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
实在是妙极!
魏枝枝见那坯碧莲,莲步间盈盈弱弱,顾盼生辉,小细腰不堪一握,蜜糖似的声子一出,好一个绕指柔媚。
只身量稍稍比自己小些,脸上身子上的肉也比自己少了许多,大抵是年纪小还未长开,但眼瞧着已是足美,或者说自带了一股
风情?
坯婉婉见魏枝枝瞧坯碧莲瞧得出神,
顿时心里一阵憋闷,竟忍不住出了声:
“妹妹不在房中待着,这时跑来正厅作何?”
“姐姐?”坯碧莲并未正面回坯婉婉的话,只惊讶着捂着嘴巴快步靠近,
“姐姐今日穿得可真是仙女般,妹妹来瞧个仔细。”
坯碧莲早早便知了后院闹的动静,便是赶着来让坯婉婉快快出丑。
同是长在府中,又同是一个爹爹疼的,凭什么就坯婉婉能去见太子,能参选那太子妃。
坯碧莲自恃身子与相貌都不逊坯婉婉,又加上陈氏娇惯,便一直心里头对坯婉婉不服气。
眼下她一个无人察觉的小动作,掐上坯婉婉的腰。
“啊——”腰上传来的刺痛让坯婉婉顿时失了冷静,气愤间便转了身子朝坯碧莲喝道:“你作甚?”
而坯婉婉这一转身,
厅内气氛瞬间凝结。
张氏看到女儿现下的面貌,当即气昏了过去,引得一阵骚动,被丫鬟扶去了后院。
坯相则是将胡子吹得老高,起身三两步走到画师面前,看到女儿已大半张脸入了画,只瞪了一眼坯婉婉,又一把将坯碧莲拎到自己身边:
“你们胡闹!”
“原公公,此次实乃我坯继先失了管教,这内院之事叫人笑话了。”
坯继先说话间将这些事全往自个儿管教上推脱,更是将坯婉婉的不敬往内院事上放。至少先保住自己女儿参选太子妃这件事。
坯继先对于原福见到坯婉婉此刻样貌的反应倒是不担心,毕竟原福先前见过婉婉几次,
唯一怕的就是担心他会在太子面前提了此事,让太子误会了自己这边对重华殿的意思,生了厌便麻烦。
再加上这一众重华殿的来人...
这重华殿来人也有十来个内侍宫女,现下均噤若寒蝉,但那些个飘忽不定的眼神已出卖了他们躁动的内心。
嘴怕是难堵。
打头的原福此刻不动声色,只回以坯继先以微笑。不言是亦不言非。
缓步至那画师的身边,弯下身子仔细瞧了瞧:
“怎么如此不小心,这画像沾了如此大片的墨汁儿?”
原福又抬首看了看坯婉婉,只见她捂着腰皱眉,
“坯四小姐,可是身子不适?”
坯婉婉一直想找个机会能离开这厅堂,将这脸重新拾掇一番,
再加上刚刚坯碧莲掐得确实用了力,便就轻轻颔首,双眼挤出些雾水。
“既然这样,我们便先停一停,待坯四小姐瞧瞧身子再说如何?”
原福又对着画师说道,
“先生便也再寻个新的纸张,重画吧。”
“如此,真是麻烦公公了。”坯继先见好即收,眼下对于原福的态度很是欣慰。
坯婉婉下去之时,正巧经过魏枝枝的身旁,便是不敢露了眼下这脸给她看,只瞥了瞥她此刻的脸色。
只见魏枝枝睨了自己一眼,又速速低下了头,往地上乱瞟。
这魏郎君的态度真叫人心塞。
而眼下,魏枝枝实是无措,她刚只匆匆看了一眼坯婉婉便被惊呆了,入眼是一片惨白与赤红,倒也没仔细瞧上那五官。
看完心里只叹押错宝,不曾想只是五六年的光景,能让一个美人胚子没了型,怎么想都可惜,怎么想都觉得造化弄人。
虽说十几年的教养告诉魏枝枝不可以貌取人,但此刻最重要的是需找到合赵之御眼缘之人,而她也相信一向爱名花名草名山名水名画的赵之御定也是爱名品美人的。
于是她便将注意放在了坯继先身后的坯碧莲身上,
刚听闻坯婉婉喊她妹妹,而张氏,她是知道只生了婉婉一女,那这所谓的妹妹应该就是府上侧室所出,刚刚喊的五姑娘罢。
这虽说是庶出,到底还是相府的姑娘,
再者此次选人的规矩上也没说嫡庶有别。
那么......
魏枝枝这般打量坯碧莲之时,坯碧莲也打起了魏枝枝的主意,
见眼前似乎有个能说上话的人一直在往自己身上瞟,坯碧莲便挺了挺身子,往魏枝枝方向靠,出口道:
“这是画的什么像?”
坯继先听到甜腻腻的声音,这才想起身边这个闹事者之一,便就瞪了坯碧莲一眼,示意她噤声。
“这儿不是你说话的地,回院子去。”
“坯大人,这位可是方才说的五姑娘?”
魏枝枝插入对话,说完还扫了眼原福,略略心虚。
“正是次女,碧莲。”坯继先面上是回魏枝枝的发问,这眼神却是一个劲地往原福身上瞥。
“坯伯伯,为何以前从未见过碧莲妹妹?”魏枝枝想着亲近些,便弃了客套话,改称伯伯与妹妹。
“呵呵呵,碧莲住在西院,年纪要小些,一直是个淘气的主,伯伯还不能让她在外胡闹。”
坯继先面上乐呵呵的,
“自是贤侄你也久久未至伯伯府上做客,也就没见过碧莲了。”
三两句先撇清自己女儿与魏贤侄的关系来往。
魏枝枝自然是没想到这层,只哦哦几声应下。
坯碧莲听父亲说自个儿淘气,便委屈地瘪起小嘴娇嗔:“爹~”
坯继先只睨了眼坯碧莲,见现下厅内客人都站着,便唤了声:
“各位都请坐下歇一歇。”
说完又喊了一丫鬟令她进后院瞧瞧。
魏枝枝听那碧莲的娇声汗毛倒竖,也许这在男子听来叫酥进骨头?
于是便顺着坯继先的待客挨坐到原福身边。
这刚一坐下就凑到原福耳畔低语,吓得他一激灵。
只见原福听那魏枝枝的悄悄话,听得是面如土色,法令纹随着嘴角抽搐忽上忽下。
“原公公,您就相信我,殿下会喜欢。”魏枝枝离了原福耳畔,眨巴眨巴眼睛,用气声说道。
原福紧皱着眉头,又反反复复地转头去跟魏枝枝求眼神,此时无声却胜有声,空气中仿佛一直在飘着原公公的疑问:你确定?
终是原福低头叹了口气,老脸一豁:
“坯大人,这五姑娘如今可是过了十三?”
原福看了眼坯碧莲,又看向坯继先。
没有办法,毕竟太子殿下吩咐过他:魏郎君说什么你便照做,这生辰宴孤全随他心思。
坯继内心咯噔了一下,此情此景从原福口中问出此话,便是他们有意自己这庶女。坯继先惊奇之下,面上倒是坦然答道:
“次女生辰已过,正正满十三。”
“如此...便好。”原福被旁边的魏枝枝小动作推了推,又咬着牙说道,
“殿下遂圣上与皇后娘娘之愿,此次生辰宴,意在阖家团圆,便不论尊卑,不分男女,欲与众臣举家同乐。
既然坯五姑娘已满了十三,又是相府所出,便同四姑娘一块儿也呈了这画像上去,为太子添一份恭贺罢。”
坯碧莲听到这儿,心里头的欣喜都显在了脸上,只露出期待的眼神看向坯继先。
而坯继先听到这儿,却陷入了沉思。
他原先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将坯碧莲送进那重华殿。
因着自己表妹,也就是当今皇后,一直念叨说打心底里喜欢婉儿的清丽以及那天真浪漫的性子,自己便一心只照着太子妃的标准去教养婉儿,从没管过这庶女的教习,令她从小便没什么规矩礼仪。
不过眼下突然多出了一条路,坯继先倒是略感意外。
转念一想,这嫡庶都是自己的女儿,只左手进重华殿,或右手进重华殿罢了。
坯继先这般想着,便抬眼看了眼正瞧着自己的坯碧莲。到底是美艳的姨娘所出,这庶女的五官当真是魅惑人的。
至于规矩教养,找个宫内退休的嬷嬷集中练个几天还怕登不了台面。
万一坯婉婉行不通,坯碧莲若是歪打正着,这不自己还是与皇家亲上加亲。
而那心心念念的井田茶盐进出的权利......便都能入了自己口袋......
“咳咳...坯大人?”原福又被魏枝枝小动作推了一把,“如今坯四姑娘正在瞧身子,还没有个结果来,宫里头的画师又已经备好了新的纸墨,便就让这坯五姑娘先上画如何?”
坯继先回过神来。
“全凭公公做主。”坯继先又朝下首的坯碧莲使了使眼色,“莲儿,你去这正中坐着,让画师为你入画。”
坯碧莲没等坯继先说完话,便一屁股往那画师前面坐下,路过魏枝枝时,还娇笑着看了她一眼。
魏枝枝被看得全身发毛,也许这在男子瞧来便叫秋波盈盈?
画师笔尖游走间,已是过了小半个时辰。
一丫鬟从屏风后侧出来,禀了上首的坯继先:“四姑娘现下已无碍。”
坯婉婉已在禀话间出了这屏风,手上也无了团扇,清丽白皙的小脸大大方方地展示在众人面前,只一双凤眼半合,看着前方地上。
在后院的这段时间,坯婉婉是泪流了满面,在屋内蹦上蹦下地喊后悔,偶尔间还摔起了屋内的绵软之物。
待到停歇,她才让小翠洗了脸,重画了素面之妆,点了只翠玉钗,方重新踏出房来。
她出来便吸引了厅内众人的目光,这方才见了她“精修”面容的重华殿一众来人此刻再见到这仙女飘飘的模样又噤若寒蝉,只飘忽不定的眼神出卖了他们躁动的内心。
嘴怕是不用堵,坯四小姐原是美人一个。
两位兄长更是一副“这才是吾妹”的表情过去一左一右地围着她,引来入座到兄弟俩中间。
这中间位置便就正对着魏枝枝。坯婉婉只时不时抬眼往对面瞧去,
只瞧得自己的魏郎君眼中含笑,一副陶然模样正看着自己,便耳根子通红,面露娇羞。
娇羞得魏枝枝身体发毛,莫非这脱胎换骨般的坯婉婉也来秋波盈盈这一套。
但她本就是画像名册在列,无需对自己这个办差的使眼色讨好吧。
眼看着坯碧莲完事,坯婉婉再正中入座上画。魏枝枝心里头乐开了花,心下叹这左相府来得真值。只单手捂着嘴笑,另一只手朝着原福比了个二:
“来一个,送一个。”魏枝枝用只能她与原福听到的声音说道。
原福摇摇头。心下想到,太子若是知道“全随魏郎君心思”的这心思是这般心思,不知他又会有何心思。
魏枝枝此刻没什么心思。
现下已在颠簸的马车里,只反复抽出左相府的这两轴画卷又小心翼翼放回去,
以用此站之收获心情去平复下一站之忐忑。
下一站,平阳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