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歌随孟东风出了宫门,见门口两个侍卫早已是酩酊大醉,盛长歌扭过头不去看,她想都不用想,两人的下场一定很惨。
“蠢材!要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我贴两个门神还能驱鬼辟邪,养你们干什么!关雎宫都快烧没了!”
孟东风虽身体不适,但就骂两句实在解不来气,单手拎起滚在一旁的空酒坛,快步朝那水缸里舀了水,泼到二人头上。
两人这才算是彻底惊醒过来。
不等两人睁开眼瞧清楚,又是劈天盖地的脚踹,盛长歌看着慢慢的缩到了后头。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那两个侍卫反应过来,连连求饶,一人揉了揉眼,见那火势吓人,急匆匆推了身旁的人,“快去!快去找人来!”
于是,那侍卫七歪八拐的捡了地上的佩刀,大喊:“来人啊!走水了!快来人!”
“愣在这儿干什么?还等本皇子亲自救火吗?”
孟东风作势又想动脚,长歌眼疾手快将他拦住,“主子消消气,到时候把他给踢残了,就真没人灭火了。”
孟东风脸色依旧没能好转,盛长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火势过大,将这半边天都印得彤红。
今日是下过大雨了,还能将这宫邸点燃,可见绝不是一人,盛长歌那样留意着窗外的动静,也能被人钉死了门窗,可见来的人武功之高。
她见孟东风的眼眶湿润,脸上布着烟灰,身上的衣服不少地方也被火苗燎出个窟窿,此刻的他尽显狼狈。
她知晓自己的模样一定也丑的跟头狗熊似的,转头对孟东风道:“主子你去歇着,我去帮忙扑火。”
“主子?”她回头身后哪里还有人,莫不是里头还有什么重要东西没拿?
不会吧,这么大的火,他若是冲进去了,那可是连骨头都不剩了。
“主子!主子!主……”
盛长歌瞥见他在另一头角落,连忙跑了过去。
见他解了纱布,拿了两根棍子,不知道在火里找些什么。
“主子,你找什么呢?”
“小安子……”
盛长歌伸出手,“奴才帮你吧,这火里有什么?”
他将手里的棍子递给盛长歌,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夹一块木炭。”
“啊?”
他说这句话时,一侧的房子倒塌下来,除了震人耳膜的声音外,带着地面都在晃动,那铺天盖地的热气冲着两人而来,迷得盛长歌有些睁不开眼。
她扯了扯孟东风,“主子,我们离远些吧,奴才倒是无所谓,万一这火星不长眼,溅到您脸上了,那岂不是……”
“木炭!”
她不解,“主子,冬日还远着呢,日子虽不好过,但也不必……”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孟东风就将她手里的木棍夺了过去,从火光中夹起一块炭放于那伤口处,立马就听见火烤肉皮的呲啦声,不多时就是一阵焦味。
盛长歌觉得自己肯定是被饿晕了头,她竟觉得她家主子的肉有点好吃……
孟东风瞪了她一眼,恶狠狠的骂了句,“磨磨唧唧的东西!”
盛长歌见他发怒,不敢多待,将随身携带的那块方巾递给他,“主子您自己包扎下,奴才去帮忙救火了……”
走到一半,她又折转回来,“奴才并未向苏公公袒露主子是如何受的伤,苏公公也未曾追问,但主子担忧那人的尸体被发现,查过来,谨慎一些也不为过。”
孟东风见她麻利的提了水桶去扑火,心里竟升起来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来之前,他是想好了一百零八式的折磨方案,定要她生不如死的,
可,不过才几日的功夫,他竟然觉得两人像“患难兄弟”,且这小子虽然“娘”了点,但的确聪明伶俐。
孟东风想,养个心腹也不是不可以……
“这火实在太大了,没办法了……”
那侍卫丢了桶,累瘫了倒在地上。
盛长歌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回头看孟东风,他彼时正坐在宫门口,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她也解读不来。
关雎宫没了,等那侍卫领了一堆人过来灭火时,关雎宫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了。
但大火后的余热还犹在,在大门口,也能感觉到风带来一阵一阵的热气。
盛长歌回过神来,“你们俩怎么喝醉了?”
“是舒婕妤送的酒,说这几日秋月病了,不能前来,很多事得多麻烦我们哥儿两照看。”
“不过这酒是真不错……”
那侍卫见孟东风的脸色,连忙住了口。
盛长歌一时觉得背脊发凉,她警惕的打量了四周一番,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你们确定是舒婕妤?”
“舒婕妤我们还能认错?”
盛长歌叹气,似安慰的拍了拍二人的肩头,“哎……舒婕妤不是死了吗?”
“死了!”二人异口同声的惊讶语气,着实让盛长歌想不到。
她点头,“真的,我看的千真万确!今儿个上午从井里头捞起来呢,那四肢,那脸,肿的个泡烂了的白馒头似的,我跟你们说呀,那味道简直了……就好像……”
孟东风瞥了她一眼,见她说的眉飞色舞的模样着实好笑。
“行了,你别恶心他俩了。”
“谁让他们随便喝别人酒,要不是主子你,我们两早就被埋在这关雎宫底下了……”
那两侍卫依旧心有余悸,“小安子,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盛长歌故作沉思,“我觉得……我是不信鬼神之说的,毕竟死的人面目难辨,虽穿着佩戴同舒婕妤一样,但也不能确定,而且你们两亲眼所见,所以,舒婕妤没死,我认为,死的很可能是秋月。”
她这辩论一出,孟东风不禁向她投来赞同的目光。
盛长歌见他心情不错,立马抓住机会拍马屁。
“主子,您觉得怎么样?奴才分析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对吧?”
孟东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很浅的一抹笑,浅到盛长歌觉得只有她察觉到了。
他还未回应她的话,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淑妃娘娘到!”
盛长歌同那两侍卫连忙跪下行礼,唯独孟东风依旧立在原地不动。
盛长歌拉了拉他的长衫,低声道:“主子这会就别使小性子了……”
孟东风又拿出那种吃人的眼神瞪她,她害怕,连忙收了手,乖乖的跪好。
“关雎宫的位置也不偏僻,怎么救个火一把香都燃尽了,还没有一个人来?”
盛长歌不禁汗颜,不愧是她家主子,出口绝对没好话,不过一把香也未免有些夸张。
淑妃倒是笑脸盈盈的,她虽然换了衣服,但头发未梳发髻,没有任何配饰,未施粉黛,俨然一副从梦中惊醒赶过来的模样。
“东风,本宫知道关雎宫于你而言意义重大,是你自幼长大的地方,更是你母妃留给你唯一的念想。可,有些东西老天要收走,谁也没办法,你说对吧?”
孟东风冷哼了声,回怼道:“究竟是老天要收还是你淑妃娘娘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