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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沐白被这熟悉的狡黠一笑晃了眼,拉出椅子坐下来,单手扣在桌子上:“好啊。”

今晚的客人不多,明瑟没有什么事情可忙,跟着段声后面学调酒。

其实这些时日以来,她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多数常见的不常见的酒都能调出个七七八八。段声切开个油杆,挑挑眉:“想学“蔚蓝”吗?”

明瑟一愣:“那不是你的独家吗?”

段声嗤笑一声:“什么独家不独家的,一杯酒而已。”

蔚蓝的配方很独特,高浓度伏特加做底,一盎司蓝香橙酒,半盎司青柠汁,加入一盎司纯油柑汁,调出浅蓝色非常漂亮的液体,最后用柠檬条绑着鼠尾草在瓶口做装饰。

明瑟照葫芦画瓢调出来,颜色却不如段声调出来的纯净。段声半倚着身子,懒懒道:“你shake的时候手法有问题,冰块加的不够多,油柑汁放的太多。”

明瑟沉眸想了会儿,取出一个干净的杯子来重新调。

这一次倒是好了点,纯净度稍高,段声难得给了个肯定的评价:“还不错。”

明瑟眉开眼笑,尝了一口,苦意和辛辣一起在口中蔓延,她面色一变,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一旁传来一声轻笑。

她望过去,不知道什么什么时候,刚才调失败的那杯蔚蓝到了席沐白手中,他握着酒杯抿了一口。

还给出了个评价:“好喝。”

明瑟被苦的几乎说不出话,非常不理解他为什么能面色淡然的喝下她那杯加多了油杆汁的失败品。

想想就觉得苦。

席沐白从大衣口袋中掏出个圆形的东西来,慢条斯理的剥开袋子,走到明瑟面前递到她嘴边:“张嘴。”

他刚喝了酒,于是那声音仿佛是从喉间低荡出来一样。

明瑟低眸,看清是一块巧克力。

他顺手捏着包装纸将巧克力挤进了她嘴里。

甜意丝丝袭来,夹杂着奶油与可可的甜香,瞬间驱散了口中的苦意。

她抬眼撞进席沐白松散的笑意里:“好吃吗?合作方送来的新品,想着你爱吃甜,我随手装了几颗。”

明瑟无法违心说出不好吃。

席沐白喝完蔚蓝后,就很安静的坐在吧台边,单手撑着下颚,目光隔着灯光落到她身上。

事实上,即使他不看她,明瑟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气场太强大。

这会没有什么客人,段声也去了洗手间,明瑟盯着那令人有压力的目光站了会儿,终于忍不住,视线回望过去。

段声此时从洗水间回来。

明瑟顿了两秒,低声同段声请假:“我今晚有点事,能——”

“去吧。”段声懒懒的抬抬手:“他在这杵着我看得也难受。”

明瑟忍不住笑了下,解下围裙叠好放进柜子里,而后到席沐白对面:“走吧,我下班了。”

席沐白手一松,顺势看向腕表:“这才几点?”

“提前下班了。”明瑟淡淡道。

他眉梢一怔,随即笑起来:“好。”

坐进车里,席沐白从暗格中取出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来,递到她腿上。

“什么?”

“你刚才吃的巧克力,”他吩咐司机开车:“这一盒里应该有挺多种口味。”

明瑟没动,扭头去问他:“你找我什么事?”

赶在他回答之前,又补了句:“别告诉我就是为了送我回家。”

席沐白笑:“送你回家还不乐意了。”

明瑟抿唇:“席沐白,我们已经……掰了。”

她说不出分手两个字,毕竟他们那不算正式在一起过。

她怀着算计,他带着兴趣而已。

席沐白的笑意淡下来,叫司机在前方拐了个弯,一路开进了一条巷子里。

时至深夜,深巷中安静的只有狗吠,墙头变灯光昏暗,照出被冬风刮的簌簌作响的枯枝。

司机将车停在墙边,很识趣的说:“先生,我出去抽支烟。”

晃动着的树枝影子映在地面上,仿佛鬼魅夜舞。

席沐白打开车内顶灯,转过身子来看她:“是吗?”

明瑟沉默两秒:“不是吗?”

他的目光静的叫人心慌,淡淡说:“瑟瑟,你和秦蓁的交易结束了,不代表我们也结束了。”

一阵猛风重重的刮过,撞在车窗上,没拍打出声响,只有墙头上树枝狠狠摇晃了几下。

明瑟很多次猜想过被席沐白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但真到了被揭穿的这一刻,她还是止不住的有一丝慌乱,手指抓住巧克力盒子边缘,一时没说出话来。

半晌,她才找回声音:“你知道了。”

“嗯。”

车里的暖气闷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明瑟按下车窗,露出一小节缝,灌进冷风来才稍稍好些。

她平静的问:“那你想怎么样?”

席沐白注视着她比湖面还静的眼眸,突然生出一股烦躁来,他也按开了车窗,在寒风中平复了几分,沉声道:“不是我想怎样。瑟瑟,你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你现在是自由的——”

“席沐白,”她打断:“所以我们也结束了。”

他往后靠,眸色沉沉看着她,突兀的问:“瑟瑟,你对我就只是算计,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车内的灯光聚成一小片洒在他们中间,座椅却都在昏暗中,明瑟扶着座椅一侧,答道:“是。”

席沐白盯着她,倏尔一笑,语气笃定:“我不信。”

——

明瑟回到家,按开灯,换上棉拖鞋,撂下包就去洗澡。

洗完澡吹完头发出来,坐到沙发上,她也全然无睡意。索性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里在重播着一档综艺节目,明瑟窝在沙发里,觉得有些冷,抱了床被子裹在身上还是觉得冷。

她撑着脸,昏昏沉沉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席沐白那一句:“我不信。”

嗓音从容,无比笃定,狂妄的理所当然。

这一夜大风未歇,到后面还隐隐飘起小雪来。

明瑟从昏昏沉沉中惊醒过来,电视中的综艺节目已经播到尾声,战况颇为激烈,女嘉宾的尖叫在空旷寂静的屋子里有一丝凄厉。

她觉出入骨的寒意,整个人从上到下缩在被子里也没有暖意,心里一凉,摸上自己的额头,果然滚烫。

新搬来这里,东西都还未添置齐全,明瑟翻箱倒柜,也没找到退烧药和温度计。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11:35。

小区外生活设施很便利,有一家24小时的小药店,卖一些感冒发烧的药物。

明瑟裹上个长及脚踝的黑色羽绒服,拿了钥匙换了鞋下楼去。

外头下了雪,于是又折返回来拿了伞。

她其实不常生病,发烧更是难得,所以家里才不习惯备药物。今晚想来是在车里开窗,冷风乍然侵体,才发了烧。

雪下的不大,只是风大,呼呼吹着,将雪花拍到人脸上。

明瑟头昏脑涨的,下了电梯走出一段路,小区停车位上停着辆很眼熟的黑车。

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夜里路灯昏黄,那辆车没打灯,落了一车身的雪。

一脚一脚走过去,明瑟凑到副驾驶车窗上,什么也看不见,她轻轻扣了扣车窗。

车窗从里面被打开,司机已经不在了,席沐白一个人坐在副驾驶座上,看见她微惊:“你怎么下来了?”

“你怎么在这?”她也问出声。

席沐白皱眉,手从车窗里伸出去,搭到她额头上:“发烧了?”

“应该是。”明瑟点点头:“我正要去买体温计和药。”

他推开车门下车:“先回去,我叫人送药过来。”

明瑟摇摇头:“不用,小区外面有药店。”

飘着雪,雪花落到席沐白的肩头发顶,她抬一抬手,想帮他挡一挡。

席沐白笑了,握着伞柄移回她头顶:“我去买,太冷了你先回去吧。”

明瑟抬头看了看大起来的雪势,思考着说:“我回去的话,你买药就没伞打了。”

“没关系。”

她坚定的摇摇头:“有关系。”

“那你坐车里等我,”席沐白说:“我很快回来,好不好?”

“好。”明瑟也觉得这是万全之策,把伞递到他手里,拉开车门慢吞吞的钻了进去。

他撑着伞挡在车门旁,等她进去后才收回。

跌进一车温暖中,明瑟头抵着车门,眼皮沉沉的盯着车外。

他撑着伞走在风雪中,大衣摆被风刮起,蹭上几片雪花,又很快化开。

肩宽腿长,徐徐走在夜色下,这样的画面,实在过于赏心悦目。

——

席沐白买了体温计和退烧药,又叫店员装了些常备的感冒烫伤一类的药物,才往回走。

他从外面拉开车门,后座里,明瑟半躺在座椅上,膝盖抵着前座,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裹着松垮的羽绒服,素白的脸上泛出潮红来,睡的并不安稳,长睫微微翕动着。

席沐白拧眉,弯腰轻轻喊了她几声。

明瑟掀开眼皮,含糊应了声“嗯。”

他解开大衣扣子,伸出手揽过她背后,将人从车里抱出来,温声说:“瑟瑟,搂住我脖子。”

她依言,抬手勾住他后颈。

席沐白踢上车门,单手将她抱起,另一只手握着伞挡住她周身。

明瑟费力的睁开通红眼眶,感觉到落入盈满雪松香的怀中,耳边是跳动着的心跳声。

抱着她的人走的很稳很快,很快到电梯里,低首附在她耳边问:“几楼?”

“16楼。”明瑟有些迟钝:“1604。”

进了门,席沐白弯腰脱下她的鞋,环视了一圈把怀里的人放到沙发上。

房子很小,但设施还过得去,适合女孩子住。

他在沙发旁扶起她,捏着体温计:“张嘴。”

明瑟裹着被子,闻言咬住了体温计一端。

她缩在沙发里,只露出一个头,脸颊润红,双眸湿漉漉的盯着他看。

席沐白眼皮一压,抬手轻按她头顶,一头长发四散在被子上。

长了很多。

几分钟后席沐白抽出温度计,堪堪到38度。

倒了杯热水冲退烧药,他端着玻璃杯半蹲在沙发前,掌着她的后脑勺把人扶起来,将药搁到嘴边,声音轻哄:“瑟瑟,来喝药。”

明瑟昏昏沉沉的,从被子中伸出手,抱着杯子外圈他的手喝药。

小口小口的吞咽着,很乖,像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席沐白放下杯子,随手从茶几上抽出张纸来,轻拭去她唇间的液体。而后将滑落下肩头的被子拉上去。

弯腰抬手,很轻松的把她裹在被子里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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