不了,从现在起,这位置就是你的了。”
中年男子说着飞也似的跑了,好像恐怕别人会抢他怀里的东西。
排在第二位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看到他们这场交易,满是羡慕嫉妒恨,心中大为不悦,忍不住说道:“姑娘,他要是走了,这第一的位置就是我的,你可不能这么不讲道理,你以为钱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可不能排在我的前面,这可是说什么也不成。”
古紫鬼本以为问题已顺利解决,没想到又节外生枝,索性又拿出一块元宝送给那老妇人,说道:“老人家,这块元宝给您,请您通融通融,让我排在前面。”
老妇人一见好运终于降临到自己头上,天降横财,有这种好事,哪还顾得上自己的病,忙接也元宝忙不迭道:“哎,我家中还有急事,今日本不想来的,况且老身子老病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人家排在第一的拿了你的元宝位置都不要了,我这排在第二的,收了你的东西更不能站在这里,人吗,总要讲点道理的,你说是不是?好啦,我也走啦,我也走啦!”
老妇人前面一走,排在第三位的人又不乐意了,理由还是一样的理由,结果还是一样的结果,古紫鬼如法炮制,剩下的几个人每人给了一块元宝,当日排在前面有就诊资格的十个人就这么全都离开了。
银子不是万能的,没有银子还真是万万不能。
百草堂前除了地上几片落叶,再也没有一个人影,这情况真是前所未有。
辰时刚过,太阳已升起老高,薛医仙准时开诊。
薛医仙不是一般的大夫,他三十多时就已精通歧黄之术,有一次去外面散心,遇见有人抬着一口棺材出殡。棺材里不断往外滴血,这叫“漏丧”。
薛医仙看着地上的血迹,问围观人道:“里边装的是什么人?”
有人说:“朱掌柜的老婆。”
薛医仙说:“人还没死,怎么能埋呢?”
有人把这话告诉朱掌柜,朱掌柜忙叫人停下棺材,来问薛医仙道:“先生,您说人还没死,还有救吗?”
薛医仙说:“的确没死,人还有救,请把棺材打开。”
棺材打开后,薛医仙取出金针,往病人身上扎了两针,病人“哼”一声就醒了。
一切就是这么神奇,在场的人若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也不敢相信。
朱掌柜忙把薛医仙请到家里,说他老婆是因难产死的,实在没想到还能救活,求薛医仙想办法让他老婆快把孩子生下来。薛医仙遂取出一包药,叫朱掌柜给老婆冲服下去。约有半个时辰,房里传出婴儿啼哭,东掌柜的老婆顺利生下一个男婴。
自此以后,薛医仙起死回生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许多高官巨贾生了病也来向他求医,名声越来越响。
后来,有一姓刘的太监因为救驾有功,皇帝除赏赐了很多金银财宝,又还了他一个自由,让他出宫生活,从此不必再伺候别人。刘太监出宫以后,不但买下深宅大院,奴仆成群,还娶了几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可惜的是老婆再多,他终究是个太监之身,也不能行人道,心中是又憋屈又压抑,后来听了薛医仙之名,不远千里重金求医,薛医仙果然也没有让他失望,给他接了一个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什么物件,反正从此以后可以像正常男人一样行房事了,由正常男人变成太监容易,由太监变成正常男人,恐怕只有神仙可以做到,自此以后,薛大夫就成了薛医仙。
薛医仙现在虽已年过花甲,但养生有道,看起来只像三四十岁的样子,头发一根白的都没有,额上虽有皱纹,不经意的话根本看不出来,一袭蓝色长袍,不知道底细的人一定会把他当成一个书生,不知道他就是远近有名的神医。
今天这日子,薛医仙觉得有些奇怪,门口除了一辆马车,别的一个人也看不到,虽然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可自己的生意也从来没不好做过啊,从医至今,这种门可罗雀的景象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林天乐此刻的心情简直无法言述,本来想为了寻找功德钥匙去救人,没想到现在落得反而要别人来拯救自己,这种落差感简直是一天一地。
赶车老人帮着古紫鬼一起把他扶进屋里,林天乐觉得双腿冰冷僵硬,连坐下都成了很困难的事。
薛医仙当然知道林天乐是病人,不过他的目光却落在古紫鬼身上许久,想必不是因为好奇,就是因为她的美丽。
安排好林天乐半躺半卧的坐下,薛医仙先仔细看看他的面色,又给他诊了诊脉,皱起眉头道:“这人不但脉相奇特,病也生的古怪,我从医至今从未遇到过。”
古紫鬼忙问道:“薛大夫,您看有没有医治的办法?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医好他啊。”
薛医仙面色不变道:“医者父母心,我自然会尽心尽力,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在这里还要先问一下,他本是纯阳之体,现在却变得至阴至寒,成了纯阴之体,这其间一定经过什么变故,也就是说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说有过什么特别的经历没有?”
古紫鬼把林天乐把吃过金蟾和万年乌龟乌龟精的内丹,以及在碧月寒潭之下被困几日一一说明。
林天乐忍不住问道:“难道这些经历和我现在的病情有关?”
薛医仙听了点了点头又捻了捻胡须,沉思片刻方道:“这就对了,有关,不但有关,还有很大的关系,你吃的两种东西不但不同寻常,而且一种属性属火,一种属性属水,本就不该一起服下,吃了以后在你腹中水火不容万分凶险,本来经过一些时日消化的差不多了或可水火济济,不但吸收了两种物质的能量,也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什么妨碍,问题就出在你被困的几日,在那种极寒的弹丸之处,人根本没有活动的余地,人的身体应该得到运动,运动后水谷之气及其他所食之物才能消化,血脉环流通畅,病就不会发生,比如转动着的门轴不会腐朽也是这个道理,你在那里几日,体内的火性被寒气尽数压制熄灭,只剩点点星火,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打破体内平衡,物及必反,一喝酒就会引发,所以你后来一定又喝了酒,所以使得双腿直至腹部逐渐冰冷异常犹如死人,已无血液循环,任由这样发展一去蔓延到你的胸口伤及心脉那就只剩下死路一条,药石难医了。”
珍惜生命是人的本能,世间之人哪有不怕死的呢,林天乐不由黯然道:“薛大夫,您说的不错,出了碧月寒潭我是去酒楼喝了点酒,如此说来,我只有安心等死,别无他路了吧?”
古紫鬼心内着急之色尽显于脸上,忙说:“薛先生,只要您能治好他,要多少银子我们都给。”
薛医仙轻轻摇摇头道:“世人爱财,但不尽皆贪财,姑娘,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药医不死病,他这病虽不说必死,但命也只剩下半条,可以说是有救也是无救。”
年轻人最怕的就是别人卖关子,古紫鬼也不例外,急道:“就是有一线希望,那也是有救,薛先生,你就直说吧,怎么才能救他?”
薛医仙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什么样的话没听过,面对这些依旧气定神闲,对古紫鬼的话仿佛全然没有在意。
他取出金针,在林天乐的足三里,血海穴,内关穴各扎了一针,林天乐觉得原本没有知觉的双腿隐约有了一种蚁行之感,胸口也不再那么发闷。
针灸之后,薛医仙拿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粒丹丸,叫童子给林天乐服下,然后说道:“这颗金匾续命丹只能暂时护住他的心脉不受侵害,至于治好,那就难了,我就是开出方子,恐怕这药也难抓到。”
虽说黄金有价药无价,但只要世间有这药就好,古紫鬼追问道:“薛先生,您就快点告诉我吧,什么药这么难求?就是在天上,我也要把它找回来。”
薛医仙见她实在心急,也就简短直说:“他这病必须有火凤之羽来配药,重新引发他体内阳火,把体内寒性驱走一半,达到阴阳平衡才可逐渐恢复,而这火凤之羽可不是有钱就能随便买来的东西,虽说不是在天上,也和在天上差不多。”
古紫鬼不解道:“为什么,火凤之羽?世间有什么药材是钱买不来的?”
薛医仙道:“因为这是仙界之物,仙界有一座凤凰山,乃火凤凰栖息之地,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火凤之羽,那里一般凡人是去不得的,更何况……”
见他欲言又止,古紫鬼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但还是问道:“不知道还有什么问题?”
林天乐经过漫长的痛苦折磨,此刻已昏昏睡去,薛医仙看了他一眼,便暂且转移了话题道:“病人此刻已不适合过多劳累,我这里还有一间空房,先把他安置在里面,每天给他针灸敷药,可暂时控制他的病情。”
对他这种安排,就目前来说也算妥当,古紫鬼当然无法反驳,说道:“那就多谢薛大夫了,且容余情后报。”
薛医仙让小童子叫来两个人,古紫鬼跟着他们把林天乐抬到后面房子里安顿好,重又回到百草堂薛医仙那里。
薛医仙此刻正望着窗外绿草繁花,悠闲地品着香茗,见她回来,先让她坐下。
古紫鬼刚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薛先生,你刚才说的火凤之羽……”
薛医仙挥了挥手,把小童子打发出去,又抿了一口香茗,方才缓缓说道:“姑娘,刚才说了火凤之羽是仙界之物,那凤凰山凡人都去不得,更何况姑娘你不是人,而是个鬼呢……”
古紫鬼被他道破心下一惊,难道这人真的已经成仙了,要不怎么一眼看出自己是鬼而不是人,不由问道:“先生真是好眼力,不知您是如何看出?”
薛医仙哈哈一笑道:“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啊,姑娘你虽然不是一般的鬼,白天也可以出来,但鬼终究是鬼,你没有影子,这一点稍有留意便可发觉,只是别人没有在意罢了,难道连你自己也不知道?”
古紫鬼笑了,这一点他自己还真没想过,本来以为白天可以出来,不再怕阳光了,就和世间普通之人没什么分别,却忘了这一层,好在遇到的人大多都很粗心,一直也没人看到。
“薛先生不但医术高明,而且心细如发。”
古紫鬼佩服的说道。
薛医仙叹了口气道:“所以,仙界不是人人都能去得的,火凤之羽凡人难求,对你来说那是难上加难,更加难求,所以我劝你还是熄了这个念头,一切听天由命吧!”
古紫鬼轻轻摇了摇头道:“那可不成,我有难时他救过我,如今他有难了,我岂能坐视不管。”
薛医仙道:“凡事还要三思而行,纵然没有那火凤之羽,以我的医术也可保住他的性命,只是从此以后只能永远躺在床上,再也无法行走。”
一起相处那么久,古紫鬼岂能不懂林天乐的性格,黯然道:“还有那么多未了的事等他去做,如果自此以后不能行走,恐怕比让他死了还要难以接受,他无论如何他也接受不了。”
薛医仙道:“千古艰难为一死,能保住命已经不错了,世人遇到不幸,开始往往都是觉得不能接受,可是时日久了,一旦习惯下来就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了,等他醒了,你可以委婉的告诉他,以后劝他慢慢面对现实……”
古紫鬼决然道:“我已决意去找火凤凰之羽,别说是去凤凰山,就是去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也是要闯一闯。”
做人有做人的原则,做鬼有做鬼的态度。
薛医仙见她态度如此坚决,一半是佩服,一半是惋惜,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世间凡人去那里,死了做鬼还有轮回的机会,而你本就是鬼,若一去无回,自此以后灰飞烟灭连轮回的机会也是没有,三界再也没有你的存在,我劝你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古紫鬼不愿再多想,也没有多想的时间,面对困难的时候,有时候想的多了只会消磨人的勇气,倒不如不想。
古紫鬼断然道:“我意已决,只是这里还放心不下,还要多麻烦薛先生。”
薛医仙道:“小事无需说得。”
古紫鬼拿出两个包裹交给薛医仙。
“这里有两个包裹,一个里面是金叶子,一个装着银元宝,这些东西留给你,如果我此去无回,天乐以后无法恢复,从此只能躺在床上寸步难行,拜托薛大夫一定要让人好好照顾他的余生,这些就算是给你的酬劳。”
看来这个女鬼虽然是鬼,比世上许多人还可爱的多,如此有情有义,令薛医仙也不禁动容。
“既然姑娘执意如此,我也不多阻拦,这两包财物我也不会收的,只当你是暂存此处,钱财这个东西,人活着的时候才会看重,求之若渴,一旦无常万事休,纵然是富可敌国,死了以后谁可带走一星半点,薛某行医一生见惯了生死,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没想到薛医仙有此胸襟,古紫鬼也很佩服,说道:“我此去,也不知要多少时日,以后天乐在你这里,还请薛大夫多多费心。”
薛医仙拿起杯子,才发现里面已经没有水了,重又放下,说道:“你既然白天也可以出来,必然有一定的本事,这一路上应该不会有事,只是到了仙界一定要多加小心,人鬼尚且殊途,更何况是仙鬼之间,此中凶险自不必我多说,姑娘此去请多多保重。”
古紫鬼故作轻松道:“多谢薛先生嘱咐,救病如救火,那小女子这就告辞了。”
薛医仙却拦住了她,转身取过一个紫色的木盒递过去。
“慢着,你带上这个东西,得到火凤之羽放在里面方可带回,仙家之物可非同寻常,你若是直接拿回来,离开仙界,火凤之羽就会焚为灰烬,前功尽弃,一路之上切记这个盒子一定要保管好,容不得半点疏漏,切记,切记。”
薛医仙又叮嘱道。
古紫鬼接过木盒,感觉比别的木盒除了重一点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薛医仙既然这么说了,必然不同寻常,便小心翼翼放进怀里,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