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下去的时候,姜司眠穿着黑色的大衣，一张面孔精致冷艳，浑身裹挟着寒意,正坐在沙发上等她。

最引人瞩目的应该还是她面前茶几上放着的东西,白纸黑字。

看到她过来,姜司眠没有犹豫，开门见山道,“把这个签了。”

冷漠的嗓音传来，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好熟悉的一幕。

时欢想,这不是数月前,她们签结婚协议时的样子吗？

“你要和我离婚？”时欢面色苍白，声音有些颤抖,问了一个对方早已定好的事实。

“嗯。”姜司眠言简意赅。

时欢问她,“为什么？”

姜司眠并未看她,而是说，“你想要什么？房子、车、或者是钱,还有影视资源？尽管开口,我都可以满足你。”

时欢忍不住笑了,这样的氛围，她的笑声有些许的突兀。

姜司眠抬头看她，“笑什么？”

时欢摇头，“认识这么久，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肤浅的人。”

姜司眠眼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她移开视线,似是不敢看她。

“这是我对你的补偿。”她说。

时欢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然后慢慢在她腿边半跪了下来。

她跪的突然，姜司眠浑身一震，险些惊的站起来。

“你干什么？”姜司眠皱眉。

时欢紧紧地盯着她，目光炽热，语气中甚至带了一丝恳求，“可不可以不离婚？”

姜司眠眉头拧的更深，“时欢，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时欢看着面前这张脸，心里竟生出些许委屈，她渐渐红了眼眶，“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还是因为我在周家做的那些事，我不是故意要开枪的，也不是故意要对你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你要是觉得生气，你也可以在我腿上来一枪替你小舅报仇，为什么一定要离婚？做的不好，我可以改的，不离婚，行不行？”

姜司眠来的时候做了无数个心理准备，想过很多种她的反应，唯独没想过她会这样，她冷声道，“你先起来！”

时欢无动于衷，干脆直接跪下来求她，“姜司眠，你不能不要我！”

姜司眠无法形容这一刻内心的感受，说惊涛骇浪都不为过。

“你如果想和白悠然在一起，我可以不干涉你们……”

时欢的话还未说完，只觉肩膀一痛，然后整个人被掼在了地上。

如果她前面那些话让姜司眠感到震惊和无措，后面这句算是彻底惹恼了她。

“时欢，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要把你那套脏东西用在她身上！”姜司眠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厌恶，好像时欢那句话玷污了她心里最干净的人一样。

时欢被她推的很疼，她维持着那个动作，很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姜司眠看着她这个样子，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过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况且在她心里，白悠然始终干净的像张白纸，她不允许别人这样说她。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想要什么直接说，三天一到，必须签字。”顿了顿，她又说道，“时欢，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

这话说的真狠啊，一字一句的刀子一样往人心里捅。

时欢不明白，之前她们不是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话吗，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是因为白悠然回来了吗？

那是她心里的一片净土，不容任何人践踏玷污，所以她才这样狠心推开她。

真是让人难过。

姜司眠说完就走了，时欢坐在地上半晌没动，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特别贱，还招人厌烦。

这可是姜司眠啊，她的心软是在未触及她软肋的情况下，现在她的心肝回来了，她就得给人家让位置。

时欢长出了一口气，她抬头看向桌子上的协议。

离婚协议四个大字刺的人眼睛生疼。

-

与此同时，姜司眠从雀屏山出来，便直接去了公司。

她一路上，脑海中都是时欢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看起来可怜又无助，像只快要被丢弃的小狗，不，在她提出离婚的时候，就已经把她丢了。

姜司眠以为，把白悠然接回来，她和时欢提离婚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当初结婚也是有几分冲动在里面。

可是她明明应该感到轻松才对，当初那么厌恶她，如果不是为了气白悠然，她怎么可能找一个不相干的人领证。

胸口始终郁结着一口气，这口气在她回到公司，看到办公室放着的那个鱼缸的时候，更加严重了。

她始终记得，她冒着大雨回来给她过生日，送她一对锦鲤，她说希望可以给她带来好运，还对她说了十分俗套的祝福语，那是她从来没听到过的。

看着鱼缸里游动的鱼，姜司眠竟然感到一丝难过，她都不明白这份难过来自于什么，曾经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白悠然一直都不回来，她是不是要永远和时欢维持这种婚姻状态，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人回来，就要有人走。

手机响了几声，将姜司眠的思绪拉回。

电话接通，里面传出温柔的女声，“司眠，我好难受，睡不着，你能不能过来陪我？”

姜司眠闻言，没有拒绝，“我等会就过去。”

半个小时后，姜司眠出现在白悠然的住处。

白悠然这次回家没有住进白家宅子，而是单独出来住的，主要是想寻个安静，不愿被任何人打扰。

姜司眠来的时候，保姆看到她就说，“小姐在楼上等您，她心里有事，总也睡不好。”

姜司眠没说别的，径直往楼上走去。

卧室里，白悠然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房门被敲响，她知道姜司眠来了，赶紧让她进来。

“屋里怎么这么冷？”姜司眠一进来就皱眉。

白悠然看着她，眉目温柔，“哪里冷了，明明是你自己怕冷。”

姜司眠去检查了一下窗子，确保是关着才作罢。

“你今天去哪儿了，我给你发消息也不回。”白悠然嗔道。

姜司眠没有隐瞒她，“我跟她提了离婚。”

白悠然睁大了杏眸，“你真的提了？”

“嗯。”

似是对她的行为感到不满，白悠然急道，“这样对她不公平！”

姜司眠看她，“怎么不公平了？”

白悠然怪她，“我虽然只见过她一面，可是我觉得她是喜欢你的，你突然提离婚，她怎么受得了，而且她也知道我的存在，她肯定以为是因为我才……”

“悠然，你总是喜欢替别人考虑。”姜司眠想到时欢对她说的那些话，要她不离婚，还在外面和白悠然保持关系。

她当她是什么人？

白悠然看着她，脸上带着些许难过，“不是我喜欢替人考虑，是我太明白那种感受。”

姜司眠蹙眉，“我和她只是协议结婚，没有任何□□接触，你怎么还瞎想。”

白悠然瞪她一眼，“你知不知道，在听说你和人结婚的时候，我有多难过。”

“所以你就找了别人谈恋爱气我？”姜司眠说道。

白悠然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反正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姜司眠站在那里，脑海里不由想着，时欢现在在干什么？她一定很伤心很难过，自己偷偷一个人哭吧？

想着想着，她有些走神。

白悠然叫了她好几声。

“司眠！”

“嗯？”

白悠然拍拍身旁的位置，语气带着些撒娇，“你别总站在那儿，过来坐好不好，我想抱抱你……”

姜司眠想过去，脚下却像是灌了铅一样，她看了眼时间，“太晚了，你早点休息，我还得回公司加会班，明天再过来看你。”

白悠然有些失落，“你刚来就要走吗？”

姜司眠点头，“嗯，事情太多了，你快睡吧，等你睡着我再走。”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到床那边去。

白悠然躺好，慢慢闭上眼睛，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情绪，过了会，她才说道，“司眠，我觉得好对不起她，因为我你才提离婚，她现在一定很难过，要不你还是去陪她吧……”

说着，她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泪。

姜司眠无奈，到底还是往前走了几步，弯腰帮她盖好被子，“别乱想，这是我要处理的事情，与你无关。”

白悠然没有睁开眼，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