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歌笑不出来,面前这位主子虽然病着,可那双眼睛死盯着她,好像生怕她下药毒死他一般。

盛长歌浑身不自在,“主子,您要不先躺下歇歇,待会药熬好了奴才叫你?”

孟东风不回应,依旧那副哀怨的眼神盯着她。

“主子,您渴不渴,奴才倒杯水给你?”

他依旧一言不发,盛长歌只能终止话题,看来她拍马屁的功夫还得继续练练。

哎……

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最后荣耀还乡。

今有别人家的庶女替姐出嫁,嫁的是才高八斗,能文能武,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

而她呢?

替兄进宫,不为争宠,不为富贵,只为活着。

活着也就罢了,还得以个公公身份活着……

哎……

“我没死,你很难过……”

“奴才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叹气?”

盛长歌语塞,一时没接上他的问题。再回头去看他,那眼神更添哀怨了。

她真是怕了他的脑补能力了。

“主子喝药。”

孟东风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想烫死我另攀高枝?”

盛长歌尴尬挤出个假笑,“奴才不敢。”

她又将碗放到一旁,估摸着微凉了,又端了过来。

“主子喝药。”

孟东风又瞪了她一眼,“你觉得我自己能喝吗?”

她着实有些不耐烦了,这不是故意为难她吗?

于是又乖乖的寻了个勺子来喂他。

喝药间又想起来舒婕妤的事,一想到那画面,又伴着这药难闻的味道,她觉得自己胃里翻滚的想吐。

“你下毒了?”

“天大的冤枉!您一直守着奴才呢,奴才哪里有机会给您下毒?再说了,毒死您对奴才有什么好处?”

“那,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盛长歌将最后一口药喂进孟东风嘴里,又顺手将准备好的蜜饯递到他面前。

孟东风愣了半晌的功夫,盛长歌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正准备将蜜饯拿走时,却被他一把夺过塞进嘴里。

好半天的功夫,他喃喃道:“你有时很像我母妃……”

盛长歌时时谨记自己的身份,立马回嘴说道:“主子,奴才是个男儿身……”

她见孟东风五官都快拧作一团,又改口道:“半个男儿身,怎么会像宸妃娘娘。”

孟东风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询问起方才的事。

“你刚刚想到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舒婕妤死了……好像是舒婕妤。”

孟东风倒是平静,从他的脸上窥不见一丝旁的情绪。

他突然的冷静让盛长歌觉得背脊发凉。

“你看仔细了吗?”

盛长歌摇头,“听说是从井里捞起来的,已经难辨容貌了。”

“那你如何肯定那是舒婕妤。”

“她头上的簪子是上次主子您送给她赔罪的那支。”

孟东风没再多问,盛长歌也很识趣,“主子您好不容易吃了药,在休息会吧,奴才把这些东西收出去,趁着天放晴了,开窗户透透气也好。”

“药从哪里来的?”

“匣子里拿钱买的。”

孟东风随手抓起榻上的枕头,稳准狠的砸在盛长歌头上,“你现在嘴皮子利索了,说谎都不打草稿了,是吧?”

盛长歌捡起枕头,掸了掸上头的土,又递到孟东风面前。

“跪下!”

哎,又是跪下,跪下!

她真的烦了……

她顺从的跪下,孟东风若不是身体不好,恐怕能两脚把她踹出去。

“我要听实话。”

“奴才……”

“你若是还想留在关雎宫侍候,你就说实话。”孟东风停了停,又喝了一口水,继续道,“你得清楚,哪怕如今盛家没了,在宫里也没有你可安心苟且活命之处。”

“是苏公公。”

“苏伯贤?”

“正是他。”

孟东风生疑,“他怎么会帮你?”

盛长歌说的字字恳切,“苏公公可是官家身边的人,怎么会为了奴才呢?是为了您。”

她打量着孟东风的脸色似乎平静了不少,又补充道:“主子您毕竟是官家的皇子,他怎么会那么狠心不管您呢?苏公公想来也是顾忌这一点才会答应奴才的请求。”

盛长歌低着头,见他半天没有动静,正想悄摸瞥他一眼时,他却翻身躺下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你出去吧。”

“是。”

盛长歌出了门,正往自己房里去,忙活了一天,她早就想歇歇了。

还未推门,她就察觉到异样。

这屋子似乎有人进过,门并未关严实。

盛长歌本想推门而入,又迟疑了,万一昨夜她所见并不是眼花,真有人为了紫薇星一事来行刺,她个小丫头,不会武功,那不是白白送死,不行不行。

于是假意忘了什么东西似的又折返到孟东风屋里。

“暂时无事可做,你不用守着我。”

“奴,奴才还是守着吧。”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外头的树因为风吹婆娑,更显吓人。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盛长歌一边回应孟东风的话,一边将门窗关起来。

“没,没有啊。奴才能有什么事瞒着您。”

孟东风觉得自己胸口似乎有一团火要将他烧起来一般,这个小子肯定在报复他,看着他病了,趁机发泄情绪……

“你看我的脸色像不像要着火了?”

“火……火……”

“是吧?那你现在应该在哪儿?”

盛长歌一把将他拖下床,“奴才是说真的着火了!”

孟东风回过头见门口已经燃起来,盛长歌赶忙去推窗户,却被人外面封死了……

她明明没有看到有人啊!

怎么会这样?

“你是来陪死的吗?”孟东风无奈,屋子里别说灭火的物件了,连最后点水都被他喝了。

“主子,我真不是故意关窗的。”

“怎么办?”

“怎么办?”

孟东风还没着急,盛长歌倒是像热锅上的蚂蚁,嗯……现在确实挺像蚂蚁的。

“过来!”

“啊?”

盛长歌看着他伸出的手,哎,看来是没命了,也罢也罢,她一向看得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于是扑进孟东风怀里。

孟东风惊了一跳,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我让你跟着我!你在干什么!”

又是一阵阵浓烟袭来,呛得孟东风直咳嗽,盛长歌将他拉下来,尽量远离高处的烟雾。

“奴才知错了,主子你这会就别怄气了。”

孟东风一把将她拎起来,她还未反应过来,他便一手抓了被褥,将两人裹在其中,冲向门口……

两人狠狠的跌在地上,孟东风扔了已经起火的被褥,一脸嫌弃的看了看盛长歌。

她看着被烧毁的屋子,原来他一直盯着门口,是在等,因为身上有伤,没有太大的力气,只能等那火将门框架燃得松了,他只需要用极快的速度就能将门踹开逃出来……

盛长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污渍,小跑着跟上孟东风的步伐。

“主子,您好厉害……”

“是吗?”

“当然。奴才可不会撒谎骗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