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之后,柳诗诗没再见到江尧。
她没什么感觉,全情投入拍戏中。
或许是因为没了江尧在一旁的注视,又或许是因为她已经全然进入角色,戏份拍得十分顺手,导演也一改严厉,难得地夸赞了她几句。
她本身长得就偏清纯,穿上风尘气的衣服时,活脱脱就是年纪轻轻被迫堕落的阿倾。
一个月后,柳诗诗迎来了她在这部电影里的小高-潮。
哥哥破案迎来曙光,夜里出来买酒喝时看到了跟着他的阿倾。
导演找了一个古旧的街道,在夜色深下来时,开始拍摄。
阿倾偷偷跟踪被发现,十分不好意思地一笑。哥哥豁达地分了她一瓶啤酒,二人坐在楼梯上对饮。
阿倾渐渐喝醉了,开始托着腮跟心爱的人讲述自己的心事。
讲述自己年幼时父母双亡,是如何被舅舅逼迫着出来卖的。
哥哥看着她此刻粉黛不施的面容,说她是自由的,不想做的事没人可以逼迫她。
阿倾低下头:“可是那是舅舅,我不这样做的话,弟弟妹妹就没学上。”
哥哥忍不住恻隐之心,脱下外套披到她的红裙子上:“阿倾,赚钱不止这一种方式,如果你愿意,这次事情结束后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阿姨,她人很好,在我家楼下开奶茶店,缺一个服务员。”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哥哥含笑答。
镜头最终定格在阿倾充满希冀望着月色的脸上。
这是一串长镜头,导演最后喊“卡”的时候,柳诗诗还眼睛亮亮地看着身边的男演员。
饰演哥哥的演员拍拍她,幽默道:“你别真是想去当奶茶店服务员吧?”
“去你的。”柳诗诗回过神来,扯下身上的外套,笑着砸向他。
导演吩咐大家收工,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和蔼道:“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准备最后一场戏。”
“好。”柳诗诗点点头,最后一场戏拍完,她就算是杀青了。
助理小谭过来给她送上外套,一边低声说:“诗姐,江少在那边等你好久了。”
小谭是她的助理,从出道就跟着,知道她和江尧之前的关系。
其实经纪人云姐也知道,不过她是只在乎工作的人,只要不爆出来,她并不怎么管艺人的私生活。
柳诗诗顺着小谭指的方向看过去,见不远处的一角夜色里,确实站着个人。
只不过刚才剧组工作人员乱糟糟的,她没注意而已。
柳诗诗拢了拢外套,平淡的收回目光,对小谭道:“走吧。”
小谭小声:“您不跟江少说句话吗,他等一晚上了。”7K妏敩
“我又没让他等。”柳诗诗漠然,抬脚就走。
小谭心惊胆战地跟着她诗姐身后走过去。
走过江尧时,柳诗诗步子丝毫没停。
江尧没有任何动作。
擦身而过,他的声音裹着夜风吹过来:
“好好休息。”
回到酒店,卸下一身防备,想到过几天都不用拍戏,柳诗诗洗了个澡,敷着面膜爬上床躺着。
面膜还敷着,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她敷着面膜不好张嘴,小声问了句谁。
门外传来客客气气的声音:“客房服务。”
柳诗诗按着面膜跳下床去开门,疑惑着自己似乎没叫什么服务啊。
门一打开,酒店的服务人员推着餐车,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物。
“你们可能搞错了。”柳诗诗这下确定自己没叫,她为了保持身材,晚上五点后从来不进食。
服务员道:“没搞错,柳小姐,这是1803的江先生为您订的。”
“我不要。”柳诗诗干脆利落的准备拉上门。
“柳小姐!”服务人员扬声,恳切:“您别让我们难做。”
她关门的手一顿,目光触及到服务员的表情,叹了口气,拉开门:“送进来吧。”
服务员把餐车推进来摆上桌,走时犹豫了下说:“江先生还让我带句话给您,他说身体重要,希望您多少吃点。”
这是江尧能说出来的话?
柳诗诗十二万分的不信。
她看着一桌子的饭菜,问了服务员价格,打开微信准备给江尧转过去。
哦她忘了,她早给江尧拉黑了。
柳诗诗犹豫再三,还是不想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索性洗了脸出门。
她敲了两下1803的门,刚放下手,江尧就拉开了门。
他似乎刚洗完澡,周身有热气蒸腾出来的沐浴露的香味,开门的同时还在另一只手还在扣着扣子。
柳诗诗目光触及到他胸膛线条,别过脸去:“你能不能先穿好衣服。”
江尧轻笑了声,慢条斯理地系扣子:“这不是着急开门吗?”
柳诗诗等了会儿,眼尾悄悄瞥了一眼,见他的衣服已经穿好才转过脸去说:“收款码调出来,我把晚饭的钱转你。”
江尧往门边一靠,懒懒道:“什么晚饭?”
“不是你让服务员送过来的吗?装什么傻。”她没好气。
“哦~”江尧拖长了音调:“既然都说是送的了,那你给什么钱?”
“你不用给我来这套,”来往走廊里住的都是同剧组演员,柳诗诗怕随时有人出来看见,准备速战速决:“收款码。”
江尧动也不动,
柳诗诗固执的盯着他,不见他有任何动作的想法,冷哼了下,从裤子口袋中掏出几张红色钞票。
一把塞到他怀里。
笑话,她能不了解江尧的性格?
才不会打无准备之战。
江尧周身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分。
柳诗诗转身就要走,手腕蓦的被人抓住,身体随之向后跌去。
她被江尧按在了门边。
柳诗诗心脏剧烈地跳动,她顾不上踹江尧,因为余光里瞥见了斜对面同剧组演员的房间门正在往外开。
要是被人看到这样,她算是坐实了和江尧那些暧昧不清的传闻了。
手上狠狠一推,柳诗诗这次倒是很轻易的把江尧推进了屋里,脚一勾把门带上。
门重重的关上,她重心一个不稳,撞进江尧的怀里。
他下意识搂住腰,护住她的头。
柳诗诗也被带起了些许回忆。
她只顿了一瞬,迅速狠踩江尧的脚,挣脱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江尧怀里一空,衣角被风带起,又缓缓贴回身体。
曾经亲密的人,如今几步之外,对他竖起满身尖刺,眼底全是尖锐的冷漠。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步。
柳诗诗退了一步。
江尧脚步滞住。
热潮涌动的天气,房间里空调开得低,寒意仿佛在一点点把他身上刚洗完澡的水汽蒸发,顺着毛孔细细密密爬进去。
柳诗诗眼睁睁瞧见江尧神色帧帧落寞下来。
落寞?
她为自己脑海中产生的这个词诧异。
他怎么会和这两个字产生关系,他该是永远玩世不恭,永远漫不经心的才对。
她目光里,江尧微湿的黑发垂在额前,半伸出手,隔着一寸距离在空中虚抚上她的脸。
而后,一世傲慢的男人,眼眶处渐渐染上几分红色,嗓音晦涩:
“诗诗,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柳诗诗回到房间,赤脚坐到飘窗上,望着夜色沉默地灌着自己酒。
他也会说对不起吗?
在她的记忆里,过去近一年和江尧在一起的时光里,即便她闹脾气吃醋,江尧也从没说过对不起,只是挑逗她几句,而后便过去了。
唯一一次他不是玩世不恭的态度,是他们闹掰的前两天。
江尧下了飞机回来,一身黑衣,神态疲惫,直奔她家。
柳诗诗打开门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他眼里都是红血丝,门一开就张臂把她抱在怀里,长了些胡茬的下巴蹭在她颈窝里。
江尧那天是真的累,在她房间里倒头就睡。她打开空空如也的冰箱,便换了衣服去超市拎回来一大堆吃食和菜。
柳诗诗人生第一次对着网上的视频歪歪扭扭地做菜。
最后捣鼓出来了三菜一汤。
她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门,想看看江尧睡醒了没,结果他已经站在床头柜前,背对着她,不知在看什么。
柳诗诗心里警铃大作,几步跑过去想从他手里夺下日记本。
她太疏忽,忘记了自己的日记本落在床头。
记录了她所有少女心事的日记本。
竟然很轻易地从江尧手里夺下了。
他睡了几个小时,眼底红血丝退了些,然而神色有微微凝重,不似平常漫不经心。
柳诗诗一时愣住:“怎么了?”
江尧沉默地看了她两秒,在她心慌之前,神色回复如常,嘴角挑起笑,伸手去搂她,十十分不正经地说:“宝贝,原来你暗恋我那么久啊。”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正是那本日记,让江尧感受到了压力,所以两天后的晚会上,她才会听到那句话。
她离开,是不是正好遂了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