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阙多有不放心,索性搂了一张毯子,将就的卧在一旁的榻上,“我小睡一会,若是有事只管叫我。”

盛长歌还未开口回应她,见她也顾得拆卸妆发,只倒头就睡了。

正走神看云阙,床榻上的人咳嗽起来,将盛长歌的思绪拉了回来。

锦婳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丫头,说是丫头,估摸着与自己也差不了几岁,只是长相可爱让人喜爱。

一张略圆润的脸蛋,面色白里透红的,看上去粉糯的跟一个团子似的。眉眼温柔,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一看便是好相处的人。

她的声音也软糯温柔。

“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盛长歌正欲起身给她倒水,锦婳反应过来。

她不是来找沈家姑娘算账的吗?

难不成她受伤后失血过多死了?

那眼前这位是孟婆?

“你一定是个小仙,才到这里当差吧。”

锦婳心里想,一定是这样,等过个千八百年也许就熬成老婆婆了。

盛长歌捂嘴轻笑了声,这样的美人也有迷糊的时候?

盛长歌松了她的手,轻拍了拍,“我先去给你倒杯水,待会再细细说来。”

锦婳喝了她端来的水,抬眸看着对面已经熟睡了的沈家姑娘,明白过来。

她下意识去摸别在腰间的匕首,结果空空荡荡的。

没有武器护身,又有伤在身,锦婳也显得拘谨起来。

盛长歌倒是不慌不忙的说道:“前因后果我已经知晓了,我只一句话,如今大局已定,既然那人丢了你们逃亡北边去了,你如今也算是自由自身了,何苦要在钻牛角尖?”

锦婳听着她话里的意思,又想起底下的人跟自己汇报的时候曾经提起过,六皇子身边有位姑娘,长得很是乖巧可爱,只是不得六皇子宠爱。

想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局,而眼前这个小丫头就是那位姑娘了吧?

“你是六皇子的人?”

盛长歌点头。

锦婳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她早就留意到盛长歌虽坐在她身旁,却护着肚子,不愿将肚子正对着她,她很小心,很谨慎。

锦婳的目光落在她小腹上头,“你怀孕了。”

盛长歌不慌不忙的对上她的视线,“是。”

“跟着我的兄弟都死了,主子带着剩下的人往北边去了……我,我心有不甘。但并无伤沈姑娘性命的意思。”

盛长歌见她的目光有些茫然的落在那摇曳的烛火之上,一时似乎深有体会,那种被人丢弃,却又要独活的滋味。

锦婳,原来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已经记不清了,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桓王遗孤带人冲进了她的家里,杀了她全家上下的人,将她掳走关押起来。

她当时年仅十岁。

本以为她再也无命可活了,谁知道他没有打骂她,虐待她,反而让自己好吃好住,学习琴棋书画,刺绣女红。

与她这样的女孩还有很多。

她们一年年的长大,一个个的被送走,或是进了宫,或是安排到重臣府里。

主子说当朝皇帝阴险毒辣,手段凶残,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她原来不懂,可是当她看着身边的姐妹一个个不见了,一个个都没有消息递回来,她就知道,她们暴露了。

子衿是她们之中最不同的,她来自西域,擅催眠。

她是见识过得,她曾经被催眠过,催眠后她又记起了全家灭门的那一日。

她用憎恶的目光看着子衿。

她好不容易忘记了,为何又让她想起来。

子衿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你得记着你是谁,做你自己是这世间最快乐的事……

她和子衿的恨意还未解开,她也被送走了。

锦婳知道,再无相见的日子。

果然,不出一月,晋州来了消息,官家一箭射杀了她。

她在亳州静待着,等来的也是这样的结局。

她恨得是,跟着她的都是出生入死过的,却她独活……

“她压根不想杀那狗皇帝……”锦婳的眼眶里头含着泪的看着盛长歌。

盛长歌知道,她能让那么多人将她误认做宸妃,这是什么样的本事。

她不过是想借此来了结自己的性命罢了。

“锦婳姑娘,如我所言,大局已定。”

锦婳低眸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能写字,能描眉,亦能杀人。

她身若浮萍,一时失了背后依靠的大石,纵然大局已定,她又该身往何处。

“说起来,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你与当今皇帝有个恩怨?”

锦婳抬眸看着她,“我查过你,我知道他一道圣旨就毁了你们盛家,毁了你……你不恨吗?”

盛长歌摇头,“恨?我恨他做什么?在此之前,我在盛家的日子已经永无天日了,若是真要说起来,我反而谢谢他。”

锦婳疑惑,“谢他?”

盛长歌点头,“是,谢他。”

锦婳不懂,一个小丫头怎么说得出这些话来。

“锦婳姑娘就在此处安心养伤吧,至于今后如何取舍,也可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锦婳懵懂的点头,盛长歌起身唤醒云阙。

“云阙姐姐回屋歇着吧,我已经同她说好了。”

云阙艰难的起身,本撑着的手突然没了力气,正好栽进盛长歌怀里。

她惊得清醒过来,忙问道:“肚子没事吧?”

盛长歌倒是被她逗笑了,“这么一下就有事了?未免也太娇气了。”

云阙看着她腰间的香囊,刺绣的花是不常见的,她随手拿起来,“什么时候做的?”

盛长歌淡淡的说了句,“美丽送的,她说百灵做的,为了之前的事,觉得有些对不起我,所以算是赔罪了。我想,她既然让美丽送来,自然是不好意思同我当面说,那我就将这香囊挂在身上,她若是看到了,也明白我的意思。”

云阙点头,又觉得不妥当,“你如今怀有身孕,什么东西都得小心谨慎些。你取下来我看看。”

盛长歌将香囊递到云阙手里,她取了剪子将那香囊拆开,引入眼帘的都是些安胎的药。

“这是什么?”

一颗颗小如芝麻的东西,她不曾见过,看着并不像安胎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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