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强夫心里一酸。
他瞥向啪胶,见到一张神色木然、爱搭不理的脸。
这张大脸、臭脸堵在他眼前,感觉像一张门板。
咦,这小子,心肠真硬啊。
这张脸,才是他内心真实的反应吧
以前的活泼、欢笑,与家人的亲近和打闹,在他性情渐变之后,都是伪装出来的吧
在他的内心深处,有真正喜欢过阿浣吗
“小子,你那是什么表情此时此刻,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曾强夫有些愠怒。
啪胶继续板着面孔,没有理他。
曾强夫第一次见到这小子拿他不当一回事。
他点燃一根香烟,靠着椅背,冷眼旁观。
魔怔般的沉思之后,啪胶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盯着阿浣,目光里有阴冷,有火热。
“阿浣,你别哭”
“阿浣,等到我发达的那一天,我就娶你”
“娶了你,我就绝不会让你害怕、让你寂寞、让你辛劳、让你伤心流泪,绝不”
空气顿时安静得可怕。
仿佛连空气中无数的微生物,都一起张大嘴巴,停止了呼吸。
老天
这一句海誓山盟,这一句石破天惊,是从啪胶嘴里喊出来的么
确定这小子不是鬼上身,不是失心疯,不是精神分裂
“啪胶你是不是要死了你”阿浣跳了起来,叫了起来。
她很少这样失态的。
气急败坏,恼羞成怒。
啪胶面无表情,安坐椅上,直勾勾地望着阿浣,一脸倔强。
他不仅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也完全是死鸭子嘴壳要硬到底。
阿浣喷火枪式的目光扫射,根本不起作用。
“小强哥,你也不管管他”阿浣没办法,转而对着曾强夫叫喊。
曾强夫扫了一眼,目光掠过啪胶,掠过阿浣,笑了。
这一笑,云淡风轻。
“我管不了啦,你们都大了,路要由你们自己来走,不该再由我在旁边说三道四,指手画脚。阿浣,啪胶喜欢你,一直喜欢你,这事情,我们都明白,只是都不说破。现在啪胶铆足了劲儿,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也许是件好事”
“小强哥,你也这么说”阿浣眼里的泪光,更加闪亮。
“什么叫我们都明白”少女轻咬嘴唇,情绪慢慢激动起来,“我本人就不明白你也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你又呆,又笨,还总是装作聪明人的样子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在你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
阿浣一跺脚,喊出最后一句话,泪水在里面打着转,随时都要夺眶而出。
砰
啪胶掌拍桌面,手扶脑门,低垂,强忍,神色痛苦。
这一刻,那个无形的盖子被掀开。
一场注定要到来的风暴,尽管迟到,但还是到来了。
幸亏自己早有准备。
曾强夫感到一丝庆幸。
这场风暴,不会有摧枯拉朽,不会有排山倒海,但它会在不动声色之中,将三人之间的情感纽带撕扯、割裂。
曾强夫感到一丝悲凉。
“阿浣,你坐下,有话我们好好说。”他依然像兄长一般劝慰,但神色已显苍白无力。
阿浣泪眼模糊,望着他,眼神之中也满是无奈与苦涩。
“不用了,不必了,我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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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都坐不下去。”阿浣轻轻摇头,“你们两个,都好有本事,该让我知道的,你们瞒着我,该瞒着我的,你们偏要挑明了说。我们天天这样生活在一起,就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我原以为我很懂你们,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说到后面,人已哽咽。
“阿浣,你说得没错,我们,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曾强夫试图补救。
依旧苍白无力。
阿浣没有理睬,听到兜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看了一眼。
“我先回去了,外面有人在等,也许要晚一点才到家,你们不用担心,也不用打电话给我。”她说完,转身。
“有人等你是谁”啪胶突然站起,伸手要拦。
曾强夫一把拉住他,“那好吧,阿浣你先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别太贪玩。”
啪胶想要挣脱,没成功,转头朝曾强夫瞪了一眼。
那是带有敌意和愤怒的目光。
曾强夫心里刺痛着,却神情不变,手劲不松。
阿浣的身影像一道轻盈的光,眨眼间就逃出了包厢。
啪胶背身向外,呆呆站立了一两分钟。
“放手吧,小强哥。”语气平稳,却含着阴冷。
曾强夫放开手,“你别担心,在外面等阿浣的,肯定是可靠的人,阿浣这姑娘,也从来不会跟不可靠的人走。”
他心里清楚,来接阿浣的,应该就是殷含月。
“也许吧。”啪胶声音疲惫,迈开脚步,“那么我也先回去了,谢谢你的招待。”
当他走到门边,身后的曾强夫,还是出声了:
“啪胶,你还有没有把我当作你”
门边的背影半晌不动。
但最终,它还是缓缓转了过来。
“有,你是我一辈子的。”啪胶说。
声音没有感情,但曾强夫毫不怀疑其中的真诚。
“那就好。俗话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我知道你很想给自己闯出一片新天地,所以你回来坐下,我们兄弟俩,从长计议。”
啪胶默然片刻,松开门上把手,稳步回到桌前。
“我加入超世教,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了施展抱负。”啪胶脸上一扫阴霾,说得气宇轩昂,目光炯炯,盯着曾强夫,“你又是为了什么”
“跟你一样。”曾强夫直视他,一字一顿,“出人头地,施展抱负。”
从某种角度上讲,这是一句大实话。
啪胶一边点头,一边坐下。
虽然他觉得这话不完全可信,但仍然愿意相信说这话的人。
他只是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小强哥,你是为了女人,才要拼一下的吗”
“是。”曾强夫笑了,笑容老练,又天真,“不过你放心,这女人不是说阿浣。”
道路两旁,是起伏的山丘。
山丘草丛茂密,适合隐蔽与埋伏。
当然,更适合进行居高临下的射击。
曾强夫趴在草丛中,手里拿着一把十字弩。
手心里,全是汗。
他时不时往边上瞟一眼。
旁边的啪胶比他要镇定得多,紧盯着路面的眼睛,透着一股子凌厉和狠劲。
这小子,确实变了个人。
和他一样满怀着杀气的小青年,在两边山丘的草丛中,趴满了,全都是。
他们穿着与草色相近的一袭劲装,像一只只巨大的、即将要杀人的蝗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