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安替她拍着背,一声一声的咳嗽直叫他听了心都跟着颤抖,想到她身子成了如今的模样,他却帮不上什么忙,一心念着的小妹。到了自己的跟前,却没法将她照顾好。

盛长安心中愧疚,又想起之前疑心她说出来的话,一时后悔不已。

“长歌,是哥哥不好。”

盛长歌只一声苦笑,再没有多的力气说话。

这世界上大约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道她身子不适的消息怎么就传到天佑军营里头去了。

孟东风坐于上座上,淮家姐弟,嗣南,仰星沉,肖峰都在。

“可有法子把长歌带回来?”

淮英的手来回摆弄着那柄峨眉刺,语气有些拈酸,一双眼冷漠的看着仰星沉,“五毒教教主也就这点本事?竟然撺掇一个小姑娘深入敌军内部,以自身换取消息,怎么?当我们的人都死了吗?”

肖峰一向和善,见仰星沉也冷着个脸,忙出来打圆场。

“淮英姑娘是巾帼不让须眉,当时却是没别的法子了,还有那盛家嫡子如今在柔然也是副将,是柔然殿下的左右手,想来他们不会委屈了长歌。”

仰星沉微微一笑,起身向肖峰行了个礼,“还是肖大哥明事理。”

淮英冷哼一声,“明事理?”

她将那峨眉刺钉在一旁的桌上,冷漠的打量着这屋子里头的人,“这战我们死守,最多换平手,想一举拿下柔然只怕不能。易子城对她上心,绝不会让她回来,若到时候他将长歌带回大都,我们又去哪里找人?”

嗣南皱眉,缓缓说道:“各位未免太小看夭夭姑娘了,她是个聪颖的女子。”

“如今,我们只一心放在这战事上,俗话说成王败寇,那易子城早晚得对我哦们俯首称臣。”方之航从在外头掀了帘子进来,对众人说道。

他身后还跟着秦忠书。

秦忠书忙将手中的信交于孟东风。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自家的儿子投靠了敌军,几乎快将他气死。

底下的人对他评头论足,指指点点,秦忠书自问这一辈子征战沙场,报孝君主,也算忠心耿耿,一心只为黎明百姓。

为此他也曾大病了一场,如今病才半好,又一心扑在这战事上头。

他的面容带着几分喜悦,向孟东风恭敬行了个礼,说道:“犬子传出消息来,说他是被人以笛声催眠蛊惑,好在六皇妃已经为他医治,如今颇见成效,另他书信中提及四公主的夫君,一直有再复位的打算,所以臣想这或许不失为一个良策。”

方之航附议道:“臣也觉得在理,四公主到底是我们自己人,我们可帮她夫君复位,日后他是柔然的皇帝,他性子软弱,也好控制,最不济日后两国也算

和平共处。”

孟东风心中略加考量,而后将此事交于方之航处理,又摈退左右,只留下秦忠书一人。

秦忠书坐在侧方,见孟东风起身下来,他欲行礼,却被孟东风摁住了肩头。

“舅舅请坐,”他顿了顿又说道,“在军营里头要守军营的规矩,所以侄儿一直未曾有好的机会宽慰舅舅,还请舅舅恕罪。”

秦忠书忙摇头,轻叹了一口气,“也是你那堂哥性子太过柔软,否则怎么会让人有可乘之机,只想着他这一次平安归来也就罢了。”

秦忠书的泪一时涌上来,但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忍住了。

“我如今算是想的明白了,他从文也好,从武也罢,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若是我不曾将他逼得这么紧,也许……”

话到此处,他哽咽住。

孟东风的手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

“这信件能传出来,也能递进去,侄儿有一事相求。”

秦忠书抬头看向孟东风,他分明在强忍着心中的某种情绪。

他也是过来人,他心里头自然清楚孟东风对盛长歌的喜爱。

那是在深宫之中与他互相扶持过来的人。

他们经历南下,经历分离,甚至于生离死别,而如今,却隔着一个战场,不可相见。

秦忠书虽不喜盛家老爷,但如今人也逝去,他又明了盛长歌与孟东风这一路而来的经历,心中也颇为钦佩这样的女子。

“是,但稳妥起见,还请将军言简意赅。”

盛长歌收到秦之修递来的信时,正缠’绵病榻,气色难看,却在看到这信件时露出了难得笑容。

而后泪珠一颗颗滚落。

秦之修慌了神,忙掏出手帕递给她。

而后,瞥见了盛长歌手中的信件上只有一个“圆圈”。

他费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盛长歌有些哽咽的回应道:“月亮。”

“月亮?”他仍然不懂。

盛长歌心中却明白,这是孟东风的千言万语。

月亮……

是中秋之夜共赏的明月,是他说“愿与之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他心中已经不怪她了吧,或者说,他心中已经不怪自己了。

“姑娘,忧思伤身。”秦之修如此安慰她。

盛长歌点头,好半天的功夫才止住哭声。

她瞥见秦之修穿的太过严实,有些起疑,直言道:“秦公子可否让我看一下你的手臂?”

秦之修有些避讳,“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姑娘是堂弟的夫人。”

“秦公子,事不可急。你如此伤身以求清醒,不是良策。”

秦之修苦笑了声,他一辈子都软弱,以往被迫上了战场,又无军事之才,也是被那些武将各种污言秽语的污蔑。

又因性子软弱,连自己何时被催生另一人格都不知晓。

“我想,家父一定因我破受委屈,只想着尽快拜托这场噩梦,能与家人团聚。”

盛长歌强忍着身子的不适,手指轻轻撩开他的衣袖,见他手臂之上密密麻麻的伤痕,是匕首所致。

他以此来保证清醒。

“如今你觉如何?”

秦之修笑的疲惫,“好在一月有一半的日子是清醒着的。”

盛长歌点头,如此也就快了。

“最要紧的是,那赵德。如果把他除了,就再无人可控制你了。”

盛长歌这句话带着几分凶狠,让对面的秦之修都为之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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