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你大爷我呢!”陵显立时瞪大了眼睛看向赵之御,气得嘴里直吐粗气。

赵之御只瞥了一眼陵显:“还请陵老爷莫要耽误了我家舞姬疗伤。”

说完,掉头便走。

“今日这舞姬必须去本老爷的房间,否则我看你怎么回去,怎么回大郢!”陵显冲着赵之御大喊,而后推了推门外的仆从,“给我把他们抓回来!”

这海棠阁过道尽头便是喝花酒的大堂,此刻大堂的宾客因着这头陵显与赵之御的动静纷纷围了来看热闹。

在这片地方的宾客都是持红牌的商贾,谁人不晓得陵队老大,他们现下见这般阵仗不免在旁窃窃私语。

“这看着不是本地人吧,在这里把陵老爷惹火了,怕是要断送自己的财路。”

“何止断送财路,直接送命都有可能。”

......

“何事发生?”一片哄闹之中,大堂朝上走的楼梯拐角,传来洪亮一声,叫那些堵着口子的宾客不自觉退开朝上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青色长袍,袍上金丝纹绣花鸟图案,腰间挂一翠绿飘带,约摸六七十岁的老者缓缓走下来。

眯缝眼,悬胆鼻,薄唇轻抿,叫人从他脸上猜不出任何情绪。

众人皆是屏息看着他一路走至海棠阁门前。

陵显见那人走近,却是立即弯下了身子,恭恭敬敬出声:“南阁老爷,小队还没来得及上去看望您老人家,您老怎亲自下来了?”

众人闻言哗然。这竟是南阁老爷,平日里除了星辈商队的头子,其他人都见不到面的南阁老爷!

赵之御也跟着这一声,猛地抬头看向那位口口相传的南阁老爷。

而那南阁老爷此时只回了陵显一个和蔼的笑容,便将眼神锁定在了赵之御的身上。

两人互相打量之下,南阁老爷先出了声:“你是从大郢来的?”

现场只有赵之御一个人是大郢穿戴。

赵之御此时紧了紧扶着魏枝枝的双手,将她往自己怀里再带了带,轻轻朝着南阁老爷无声颔首。

南阁老爷又将视线从赵之御身上挪开,到了陵显身上,扯出意味不明的笑:

“陵队下次可得多多记着点南阁的规矩,早点上来看看我这老人家,本就孤孤单单一人,等得久了我内心难免会想念陵队。”

陵显顿时身子一僵,继而开始轻颤,他朝赵之御与魏枝枝看了一眼,一脸懊悔,对着南阁老爷回道:“陵显定谨记规矩。”

魏枝枝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她大致明白这南阁老爷表面说的是陵显看望他的规矩,暗地里却是其他的意思。

她记得沈菲菲说过,大郢商队的人,除非有南阁老爷特批,多半是拿不到红牌子的,更是进不了这红牌地。

眼下是陵显为了美色坏了规矩。

她此时拿小手轻轻捏了捏赵之御的袖口吸引他的注意,待他看过来时,她急忙对着他眨了眨眼,朝陵显的方向努了努嘴,凑近他轻声说:“这陵显怕是有事,我们应该能顺利走掉。”

“这南阁是热闹的地,却不是看热闹的地。”南阁老爷突然朝周围望了望,叹了口气。

陵显闻言,立时反应,对着身边的人吩咐:“去,让人都散了。”

宾客散去后,南阁老爷又朝向赵之御,眼眸含笑说道:“眼前路不堵了,这位年轻人可行路方便?”

赵之御两手绕过魏枝枝的身子,将其圈紧在怀中,而后双手合拢,朝南阁老爷拱手:“谢南阁老爷方便。”

魏枝枝被赵之御带走之际,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南阁老爷,她总觉得他的眼神,还有那神态,好似在哪儿见过,却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

外人看来,魏枝枝是一路被赵之御半扶着回房的。

只有魏枝枝知道,她几乎是脚不着地地被赵之御半抱回房里。

一回房,便被他一把抱起坐上了桌案。

“哪里疼?”

赵之御将她放下的瞬间,便急急盯着她的腿看,试着搜寻哪里有异样,更是差点便要上手翻那腿上的柔纱。

魏枝枝被他这不管不顾的架势弄得怔楞,更是看他一个大男人这般盯着自己的腿瞧,登时红了脸,嗫喏道:“不···不疼,没有···受伤···假的。”

赵之御这时才将视线往上移,沿着雪白腰身,向上到只堪堪裹住关键部位的红布,再向上到线条优美的锁骨与肩颈,最后定到她微红的脸。

他哑声道:“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魏枝枝此时却是一脸无辜地看着赵之御:“不知殿下何意?”

赵之御冷哼一声,执起案上的茶盏便咕咚咕咚将其见底,微怒道:“谁让你擅作主张,扮那舞姬,坏孤的好事?”

魏枝枝却嘟哝着嘴,闷声道:“臣见殿下烦忧,便以自身涉险,如今殿下却怪臣,叫人寒心。”

赵之御被说得无奈摇头,而后将两手一摊:“你这涉险,叫孤既没拿到朱雀牌子,还为你与鸠兹的头号商队起了争执,你自己说,孤只是口头怪罪于你,可是予你最大的恩典了?”

魏枝枝思量着赵之御的话,转了转眼珠子:“与鸠兹商队争执是殿下您自己起的事,臣希望殿下别把这顶帽子也扣在臣的头上。”

赵之御垂眸一笑:“魏枝枝,你是觉得这段时间孤对你太好,便还···与孤娇气起来。”

娇气?这大多是形容女子的。

如今,如今她这一身可不就是女子,她本就是女子。

这般自我安抚之下,魏枝枝甩开了侍读的包袱,见赵之御也没有生气的样子,便大着胆子出口:

“更何况,臣可没坏殿下的好事!”魏枝枝说着,便从身后抽出了一个牌子,而后将牌子上的系绳套到自己手指上。

一松手,一个刻着朱雀图案的牌子立时在赵之御的眼前晃悠。

赵之御的双眸立时一亮。他一把从魏枝枝的手上拿过朱雀牌子细细看来:“你如何拿到的?”

魏枝枝却是被问得一怔,回道:“殿下不清楚?难道不是殿下给的招式?”

她一直以为自赵之御抱她进屋后,便一直在卖关子,与她兜圈。

眼下见赵之御这般问话,她倒是不知这是他在考她是否做全了他在海棠阁的事,还是她根本就在海棠阁会错了他意思,他那时是真为了她与那凌显对抗。。

赵之御跟着也是一怔,然而他又很快镇定下来:“你说说,孤如何给的你招式?”

原来他还是在考她。

魏枝枝这般猜测赵之御的问话,便一五一十地回忆了一遍在海棠阁的事情:

“······殿下先是将臣从垫子上扶起,实则是令臣能全面检查陵显的穿着,而后殿下又与陵显拉扯臣,实则是给臣制造假摔的机会···如此这般,臣便得到了朱雀牌子。”

赵之御此时轻咳了好几声,挑了挑眉眼:“嗯,不错···果然是孤选的好侍读。”

他此时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神情转瞬肃穆:“如今我们既得了陵显的朱雀牌,怕是马上要被发现,现下赶紧收拾收拾,我们马上离开南阁。”

魏枝枝却是伸手捂了个呵欠:“可是臣却是困极了,可否明日再走。再说···”

赵之御正要出口说不行。

魏枝枝缓缓补上:“再说这牌子根本就不是陵显的,臣拿的是他手下的,就是那个站在他旁边的年轻男子。摔倒的时候臣偏了个身,看起来擦过陵显的衣袍,却是将手伸向那年轻男子的腰间。

手下奔奔走走的容易丢东西,所以一时半会儿,他们怕是不会怀疑到我们偷了牌子。”

赵之御此时嘴角轻扯,一步步凑近魏枝枝,直到两人鼻尖快要碰上之时,停了下来。

“孤的魏侍读,可真是越来越厉害。”

魏枝枝被这么近的距离惹得浑身一颤,更是吓得瑟缩,下意识便将滑落在手肘上的红纱拢了拢,试图用这薄薄的衣料遮挡住一些女子娇软,更是试图遮住内心的羞涩。

“殿···殿下,过誉了。可···您也不必靠臣如此近。”

方才魏枝枝这么一拢的动作,正好令柔纱也拂过赵之御撑在她腿边的手。

此时,他稍稍退开一些距离,垂首沉思,而后又看向她的眼睛:“近些,才能令魏侍读看清孤的诚心啊。

你可还记得,孤先前说的令你与孤上山一趟,便是明天了。”

魏枝枝点点头。她当然记得,此时更是内心如擂鼓。当时说的上山,赵之御是接在恢复她女身之事后说的,所以······

“孤想了想,魏侍读娇气起来的时候,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