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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之中的操练声将她吵醒,孟东风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一旁的案桌前处理军务。
见床榻之上的人动了,他忙搁下手中的笔,行至她跟前来。
一手落在她脸颊上,语气带着几分宠溺,“多睡一会?”
盛长歌半眯着眼,两手捂了耳朵,“这,怎么睡?”
孟东风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那也请夫人克服一下吧,虽不是打仗的时节,但操练演习不可松懈。这段日子我们一直在研究这里的地形,以便开战后,能够尽快确定优势。”
盛长歌伸了伸懒腰,两手臂圈着他的腰,语气有些慵懒,“怎么突然停战了?”
“听说是柔然大王病了,有意传位于太子,可这二皇子手中把握兵权,一时两方争执起来,谁也不肯让谁,这可比攻打我们来的要紧,本是对我们有力的形式,可奈何这里的地形气候我们摸不清,也不敢贸然去犯,不打无把握之仗,所以这叫韬光养晦。”
她勾着他的腰起身,缩进他怀中,“是是是,知道了。”
“饿了吗?”他轻拍着她的肩头,“让人送些吃的过来。”
盛长歌在他怀中蹭了蹭活脱脱的一只小猫模样,孟东风心中欢喜,越发将她搂得紧。
“昨夜还没折腾够?”他低声说道。
盛长歌抬头看着他,立马认了怂,“罢了罢了,我求求你饶了我吧。”
他轻笑着,盛长歌抱紧了他,“东风,你应该常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喜欢吗?”
“是你我都喜欢。”
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在吝啬于对他的甜言蜜语。
孟东风得到宫里头的消息是盛长歌到后的第三天。
她同淮玉策马打猎回来,她手中拎着一只兔子。
“东风,我今日捕了只兔子,我打算将它养起来,你觉得如何?”
她说话之间接过淮玉递来的笼子。
孟东风没应她的话,她转头看他,他的脸色沉着,有些难看。
“怎么了?可是军中出什么事了?”淮玉的心也跟着忐忑起来。
孟东风抬头看向淮玉,“你出去,我有话要和长歌说。”
淮玉犹豫不肯走,盛长歌推了推他,低声道:“没事,师傅你出去逛逛?或者让人把咱们刚刚猎的那只鹰烤来吃了?”
“鹰?”孟东风皱眉。
“对,师傅射中一只鹰,只是上头的信没了。”
孟东风摆手示意淮玉出去,并不打算在这只鹰上浪费时间。
“怎么了?”盛长歌来到他的跟前坐下他身侧,她很自然的靠在他的肩头。
可,她明显感觉到孟东风的身体紧绷着一刻也不曾放松,他的气息平稳却沉重,好像在极力压制着一股怒火。
盛长歌依旧面不改色的追问他,“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孟东风也不看她,眼神落在笼子里头的兔子身上,那兔子腿受了伤,已经包扎好了,如今也算活蹦乱跳。
“你如今,倒是会谋求算计了……”他话里有话,“一只兔子都尚且如此,何况人命。”
她松开了搂着他的手,二人沉默着,这样的沉默让盛长歌压抑。
“人,总要为自己所行之事付出代价,不是吗?天道不轮回,那我便倾力相助,又有何不可?”
他低着头,她瞧不清他的脸色。
“那是我的祖母,是我的五哥。我尚且理解你,祖母她是父皇下的令,你无从反抗,那五哥呢?”
盛长歌皱眉,有些意外,“你忘了他做过的事?”
“我不曾忘。可长歌,我不想你这样,我不想你变得如此,我宁愿你什么都不懂!”
她一瞬间红了眼眶,颇为无奈,“可能吗?你知道吗,从一五死于那刺客的刀下起,我就明白了,除非我自己掌握我自己的命运,否则我这辈子都只能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你口口声声说的保护,其实孟东风,孟东泽揭穿我身份的那一日,你就没有片刻的犹豫吗?”
“若那日他将我丢进树林中,将我关进那吃人的狗屋里,我不曾拼死一搏,我早就死了!”
“你所谓的保护就是你害我遍体鳞伤,你害死我们的孩儿!”
盛长歌有些失控,这一两年来的委屈,在这一刻轰然倾倒,她心中的防线彻底的倒了。
“你以为我不心痛吗?”
盛长歌轻笑了声,“心痛?其实你从来都不争!如果不是命运推着你,让你到那个位置上头去,你宁愿一辈子苟活!你宁愿一辈子窝在那关雎宫里头!你口口声声要公道,公道就是,明日你为主东宫,后日你登基称帝,这天下的人都将对你俯首称臣,你说一便是一,这才是天理公道!从来都是成王败寇,你为何不肯直视你内心的邪恶……”
孟东风苦笑了声,颇为无力,“这就是你给锦婳种蛊,给嗣南下蛊的原因?”
她沉默着不言语。
“长歌,什么时候起你让我觉得如此陌生了?那日在丰城你那样洒脱的就离去了,你让我觉得,你的心从来不曾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我,你永远都有准备,你永远在给自己留后路。”
“你说,鱼和熊掌可兼得,这就是你一面不肯丢下淮玉一面又搂着我的缘故吗?你是否太贪心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盛长歌转头不再去看他,她抓了一旁的草去喂兔子。
“盛长歌!”
她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又继续。
“好好的提师傅做什么?”
孟东风沉默了半晌,心头一痛,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有没有一刻,那怕就一瞬,想要和他远走高飞……”
她不回答,也不看他。
有过。
二人心中都太清楚,他们都太了解对方。
孟东风拂袖而去,淮玉来的时候盛长歌正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着。
淮玉的手落在她的肩头。
她挣扎开了,似乎孟东风这样说过后,她总是刻意的和淮玉保持距离。
孟东风不再见她,他和淮玉住在了一块,连带着淮玉也不来见她。
一个人住着这样大的帐子,夜里北风吹的黄沙作响,她睡不着,白日里士兵操练,她更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