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父一拍桌子,怒声呵斥道:“胡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他又怒瞪着一旁的秦忠书,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自己不着四六就罢了,你瞧瞧,你把你妹妹都给带成什么样子了?浑身上下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秦子衿不服,争辩道:“怎么没有了?母亲让我学的我不是都学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秦父的笑容难看极了,“学了?你是都学了,学的也算有模有样,可你是心甘情愿学的吗?你那是应付,是敷衍!你就想着敷衍了我们,然后好偷跑出去,骑马射箭!那是你个女儿家该做的事吗?你瞧瞧旁的姑娘,未出阁的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倒好,我们家的墙都被你钻出多少狗洞了?”

秦忠书偷笑。

“你还有脸笑?你也是,多大的年纪了还不娶亲生子,你们两是来报恩还是来报仇的!”

秦母见他气的面红耳赤忙捧了茶水上前来,“行了,你好好说也就罢了,动什么气。”

她柔声道:“子衿,你是个有主意的。这提亲的人若是寻常人家,推了也就推了,不妨事。可这是四皇子,到底是官家的儿子,这不是打官家的脸吗?”

秦子衿不依,“他,他都有那么多妾室了!”

“男子三妻四妾属实平常。”

“那父亲今生不也只娶了母亲一人吗?我想哥哥若是来日娶妻生子了,也是只娶一人的,偏生我就得嫁给他?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秦父听的直戳她脑袋,秦子衿吃痛,忙向秦忠书投去求助的目光。

秦忠书自然是心疼妹妹的,可是秦母的话也在理,据他所知,四皇子的生母早就没了,他是养在德妃底下的,德妃是如今最得宠的,也是唯一能与皇后抗衡了。

如今虽立了太子,可德妃的野心朝野尽知。

四皇子求娶他妹妹,也有意拉拢他们秦家。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牵一发而动全身。

秦忠书思来想去,还是开了口,“父亲,你心里是支持四皇子的,对吗?”

秦父表情有些顿住,好半晌的功夫才开了口,“当今皇后把持朝政,本就不妥,她手狠手辣,若太子继位,她做了太后,那天佑将是何等光景,你我都可想而知,如今能与她抗衡的也只有德妃,四皇子面上虽平庸,可心思沉重着呢,不然在这一众皇子里,怎么独独他平安无事,别的不是死的死,就是伤的伤?我们迟早得站队……若四皇子不负所托,你妹妹以后也有个好出路。她若是生下皇子,那就是母凭子贵……”

将来这天下说不定秦家也要占去一半。

这句话,秦父没说,但众人心知肚明。

秦子衿闹别扭,想去寻那位竹马时,他已经没了踪影,别说一封书信,就是一句口信都不曾留给她。

秦子衿伤心欲绝,乖乖的点头应下了这门亲事。

秦忠书再见他时,“将来飞刀门又用得上秦某的地方,秦某一定在所不惜。今日你肯忍痛割爱,与你们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秦子衿嫁了四皇子。

大婚那日,四皇子喝得微醺进了房间,拿了一旁的秤杆想掀她的盖头,却见新娘子不曾坐在喜床上,而是自己掀了红盖头,取了冠,卸了妆发,正坐在桌前喝酒。

他看着她的面庞,府中虽有妻妾无数,个个貌美,身姿绰约的也比比皆是。

可这样胆大妄为的,她是头一个。

长相嘛……

有些微醉的脸颊泛着两朵红霞,连带着眼眸底下都红了,她的眼睛本就生的水灵,如今更显楚楚动人。

一张红唇微启,那酒液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淌至她白皙的脖领处,这一幕任谁见了不心动。

她一只手撑在桌上,看着他,有些恍惚。

四皇子以为他的美人瞧了他,是喜欢。

只有秦子衿心里头知道,她以后再不能为所欲为了,在秦家再得宠,父母,兄长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到了四皇子的院子里,她就只能乖乖的扮演温良贤淑的模样。

她把自己灌醉了,喝到眼睛都花了,她才能接受这个事实,才能忘记,今日所嫁之人,并非她的心上人。

四皇子对她颇为满意,早就听说她能文能武,昨夜芙蓉帐中,她的表现全然不同与往日那些妾室,那样的洒脱口无遮拦,什么话都从她娇弱的嗓子里说出来,让他也忘了形。

秦子衿聪颖,她知道娶她的目的是什么。

所以,在摸清楚四皇子喜欢她什么后,她也乖巧的做出他钟爱的模样。

她不再是她。

她的母家是他登上帝位的一块垫脚石。

她是她母家平安的保命符。

相辅相成。

不出所料,四皇子在被官家赐居瑶光殿不久后的雨夜里,皇后突然头疾发作太医救治无效后薨逝。

太子平庸不当事,因皇后没了,也牵连着他精神不济,整日里头胡言乱语,疯疯癫癫的。

有一日守门的宫人没看住,他便跑了出去,失足跌进荷花池里头淹死了。

如此一来,皇位四皇子是十拿九稳了。

入主关雎宫后,秦子衿被封为宸妃,不久就诞下了孟东风……

“这后头的事你都知晓了。”

盛长歌震惊,她听孟东风提起过,也听阖宫上下悄悄议论过,她只当官家是个负心之人,辜负了宸妃娘娘,不曾想宸妃心中,一天也不曾爱过他,她做出那些模样,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难怪,难怪官家对她如此狠心……

“那,东风也是知情的。”

淮玉点头,“飞刀门来信的时候,东风是难以接受的,所以他宁可在关雎宫关着,也不愿意出门。但,为了最终的东宫之位,他必须应下这掌门一职。他有令牌在手,却从不曾用过。他为你,动过这样的念头,你怎么能对他说出那样的话?”

盛长歌低头,心中酸涩不已。

淮玉拍了拍她的脑袋,“东风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你还不了解他……”

“那,他也从来不告诉我……再说了,他说的话就不难听了吗?”

淮玉笑了,果然他的徒儿还是天真的丫头。

一天到晚装的老谋深算的,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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