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这凡尘万事皆是梦,不知是否能得片刻逍遥呢?
世间苦难多磨之事何其之多,而吾等倾其一生只为脱离如斯。
玄玉国至高之峰天玉峰山巅之上,此时正有一人背手而立,一身素衣,长发飘逸。而远方山河壮丽,气势恢宏。此时如若临峰有上山拾柴亦或打猎之人望向天玉峰此情此景,定然显得颇为壮观。
“壮丽何如?无用矣,亦或万千山河皆为吾有,无用矣。已无用矣...”此时正值深秋,万千红火之色,却显相当凄凉,一番感叹,似乎早已万念俱灰,纵身一跃,从天玉峰上坠落而下,没入翠绿丛林之中。
入至深夜,明月凄清,天玉峰山脚下,蛙鼓蝉鸣,树影婆娑,发出沙沙作响之声。此时正有一女子步履蹒跚,手里拉着一根藤条,藤条的另一端是用树枝临时扎成的木板,白天跳崖的那人就被固定在上面拖行着,满身伤痕,早已昏迷不醒。
女子在几乎快花光了所有气力之后,这才完完整整把人带回了住处。她瘫坐在地板上大喘着气,直至半盏茶的功夫才从地上缓慢地爬了起来,背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浸湿,一股寒风从门缝里钻入,女子有些瑟瑟发抖,便下意识的用手拽了拽衣服,此时便觉双手虎口有些疼痛,抬起手一看,才发现已经脱皮出血。
简单处理完自己的伤口,换了身衣服,又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之后,才又把目光重新聚集到眼前带回来的人身上。
刚才由于是在外面,所以没看大清,此时在屋里细细观察才发现,此人身上被树枝划伤造成的细小伤痕无数,头部后脑勺有一处比较大的伤口,而现在仍昏迷不醒应该就是这处伤痕造成的,四肢似乎也都全部骨折了,且右手臂最为甚,几乎是骨肉分离了。
女子赶忙从自己卧房的床下取出药箱盒,拿出几瓶治疗外伤的常用药一点点的敷在了男子的伤口之上,做完这些之后,她又从屋外挑选了几根比较直的柴火棍,用碎布把他的四肢固定住,把这些都忙完,女子已经感觉非常的疲乏,也不收拾洗漱,径直走去卧房,倒头便睡着了。
两个月之后......是日清晨。
“咚咚咚...咚咚咚...”
“阿狸,阿狸,醒了吗,村长有事找你!”门外敲门的是一个年约四五十的中年男子,一身质朴,面容沧桑,呼唤几声仍得不到回应,便又加大了敲门的力度。
这一幕发生的地方不是别家,正是两个月前那夜将一男子救回家中的女子的住处,而女子名为阿狸,身住天玉峰山脚下的燕栖村附近。
阿狸昨夜夜出捕蛇,天快亮才回家,刚入睡一个时辰便听到屋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慌乱的穿了几件遮身的衣物,开门也没看是何人的相貌,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问道。
“李二叔,这一大早上的你这是怎么了?”说着伸起懒腰又打了一个哈欠。
“快,赶紧换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跟我到村长家里去。”李二叔此时说话语气急切,但是语调之中听上去却又并非何等危难之事,反倒看上去有些喜形于色了。
阿狸被李二叔推搡的回屋里换好了衣服,还没来得及细问缘由,就又被李二叔拽着径直向村长家走去。
阿狸的父母是这个村子的原住民,并且阿狸的祖父曾祖父也是,如果真的要追溯起源的话,可以说自从有了这个村子,阿狸的祖先就一直住在这个村子里了。而这个村子似乎也留存的非常久远,仿佛什么时候有了山,就什么时候有了村子。
阿狸自幼年五岁起便没了父母,据说是进山打猎时失了踪,村民们一起搜寻半月依旧遍寻无踪。
众人心想在这深山之中,凶兽毒蛇遍布,想来可能是尸首也已经被蚕食掉了,便寻来衣物立了一个衣冠冢,就此罢了。
而阿狸也是在村民的照顾下过活,吃穿用度都是村民的接济,直到后来阿狸有了生存能力,才开始慢慢的自力更生。
说实话,在阿狸心中,村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的亲人。
此时,燕栖村村长家门前,十四人排成的两列金胄甲卫正伫立着,目光冰冷,毫无面目表情,与简陋的房屋格格不入。
阿狸和李二叔正在不远处走来,看到这些,满心疑虑。
“李二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李二叔带头在前面走着,阿狸紧随其后,也不回头,提高音调反问。
“怎么?你自己不知道吗?”说着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面部表情略显喜悦,“你说平时你二婶跟你最亲,怎么这事她就没跟我说,还是你压根儿连你二婶也没说?哈哈。”
阿狸越听越觉迷糊,眉头微锁,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最近自己身上发生了会惊动村子的事情。
难道是我捡回来的那个人?不会,这件事大家早就知道了,要是如此,也不会等到两个月之后再找我,阿狸心思细想。
来至近前,金胄甲卫个个约莫身高五尺七,虎背熊腰,对阿狸瘦小的身躯来说,仿似附近的空气中都凝结了一股黑色的压迫感。
阿狸二人调整气息,放慢脚步,慢慢走到村长的住处。
咚咚咚...咚咚咚...
“村长,我把阿狸带来了。”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与阿狸一般高的老人,满头白发,络腮胡须,下巴处还留有手掌长度的山羊胡须,皆是白色,此时虽还是深秋,却已经穿了一身厚厚的深黑色棉服,像极了山中老道。此人便是村长。
“来啦,快...快,进来吧,外面挺冷吧。”村长牵住阿狸的胳膊,把她带到屋里,又去关门,二叔便在外面候着。
屋内正有一人坐在堂前,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见阿狸进来,用茶盖抹去茶叶,喝了一口,便将茶具顺手放在了桌上。
“你就是阿狸?”那人眼神上下打量着阿狸,就如同在看自己家的东西一样,直到把阿狸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才收回眼神。
王管家略微点了点头,似乎还算满意,口中自言自语,不错,不错。
阿狸只觉浑身发冷,在她面前的好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老虎,自己就是那可怜的小羊羔,等待着被宰杀。
“是了,王管家,这就是阿狸。”村长一边说一边将阿狸拉到自己身前,好让这个所谓的王管家看清楚,甚是喜悦。
阿狸疑惑不解的望向村长,小声咕哝的询问,此人是何人?来此所谓何事?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提亲。
简短几个字在阿狸脑海之中来回作响,顿时清醒,睡意全无,浑身发麻,像遭遇了雷击一般难受,继而平息,愤怒!
“我不同意!”
本是略微笑意的二人,表情渐渐凝固。王管家将手用力的摔在桌子上,茶水打翻,慢慢的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阿狸本想再言语一番,但王管家的威压着实让她有点难以喘息。
空气仿似凝结,除了滴答滴答的水声,便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等等,王管家,方才不是说你家少爷与阿狸二人两情相悦,早已约定好了,所以今天才来提亲的吗?”村长这才反应过来,似乎自己是上了王管家的当。
“约定好又怎么样?没约定好又如何?不都一样吗?”王管家一脸不屑一顾的表情,对面前二人不以为然。
老村长将阿狸拉到自己身后,并示意禁声。
“王管家,这婚配嫁娶之事难道不应该得父母之命,听媒妁之言吗?”老村长之前慈祥和蔼神情一转,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且不论这媒妁之言如何如何,阿狸自幼父母离世,是我们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到如今年已及笄,我们便是阿狸的父母,今日你谎称二人早已私定终生,到现在更是想要已一己之见就把这门亲事定下,这是万不可能的事情。”
老村长话语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王管家本以为在这深山破村之内还不会有人敢顶撞他,倒也颇有几分兴趣,略显出玩味来。
“老村长,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家那位的身份吗?这小女子能够得我家二少爷的喜欢,那本就是攀龙附凤的事,要是好好伺候我家二少爷,哼,那还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下半辈子锦衣玉食自然不在话下。况且你们是她的娘家,那也是一人得到,鸡犬升天啊!”
听到这里,阿狸才发觉刚才是误会村长了,反而越觉不是滋味,忘了老村长刚才的嘱咐,大声骂道:“狗,你才是狗吧,赵家的走狗!”
话音未落,阿狸顿感一股威压直冲脸颊,本以为应该躲避不及,本能的紧闭双眼。
嘭...一声碰撞,阿狸睁开眼睛,所见情形令她有些不敢相信。
王管家的手掌离阿狸只一拳之距,而手腕却被村长单手握住,在村长的手上还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白光。
“哦?玄海境三重天?”王管家心中诧异。
恒古以来,大陆三分,玄玉国,圣武国以及南冥之境互相联通。修行者凭实力划分为玄海境,幻海境,通幽境,洛神境,冥神境五大境界,每境则分为九阶。
三百年前,外域有强敌入侵,三大巨国皆派出各自强者御敌,虽最终击退外敌,但也让无数强者陨了命。最后活下来的大多数也身负重伤皆闭关不出。
而修行者需有一定资质,若天资过人,则进步神速,往往大多数人资质一般,修习一生也没能突破玄海境。更有一生停留在玄海一二境,无法突破。
在这小村落之中,能有修行者已非常罕有,何况是玄海境三重天。
刚才王管家只是想教训一下阿狸,并没用力,毕竟这是他家二少爷想要的人。
“小辈戏言,切莫动气啊”
村长手臂白光消散,二人都将手收回。
“哈哈,言之有理,倒是我有些失态了。”
此时王管家内心思量,刚才从老村长身上散发的气息,大概可以判定为是玄海境三重天中期的修行者,若是此时动手,凭自己玄海后期的实力,直接将人劫走,倒是游刃有余。
可是村中是否另有高手却未知,而此次随身而来的金甲胄卫皆是玄海一重天。凭赵家管家的身份,倒也不怕,可到时若是逼得狗急跳墙,鱼死网破就不值得了。
“今日权当我来说媒,五日之后,我将随我家二少爷带着聘礼过来,到时可要做好准备。”
说完便挥手,出门带着金甲胄卫离开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