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寒余光扫去,只见那几名头扎黄巾的修士在桌边坐下,朗声招呼店家要了几壶好茶和点心后,就开始旁若无人地攀谈了起来。

话里话外的内容无不是对龙族的惧意和好奇。

毕竟这个种族在尘世间已经消失了数千年之久,留给世人的也只剩下当年那些令人遐想的种种传说和不知真假的浑浑恶名。

“你们说,这世间……真的还有龙存在吗?”

此话一出,有人信却也有人不信,不信者笑了一声,对这句话有些嗤之以鼻,认为其不过是无稽之谈。

“这世上怎么可能还会有龙,不过都是那些道听途说者夸大事实,博人眼球罢了,倘若真的还有龙存在早就闹翻了天了,何必等到今日。”

“怎么可能是道听途说!”当即有人不满出声反驳,“你没看到就连修卫庭都向各门各派发出橙轴示警了吗?想必当真是有人见过的,不是说这件事情……”反驳者顿了顿,又道,“和秋露涧有关系吗?”

在说到这三个字时,他下意识放轻了声音,甚至还抬起脸十分警惕地朝着四周看了一看。

听说秋露涧那群疯子最为护短,听不得旁人说他们半点不好。

“你以为呢?”先前先前那人同样压低了声音,“要不是和秋露涧扯上关系,修卫庭至于发出橙色卷轴?你没见那话说得叫一个冠冕堂皇?”

“谁人不知秋露涧的丹药品质最好,若不是因为有那一位坐镇,怕是早早就叫人上门哄抢去了,如今的修真界丹药极其稀缺,难得在这么件事情上牵扯进秋露涧,自然是得好生将油水捞一捞了。”

“是这个理,先不提是否真的有龙存在,就是没有,此事皆因秋露涧而起,如此兴师动众,最后当也得由秋露涧负责,只是那位毕竟还在,诸门诸派也不会太过大张旗鼓。”

旁听的江岁寒握着茶盏的手倏而收紧,仙人浅淡的眸色在一瞬间沉了下来,仿若夜下的湖水,静谧又深不见底。

在他一旁的江不落却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神情,似乎丝毫不为这几个小辈的话所动,甚至还饶有兴致的对着江岁寒点评了一下这家店的吃食。

只听那边封魔苑的人又道,“可如果真的没有龙,修卫庭也不至于如此大张旗鼓动作,要知道最后若是虚张声势一场,没法撼动秋露涧半分,反而还会让修卫庭自己的名声遗臭万年。”

“证据肯定是有的,就是不知道是深是浅,是真是假了。”

“嗐,我听说,这件事其实是凌山挑出来的,原本并不是针对秋露涧,好像是里面哪个门下的几个弟子对他们的领队长老不满,这才将这事儿给捅出来。”

“听说是想借此将那长老赶出凌山,却没想兜兜绕绕竟然牵扯上秋露涧,这下一来,怕是凌山和秋露涧的关系要彻底破碎了,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哦,这个我也听说了,是那个叫做徐清的长老,他的名声在修真界当中一向很好,但据说在凌山间混得特别差,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

那边几人聊着聊着就把话头引到徐清身上去了。

见听无可听,江不落这才伸手唤来店家结了茶钱,二人扮作寻常旅客,十分慢悠悠的从茶摊里出去了,没引起这几名封魔苑弟子的一丝一毫注意。

走在路上,江岁寒为保险起见,只暗中传音于江不落,言语间很是担忧,“师叔,他们说的……”

江不落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他双臂高举枕在脑后,嘴里还叼着半根不知从哪里摘的狗尾巴草晃悠。7K妏敩

“且宽心吧,连这些普通弟子都可随口而谈的话,必然不是真的,想来是有人杜撰的。修卫庭一向执法公正,不用担心,再说了,天塌下来了还有掌司在,哪里用得着我们来操心。”

修卫庭之所以被称之为是修真界中最公正的执法庭,是因为在修卫庭间,有一块据传是天道所降的鉴心石。

此石高约两丈,宽约一丈,通体雪白无暇,滴血入石,乃修卫庭择人之鉴。

凡于修卫庭间入职者,必要不偏不倚,大公无私,方才能称之为执法公正者。

但凡心间存私,不以理义为先为重,则通不过鉴心石的视验,也就拿不到身为修卫庭的执法器纹。

除了在入职时需要鉴心石鉴明心性,后来为了避免有执法者在过程中因利益动心,每隔一月,修卫庭中人就要重新入石。

甚至在某些重大事件发生时,出行的执法者亦要重新入石鉴心,没有丝毫徇私之心方可执法。

所以刚才那些人所说的,什么其他势力勾结修卫庭。想从秋露涧身上捞油水一说,几乎就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不过一般人到底还是不信修卫庭的鉴心石,会有如此的天降之力。

这些辛秘事情自然都是江不落从沈云昆口中知晓的,他壮似开玩笑般同江岁寒打趣。

“不过听说这块石头除了能鉴大公无私的明心外,还能鉴一鉴道侣之间的情意,倒是有不少眷侣佳偶闻此传言上门求于修卫庭,想要借此来鉴一鉴自己道侣的真心,当真可谓是笑话。”

这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江岁寒心头却是微微一动。

虽然沉烨当初极力否认了,但他心下却还是因为尘无钰的话一直放不下,倘若这块石头真的有如此奇效……

那他将青年送去鉴一鉴,是否就能知晓青年心里的真实想法了?

若他当真并未因成年期对他产生什么特殊情感,也算是下了积压在江岁寒心头的一块大石了。

再说沉烨那边,他当真以为江岁寒是闭关去了,只能耐住性子潜心修行,好使对江岁寒想念的日子不那么难过。

他自己也有所发现,似乎从镜虚天出来以后,他对于江岁寒的渴望就更深了一些,恨不得时时刻刻看着他的师尊才能放心。

像这样已经一连好几天都没见江岁寒的日子,简直快要让他发疯了。

躺在河岸边的青年叹了口气,身后却传来少年少女们的嬉戏打闹声。

“江师叔?前几日我见他出涧去了,大概还没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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