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司眠给了时欢三天的时间,这期间她并没有回过雀屏山,也没有联系过她。
老爷子醒来之后就不想在医院住着,姜司眠便把人接回了姜家老宅。
姜渊也回来了,这两天在家照顾周云卿。
晚上,一家人都被老爷子叫到房间里说话。
“我听说了那件事,那孩子从小就不学无术,现在酿成大祸,也是意料之中,不过以他们家的行事作风,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姜老爷子靠在床头上,沉声说道。
周云卿身上的伤还没好,听了老爷子的话,一言未发。
姜渊说道,“从前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他们对云卿做出这种事,别说帮忙了,不狠狠教训教训他们,以为我们姜家吃素的!”
他一直是看在周云卿的面子上,对周家一忍再忍,帮他们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他们不仅不感激,反倒蹬鼻子上脸,真把他们姜家当冤大头了。
周云卿红着眼睛,“你怎么教训他们,难道还杀了不成?”
姜渊冷哼一声,“我看时欢那天开那一枪就不该打他腿上,应该直接打脑袋上!”
周云卿瞪他,“你这说的什么话!”
姜渊气道,“实话。”
提起时欢,老爷子看了眼从进来就没怎么说话的姜司眠。
“是你把白家的那个接回来的?”他语气是难得一见的慎重,之前在医院他碍于面子没多问。
姜司眠开口道,“她心脏不好,在国外也没人照顾,我就把她接回来了。”
老爷子哼道,“你现在是结了婚的人,她心脏好不好,在国外有没有人照顾,都和你没关系。”
“说吧,你现在心里怎么打算的,我都醒了这么久了,也没看到时欢那丫头,你想干什么?”
姜司眠本来想如实相告,想了想,担心他的身体,“她那天在周家被吓坏了,这阵子一直在雀屏山休息,您要是想见她,我明天让她过来。”
没在她嘴里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老爷子放下心来,但还是不忘警告她,“我告诉你,别以为姓白的回来了,你就可以无所顾忌,我不会同意你和时欢离婚,也不会允许姓白的进姜家的大门。”
老爷子话说的很重,重到姜渊和周云卿都不敢吱声。
两人心里都清楚,如果换做以前,还不能说明什么,就说近来发生的事,那几天姜渊和姜司眠不在,是时欢一个人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撑着,不然现在周云卿能不能囫囵个儿的回来都是个事。
姜渊只是听人说了那天的状况,周云卿可是亲眼看着时欢怎么进来抢人的,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会拿出一把枪来,还打了周正良。
周云卿在周家这么多年,多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到现在都顾及着恩情没有和周家翻脸,姜渊和姜司眠心中再大的仇恨,都看着她的面子忍了。
谁能想过,有一天为她出气的竟然是一个刚进门没多久的媳妇呢。
她以前总瞧不上时欢,多半是因为她的身份,真要说起来,她其实还算懂事,也没那么多心眼儿,她甚至想,如果姜司眠要是喜欢,那就随了她去。
结果姜司眠又把白悠然给接回来了,她真是呕出一口老血。
“这些事情您就别操心了,我自己有分寸。”姜司眠没有顺着老爷子的话说。
老爷子看到她这个样子就来气,“反正我不管,你明天让时欢来家里,就说我要吃她煮的粥。”
姜司眠低声道,“知道了。”
老爷子知道时欢见过白悠然了,他担心她想多了,姜司眠那边又天天冷着个脸,家里也没人安慰她,他得告诉她,这个家里还是有人愿意给她撑腰的。
晚上姜司眠回了雀屏山,她去敲时欢房间的门。
时欢很快就把门打开,现在还没到第三天,她以为姜司眠是来逼着她签离婚协议了。
没想到她却说,“爷爷要见你,明天你跟我回趟老宅。”
时欢问她,“你没跟他老人家说吗?”
姜司眠淡声道,“他身体还没完全好,好了之后我会告诉他。”
言下之意就是,这事儿板上钉钉了,你不要再想什么别的法子耍赖。
“哦。”时欢应了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第二天一早,时欢跟着姜司眠回老宅。
两人一路无话,像两个陌生人。
谁成想刚到老宅,钟叔就赶紧小跑着过来,“大小姐,时小姐,周家那边来人了,现在大厅里。”
姜司眠面色平静,“老爷子呢?”
钟叔道,“已经跟他们说了,老爷子身体还抱恙,没法见客,夫人原本要出来,先生不让,就自己去了。”
姜司眠直接说道,“我们过去看看。”
三人往大厅那边走去,临了进门的时候,姜司眠看了眼身旁的时欢,见她面色无异,便也没说什么。
大厅里,姜渊坐在主位上,下手位坐着周氏老夫妇,还有王美丽。
姜司眠进去后,喊了声爸,便带着时欢在右手边坐下。
周氏老夫妇和王美丽,看到时欢,脸色均是一变,尤其是王美丽,简直是又惧又恨,她知道姜司眠不是个好惹的,没想到娶的媳妇也像个疯子。
周母见状,不悦道,“司眠,你的眼里现在还有没有外公和外婆了,还有你舅妈也坐在这里,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
周父说道,“如今有了点身份地位,便把恩情都抛诸脑后了,你爷爷就是这么教你的。”
两人一唱一和把姜司眠先数落了一通。
姜渊心底压着火,“二老也不必这样说她,任谁看到自己母亲被人虐待成那样,应该都没法给好脸色,你们也体谅一下她。”
他以前不管遇到什么事,对周家一直都是好言好语,这次憋了大火,一开口不免有些阴阳怪气。
不过他脾气还是太好,没有直接撕破脸。
周父淡声道,“云卿是我们自己的女儿,怎么教训她是我们的事,她自己都没说什么,你们急什么?”
姜司眠抬起眼皮子,嗓音比平时都要冷了好几个度,“以后不是了。”
周父闻言,看向她,“你说什么?”
姜司眠面色平静,“从今往后,我母亲和周家再无关系。”
这下不光是周氏老夫妇听明白了,坐在旁边的时欢也听明白了,姜司眠这要是要跟周家断绝关系。
周母气的站了起来,“小畜生,我十月怀胎生下你妈,现在你要替她跟周家断绝关系,想都别想,把周云卿给我叫出来,我要亲自问她!”
她一句小畜生叫的别提多顺嘴了,想来平时没少这么骂姜司眠,时欢坐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开口,“你们闹来闹去不就是想给你们孙子谋条生路,我就纳闷了,向来只知道求人要跪下磕头的,没见过求人还骂人家畜生的,她是小畜生,你们是什么?老畜生吗?”
周氏老夫妇:“……”
姜渊诧异的看了时欢一眼,没想到她嘴巴这么厉害,把他想说的话都说了。
周父猛地站起来就想去扇时欢耳光,姜司眠先一步挡在她面前。
“你给我让开!”他怒声喊道。
姜司眠面无表情,嗓音沉冷,“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让你们三个今天都出不了这个门。”
周父瞪着她,“你敢,我是你外公!”
周母也在站了起来,“姜司眠,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要大义灭亲吗?她在周家拿枪打了你舅舅,我还没找她算账,今天你们要是不给个说法,我就去告她!”
周氏老夫妇可以仗着血缘关系倚老卖老,坐在后面的王美丽可不敢,她在姜司眠说让他们三个出不了这个门的时候都快吓瘫了。
“爸妈,你们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鹏远那事儿还没定呢……”她始终惦记着自己儿子,不敢真的得罪姜司眠。
“你给我闭嘴,蠢东西!”周父回头骂了她一句。
“都吵什么呢?”这时,一道苍老但极具威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众人回头去看,只见佣人搀扶着姜老爷子走了过来。
周氏老夫妇互相对视一眼,方才嚣张跋扈的样子瞬时收敛了些许。
姜渊起身,接手搀过姜老爷子,让他坐在主位上。
“亲家来的正是时候,你养的好孙女要造反了!”周父沉着脸告状。
佣人给姜老爷子递了杯热茶,他拨了拨茶叶,呷了一口。
“造什么反?”姜老爷子不甚在意,淡声道。
周氏老夫妇闻言,赶紧把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别的不说,她娶的媳妇把她舅舅打了,今天她又要替她母亲和我们周家断绝关系,我们养女儿养了二三十年,岂是她说断就能断的,更何况她一个小辈,擅自插手长辈之间的事情,已经是大逆不道!”
姜老爷子听了这话,问姜司眠,“你真是这么说的?”
姜司眠面色冷静,“嗯。”
周氏老夫妇见她认了,齐齐冷哼一声。
姜老爷子将茶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他开口道,“说的好,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也是我们姜家的意思,二位亲家,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他久居上位,早年更是过得刀尖舔血般的日子,即便如今年事已高,发起火来也挡不住身上那股子野蛮阴狠的匪气,周家和姜家出身本就相差甚远,更别提姜家还不是正道出身,黑的能洗成白的能是什么善茬。
周家能不懂这个道理吗,无非仗着周云卿是周家的女儿,可偏偏今天这个时候,周云卿不在。
以前姜老爷子压根不管,没出什么大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都找到他们家门上了,他要是再无动于衷,那以后姜家也不用在容城混了。
周氏老夫妇看他这是要来真的,试图打感情牌。
姜司眠淡声道,“你们如果执意要闹,我不介意把这些年周家欠下的账一笔一笔跟你们算一算。”
顿了顿,她又诛心般的道,“人情债折合成人民币,也不是不行。”
三个人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时欢坐在那儿看了一场好戏,她心想,早就能免除的后患,非要等到今天,大家族就是麻烦,什么事都要顾及人情世故,面子比天大。
还是一个人好,乐得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