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东风的眉头紧皱着,不是因为她的模样让人心中生出怜爱,而是她很像一个人……

像是他记忆里头出现过的,很重要但如今渐渐想不起来了。

如此,他盯着她,有些忘了身在何处。

“公子,公子?”

她娇弱的声音将他唤醒过来。

孟东风回过神来,从怀中摸出银子塞’进她手中。

她慌了神,连连推脱,嘴里忙说道:“冲撞了公子的马车本是我的不对,可我并非想讹你的银子。”

“是我们的马车差点撞到你,你家中的幼弟看病也需用钱吧?小小银两不成敬意。”

孟东风一句话便戳中她心中的软肋。

她将那银子紧紧攥在手心中,目光之中感激不已,“多谢公子。”

还不等孟东风询问她的姓名,家住何处,她已经拿了银子,跑的没了身影。

赶马的车夫轻笑了声说道:“还是主子你心善,这小丫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物。”

但随即孟东风犀利的目光而来,他忙住了嘴。

盛长歌虽不吭声,但她感觉得到。

孟东风有些不自在了,他的脸色沉稳,一双手搁在身上也显得无处安放。

那个女子很像谁?

盛长歌也不知道自己如何会冒出这样的想法,而后叹了一口气,也许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吧。

有些女子一看便是可以做姐妹的,例如云阙。

有些一看便是可以来往的,例如白月疏。

可方才那个女子,盛长歌只是掀开帘子,透过一个小小的缝隙,这样不经意的瞥了她一眼而已,她便知道,孟东风对她是同别的女子不一样的。

他伸手去搀扶她,目光之中大概带个心疼吧……

想到这里,盛长歌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苦笑了声,将头转到别处,不再去盯着他看。

正出神看着车窗外头时,孟东风靠过来了。

许是自己也察觉到冷落了盛长歌,他的声音也带了几分撒娇。

“怎么了?”

盛长歌笑而不语。

“怎么了?”孟东风用手掰过她的脸,“因为我方才跟她多说了两句话?”

盛长歌是个聪颖的姑娘,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

她若是开口问了,他不会说的。

与其两人为了这么个人伤了感情,还不如她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想来,虽心里不平,但面上仍旧摇头,带着淡淡的笑容,“没有。”

她不想孟东风再过多的猜测自己的心思,只将目光落在远处的小贩摊子上头,“我想吃冰糖葫芦。”

孟东风轻吻了她的脸颊,满心欢喜的应下,“好,别说一串了,就是一垛也买给你。”

她点头,像个孩子似的靠进他怀中。

可,深夜里,她辗转醒过来,手摸在一旁的被褥里,已经凉了,他起身离开很久了。

盛长歌起身加了件衣裳,打量着屋子里,泡了一壶茶,还未喝便走了,什么事这样急?

连跟她说一声的功夫也没有?

盛长歌有些急了,拢紧了衣裳迈着步子下了楼。

“小二,和我一起住店的公子去哪儿了?”

那小二本有些瞌睡了,被她这样一问,惊醒过来,忙揉了揉眼睛,将她打量了一番,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前不久的功夫,有位姑娘哭的梨花带雨的来了,找了那位公子便走了。”

“你可知道所谓何事?”

那店小二挠了挠头,“想不起来了。”

盛长歌迈着步子到了他跟前,褪去了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搁在他面前,缓缓说道:“那就劳烦你仔细想想。”

他面上掩不住的笑意,将那镯子接过去,塞进怀中。

故作思考一阵,而后说道:“仿佛是因为家中什么人病了。”

盛长歌点头,正欲转身离去,又补充了句,“替我熬上一锅粥吧,等那位公子回来了,端给他,就说一夜劳累了,请他喝了好生休息片刻。”

小二哪里知道盛长歌这话里有话。

只在心中感叹,她可真是一位好夫人,竟然如此贤良淑德,体贴入微。

丰城,只所以被叫做丰城,是因为这里气候极佳,又盛产粮食而得名。

锦州,锦绣繁华之地,整个天佑有一半的稻米都来自此处。

可今年遇上大旱,这稻谷种不上不说,这土地也干得开裂。

看来是颗粒无收了。

家中尚且有余粮的,也节省度日。

没有余粮的,也无钱财傍身的,早就拖家带口逃难去了。

总之,此等景象在丰城也屡见不鲜了。

盛长歌无心睡眠,等到天边泛起白光,孟东风都未回来。

她心中像是被什么大石头压着似的,索性洗漱一番,出了门。

在外头闲逛了片刻,折返回来时,见客栈大堂里头,孟东风正轻拍着那女子的背安慰着她。

她昨夜吩咐小二熬的粥,他如今正盛了一碗,搁在那女子面前。

孟东风的脸上是心疼的神色。

盛长歌在这一刻,有些手足无措。

前有春桃和雅琴,再来了一个陈纯熙。

她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慌乱。

这一刻,她真真切切的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好像要随之溜走了。

好像昨日还在表面恩爱,今日的一切就已经变得恍惚起来,又或者昨日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呢?

孟东风看向她了,他快步走过来将自己带到那女子跟前,他说了些什么,她恍惚的听不清。

她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无限的扩大,自己好像变得渺小,小到孟东风的眼中已经容不下她了。

“这位姑娘名叫娇娇。”

“娇娇?”

她轻笑了声,笑面如花用在她身上很合时宜,“是。”

盛长歌将她打量了一番,她好像有些憔悴,可这样的憔悴恰到好处,刚刚好足够勾起一个男子对她的同情。

“先喝粥吧。”孟东风温柔的提醒她。

她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盛长歌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喝粥的模样,一手捏着那勺子,轻轻的饮了一口,动作很优雅。

她脑海之中不禁联想到自己吃东西的模样,她好像从来不将就这些,她的吃相似乎不太好看。

在这位娇娇姑娘面前,她好像个粗鲁的农妇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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