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歌打量着一旁的孟东风,他的目光从头到尾都在这位娇娇姑娘身上。

“再添一些吧,你昨夜一夜没睡,肯定累了。吃了粥,上去睡一觉,旁的事等休息好了再处理。”

他没有问过盛长歌是否一夜未睡,是否用过早饭。

她坐在这里,好像有又不在这里。

自觉无趣,盛长歌起身道:“我先上去了。”

孟东风点头,甚至没看她一眼。

那位娇娇姑娘倒是开了口,“姐姐。”

她停住脚步,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姐姐?你叫我姐姐岂不是把我给叫老了?你看着似乎比我年纪还大些。”

她尴尬一笑,“可是,东风是我的恩人,我若是叫你妹妹,有些不合规矩。”

东风?

她这样亲切的叫他的名字,他好像是允许的。

盛长歌冷哼了声,“是吗?恩人?他好像很喜欢做这种救人于水火的事。”

盛长歌话里若有所指。

可她没有再说下去,只觉得无趣了。

转身回到房内的那一刻,她强忍着泪,喃喃道:“不哭,不哭,不就是个女人吗?有什么了不起了……”

一整日,她未去找孟东风他也没有来,好像她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夜里用过晚膳,盛长歌独自一人坐在凉亭处乘凉。

孟东泽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也不曾留意到。

“桃姑娘怎么一个人坐在此处?六弟呢?”

盛长歌看着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他这不是明知故问来看自己笑话的吗?

盛长歌只当没看见他。

他没有走的意思反而坐了下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东风为什么突然冷落了你?”

盛长歌瞥了他一眼,“丰城的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官家为了干旱赈灾一事正头疼呢,五皇子不去官家面前排忧解难,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你偏偏连你这么个小小女子都知道的事,可是为何东风他就不懂呢?还整日里为了那女子跑前跑后,好歹也是堂堂一皇子,让人使唤来使唤去的,岂不是成了笑话?”

盛长歌无心与他闲聊,有些烦闷啧啧了两声,“这入夜了,蚊子也多起来了。”

孟东泽做出一副愁苦的模样,继续说道:“哎,不过父皇今日也在说,当初在亳州的时候,东风就爱逛花街柳巷,与那些女子来往密切,如今有这事也不奇怪,你说是吧,桃夭夭姑娘。”

他将桃夭夭三个字说的很重,仿佛是一种嘲讽。

孟东泽见她的脸色黑下来,心满意足的笑了。

“更深露重,桃姑娘还是早些休息吧。”

休息?

她哪里睡得着。

孟东风似乎在帮娇娇处理她弟弟的尸身,听店小二说,是病死的,那娇娇姑娘可怜,如今家中只剩下她一人了。

盛长歌苦笑着叹气,连个店小二知道的都比她多。

孟东风看着那棺材被一层一层的土掩盖住,他看着娇娇小小的身影蹲在那里,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幅画面。

那是一年的花灯节,父皇领着他和母妃一同出宫来,他们打扮的像平常的百姓一般。

他第一次出宫,玩心大起,四处闲逛起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只看到有个小小的身影蹲在树下,两只小手像是在刨着什么东西,他走过去一看,她正在掩埋一只兔子。

“它怎么了?”

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一双手本生的白胖,如今沾染上了泥土,也不失可爱。

“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

“那它会去哪里呢?”

女孩转过头瞪了他一眼,语气中有些不耐烦,“死了就是死了,我母亲说,死了就会变成泥土,被风吹到很远很远的北方去,会一直飞,一直飞到北方的月亮上。”

孟东风皱眉,“为什么是北方的月亮?”

她摇了摇小脑袋,“不知道,可能因为它是只兔子吧,不是说月亮上有广寒仙子吗?”

“那兔子会回到月亮上,人呢?”

“人会变成星星。”她说的很认真。

仅仅是这样的一面,那句,“人会变成星星”,却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母妃死后的日子,他无法释怀,夜里抬头看星星,想着母妃大概也在天上看着他,他才能挨过那些日子。

如今,娇娇的声音将他的记忆唤醒。

他脱口而出,“你去过京都吗?”

娇娇背对着他,听他突然发问,眼珠子提溜一转,忙说道:“孩提时候,父母亲还健在时,曾经去过。”

孟东风皱眉,“遇见过什么人?”

娇娇轻笑了声,“那时年纪尚小,记不清了。公子何此一问。”

孟东风摇头,不再说下去。

那娇娇提了衣裳跪下来,有些委屈的哀求道:“请公子收留我吧,如今我独身一人,再没有了去处。如今又是这样的年月里头,我真不知道如何活下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说的动情,潸然泪下。

孟东风不禁想起自己独身为宫中煎熬的日子,竟有些感同身受,忙点头应了下来。

所以,当盛长歌站在二楼窗户口,看着清晨大街对面的混沌摊子,孟东风正领着娇娇在吃混沌时,她并不意外。

娇娇笑起来真好看,这是她不得不承认的事。

她将碗里的混沌舀到孟东风碗中,似乎在撒娇说自己吃不了。

孟东风笑着吃掉了。

这一口连带着盛长歌的心也一块咬碎了。

她想,是否自己给的太多了,他腻味了?

又想,争执一番又有什么意义呢?

叹了口气,看着二人谈笑甚欢的模样,觉得刺眼。

转身收拾了行装。

娇娇来时,见盛长歌正在收拾衣服,她忙上前来说道:“姐姐,我来帮你吧。”

她皱眉,冷漠的说道:“别用你的手碰我的衣裳,脏。”

娇娇愣住,立马红了眼。

盛长歌都忍不住感慨,她自认自己的变脸第一人,怎么这个丫头变脸比她还快?说哭就哭?

这究竟是眼睛,还是水龙头?

她只能乖乖的将那衣裳搁下,“对不起。”

“你确实应该说对不起,我见过想攀龙附凤的人多了,你也不是头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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