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曾强夫已经被释放两天了。
这两天的时间,是一个缓冲。
缓冲过后,曾强夫决定要说一些话,做一些事。
有些底牌,必须要摊开了。
家里的氛围,基本正常,与旧日时光、模样相仿。
但正常的表象之下,又有微妙的气息在流动。
曾强夫知道殷含月已经出了无懑坑,并且来到了沃根省,来到了特拉坦,隐藏在他周边。
但他不确定这女人是否跟阿浣有过接触。
他也不打算亲自问阿浣。
他本人,自顾不暇了。
从目前的境况看,阿浣回归父母身边,是最好的结果。
而硬了翅膀的啪胶,已经蠢蠢欲飞。
这个临时家庭的解体即将到来。
对此,曾强夫内心很明白。
所以,他现在说话、做事,不会刻意去顾及这个临时家庭的存续。
“阿浣,啪胶,怎么样,这地方的东西好吃吧”
曾强夫把餐具一推,用餐巾纸抹抹嘴,微笑着,问旁边的两个年轻人。
“嗯,真他妈好吃我都恨自己少长了一个胃。”啪胶把大拇指伸了出来,表情上一片兴致,眉眼却有些低沉。
自从出了安疆牢,这小子就心事沉沉,掩饰不住的。
“小强哥,你跟我们老实招认,你都来这里吃过多少回了”阿浣也抹抹闪着俏皮油光的小嘴唇,带着一丝嗔怪。
“呃,有过那么两三回了,和朋友同事们来的。说起来真是对不住你们,现在才带你们来这里尝鲜。”曾强夫说。
这家餐厅的饮食,可谓精炙细脍,其味殊美。
当然,费用也绝不便宜。
“那这次你下了血本,舍得带我们来,不可能仅仅就是为了吃点东西吧”阿浣这丫头,还是那么的冰雪聪明。
“唔,阿浣,你猜对了。”曾强夫保持着缓解气氛的微笑。
这一顿饭,各怀心事的他们吃得并不轻松。
“我今天有几句话,必须要跟你们说,尤其是对啪胶说。”
“哦,好啊”啪胶慢慢抬起头来,“小强哥,你说吧,洗耳恭听。”
“唔。”曾强夫的神情,不由自主地现出一丝凝重,“啪胶,你跟哥说句实话,为什么要加入超世教”
“啊”
啪胶目瞪口呆,半晌发不出声。
阿浣一脸狐疑,瞧瞧这个,看看那个,暂时没声张。
“小强哥,你都知道了”啪胶咬咬嘴唇。
“对,我全部知道。”曾强夫无意中瞟了阿浣一眼,“因此,啪胶,你不需要隐瞒什么,也不必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只要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啪胶沉默。
这种沉默像一种催化剂,让他在无声无息之中,发生着令人陌生的化学反应。
似乎,他在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所做的一切,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了什么”
啪胶慢慢开口,彻底收起强颜欢笑的表情,开始正襟危坐,感觉一下子就苍老了六七岁:
“小强哥,你说像我这种一无是处的人,像我这种一无所有的人,要怎样做,才能出人头地要怎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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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能快意人生”
“像我这样的人,怎么才能让自己树立远大的目标,建立伟大的抱负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心中,寄存一份美好的情怀”
“我这样的人究竟,究竟要怎样,要怎么做,才能才能”
啪胶想要说个透彻,问个明白,一时却又理不清千头万绪。
表达受阻的他,打着意义不明的手势,憋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放弃,苦恼不已地挠着头皮。
轮到曾强夫沉默。
以他的阅历和眼光,瞬间就能洞察眼前这少年的心理状况,探知这少年某些行为背后的意图和目的。
显然,加入超世教,是啪胶给自己的人生寻找的一条“出路”,是他改变自身命运的一条“途径”。
“很好,谢谢你愿意跟我讲真话,啪胶。”曾强夫的目光,变得锐利,“可是,你知不知道自己选的道路很危险,随时都可能掉脑袋的”
“危险”啪胶嘿嘿冷笑几声,“我不怕危险,我怕看不到希望,怕看不到光亮。我这么年轻,怕什么掉脑袋找不到出路的时候,就得把脑袋绑在裤带上,打开门,出去闯”
“这么说”曾强夫注视他,“你不后悔”
“不后悔”
“你,也不打算退缩”
“不退缩”
啪胶斩钉截铁。
曾强夫眼中闪过一丝特别的光芒,也下定了决心。
“也就是说,你还是愿意跟着咱们超世教的弟兄,轰轰烈烈地干下去”
“对”
啪胶的牙根响得嘎嘣脆。
“等等”他突然回过神来,“说什么小强哥你说什么咱们的超世教弟兄”
“没错,啪胶。咱们的教,咱们的弟兄。”曾强夫强调着,眼神坚定,“不瞒你说,哥其实跟你一样,也是超世教的人。”
“不不会吧”啪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曾强夫再次微笑,“你要相信我。”
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
啪胶瞪直双眼,缓缓点头,“好,我,我相信。”
“什么意思,你们俩在说什么啊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阿浣一副不满的、冷冷的口气,“当我不存在是吗”
既然已经当面挑明,这次曾强夫就不打算再藏着掖着。
自己即将迎来吉凶未卜的卧底生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还有可能牵连到身边的人,让阿浣对此事略知一二,有个提防之心,总比一直被蒙在鼓里要好。
“哪敢哪敢。”曾强夫向阿浣陪着笑脸,“我和啪胶,从来没有什么瞒着你的。”
“不瞒那好啊。”阿浣不急不躁,追问道,“那就当面给我解释清楚,什么超世教,什么掉脑袋”
看着她稳重的气度、沉着的应对,曾强夫放心了很多。
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简单来说,超世教就是跟朝廷作对的一群乱党。”曾强夫指着自己,苦笑,“而现在,你小强哥,还有啪胶,也是这群乱党之中的一员了。阿浣,你怕不怕”
“难怪”阿浣呆了一呆,轻念,“难怪你们一个个的,最近都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原来你们俩这是勾着肩,搭着背,要一起往火坑里跳。”
阿浣想像的画面,让曾强夫觉得有点好笑。
但他笑不出来。
因为阿浣眼里,泛着几点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