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的齐凛正在飞机上睡得昏天黑地。

小风叫来空姐，给齐凛要了张毯子。盖上去的时候齐凛动了动肩膀，脑袋从窗户转向过道。

过道对面传来一道女声：“齐主厨！”

小风食指竖在嘴唇，“虚”了一声，女孩立刻捂嘴，用眼神表达抱歉，以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太幸运了，没想到能在飞机上碰到齐主厨，我一直想去有间饭店，可就是没碰上好时间前往C城。您就是传说中的小九吧？”

小风只觉得这个名字阴魂不散，可也没介绍自己的意思，尴尬地笑了两下，自己也准备进入梦乡。

女孩不依不饶：“我能和齐主厨合影吗？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年轻可爱。”齐凛嘟了一下嘴，女孩看得再次捂住嘴巴。

小风：“齐主厨醒了再说吧。”

女孩：“睡着也没关系的，您座位让我一下，我拍一张就成。”

小风的语气明显加重：“合影还是要尊重本人意愿，等齐主厨醒了再说。”

女孩自觉失言，讪讪闭嘴。

齐凛一觉睡到飞机落地，刚睁眼，看见邻座的小风双臂伸出，高高举起平板。齐凛揉眼睛，问：“手不酸么？”

小风放下手臂，齐凛一个不留神，和过道对面的视线来了个直接接触，忽然浑身一个哆嗦。

对方笑了一下：“您终于醒了。”

齐凛疑惑地看向小风。

“想和你合影。”

飞机停稳之后，其他人陆续开始拿行李，女孩迈过来：“我一个闺蜜是被您亲手治好的，我对您仰慕太久，今天能在飞机上碰见您不知道有多兴奋……”

齐凛接过她的手机，对准自己和她，卡了一张，还回去：“感谢支持，但我们还在赶时间，抱歉。”拉着小风走了。

工作人员把二人接到酒店，让他们好好休息。齐凛睡了一天，继续看剧。看了没几分钟，收到小风的信息：

【您获奖致谢词准备好了吗？】

齐凛等这个情节彻底演完才切换APP，回复：【知道。】

没过几分钟，消息又来了：【要不您发我看看？】

这么大的场面，发言稿一般都有团队把关，齐凛却说自己有经验，不需要。阿尔杰也帮他煽风点火，研究所就没再坚持。

但小风心里没底。

事实上，从得到消息，被组织选中陪同，上飞机这一路上他都迷迷糊糊的，好似仍在梦中。

这可是诺贝尔奖啊。

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奖项。

齐凛竟然随随便便，顺手就拿了，还在得到获奖消息时一脸不乐意，把研究所领导臭骂一顿。推掉颁奖晚会之前的一切学术交流和应酬，仅在晚会当天出席。

不愧是自己的偶像。

自己这辈子没有获奖的希望，但是看齐凛上台领奖，与有荣焉，连带着也跟着忐忑起来，怕他的致谢词不够得体，怕他……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紧张。

这次又隔了好几分钟才回复：【小菜一碟，不用担心。】

果然。

那可是偶像，怎么可能领个奖就像自己一样慌张无措。小风逼迫自己早点睡觉，明天齐凛领完奖肯定会有很多应酬和媒体采访，他要陪在身边。

第二天下午，二人换上西装，来到颁奖专用音乐厅。齐凛身为得主坐在第一排，小风的位置靠后。分开之后，小风才有机会远远看着齐凛。

他在第一排靠边的位置坐下，身边的人似乎惊讶于他的年轻，频频侧头和他交流，齐凛说了两句，身边的人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甚至抱了抱他的肩膀。齐凛又说了两句，身边的人停下全部动作，正襟危坐，不再说话。

小风默默在后排看着这一切，音乐厅的辉煌，与会人员脸上的骄傲，都比不上齐凛的自如，这一切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不得不参与的通告而已。

小风觉得自己和齐凛的距离瞬间拉到无限远，他甚至想，这种距离看着齐凛才是正确的。

场所内的寒暄声渐渐散去，光线变暗，聚光灯打到舞台上。

诺贝尔基金会主席上台致辞。简短、风趣的开场词赢来全场掌声，诺贝尔奖评委会代表接着上台介绍获奖者的成就和贡献，清一色的知名大学教授、研究机构负责人，在各自领域耕耘数十年。介绍到生理医学奖得主时，代表却突然语噎，清嗓之后才继续说：

“齐凛先生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少年，投身于研究之前是一位优秀的厨师，在华夏开设自己的饭店……”

此时，席间开始出现小范围的窃窃私语。齐凛旁边的人笑着锤他肩膀。

“机缘巧合之下，齐凛先生进入齿寒领域，自发研究病毒抑制方案，仅仅花费……3个月便攻克了齿寒病毒。”

场内的小声耳语开始明显增多，小风听见身边的人说：

“不会吧？厨师改行做研究？”

“他多少岁来着？18岁？”

马上19岁了。小风腹诽。

“三个月攻克齿寒？George，你们老板研究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头绪，听到这个消息估计要跳河了。”

“他已经在宴会厅等着齐凛先生了。”被叫George的男人努力保持镇定。

“如果这不是诺贝尔现场，全球直播，我肯定怀疑是假造履历。”

谁说不是呢。

世界上哪有人敢相信，一个厨师能攻克困扰人类数百年的难题，还只花了三个月。

等到齐凛上台发表致谢词的时候，周围的声音忽然停止，接着是一个又一个极力压低的女声，虽然她们很用力地控制了，可还是钻入小风的耳朵。

“长得好可爱。”

“George，他看起来和你们组里的实习生差不多大。”

“George那儿的实习生都是博士，完全可以当齐的父亲，他看起来像个高中生。”

“George组里刚来了一个天才高中生。”

“那倒是差不多的。不过齐真的成年了吗？”

齐凛接过麦克风，一张脸稚嫩无比，活脱脱一个羽毛未丰的小孩模样，身段却沉稳大方。等观众的讨论差不多停止之后，才朝他们鞠了一躬，开口道：“我是一个来自东方的厨师。”

虽然早已听过、看过介绍，但是看一个帅气、得体的男士，站在诺贝尔领奖台上介绍自己是一个“厨师”还是令人震惊。在场的人纷纷怀疑自己听到的不是“厨师”，而是“所长”、“教授”等字眼。

齐凛说完之后，短暂地停留了几秒，才接着说：“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接触到齿寒感染病人。她们身上的女性力量、也是母亲的力量深深打动了我的助理，经过讨论，我们决定一起帮这些女性解决困境。今天能站在这里，我首先要感谢诺贝尔先生和组委会给全世界的研究者提供这么好的平台，让研究之火代代相传。其次，我要感谢有间饭店的伙伴们，是他们支持我、陪伴我，没有他们，我不可能完成工作。最后，最应该感谢的，是全天下的母亲，她们坚毅、执着、以及对抗病魔的勇气为消灭齿寒病毒提供了一切机会。我只是一个厨师，一个无名之辈，今天我是站在这里替全天下的母亲领奖，替她们接受世界的赞歌。当然，如果各位对华夏美食感兴趣，可以多关注我们。”

齐凛再次鞠躬，随之而起的是经久不息的掌声。

小风隔壁的女人泪流满满。

颁奖仪式结束之后全体转移到市政厅参加晚宴和舞会。齐凛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最中间的是离他最近的得主们，明明风光无限，却全部围着齐凛，问他在下一个课题研究什么，齐凛答道：“最近在研究勺功的科学训练方法。”

“勺功是什么？”

“华夏厨艺的基本功之一。”

得主们瞠目结舌：“您还要回去当厨师？”

齐凛理所当然答道：“当然。”

得主们痛心疾首：“这太浪费天赋了。”

齐凛眨了一下眼：“我在厨艺上，天赋也很高。”

外面围着一群女性和少量男性，他们对于齐凛之后研究什么并不过分关心，而是询问自己能否预约今晚的第一支舞。

齐凛重要在人群中找到小风，冲他招手，小风自觉地拨开人群，挡在齐凛前面，对其他人说：“非常抱歉，齐先生在国内还有客人，我们今晚就得离开。”

其他人满脸写着意外，不参加前几天的会议就算了，仪式当晚的宴会也不去吗？

齐凛笑呵呵说：“顾客最大。”

穿出人群，立刻有无数话筒和摄像机对着他，齐凛又以相同的理由拒绝媒体的采访和专访邀约，拉着小风一路跑回酒店。

小风气喘吁吁，站在房间门口问：“我们真要在酒店待一晚？”

齐凛：“不然呢？难道要放弃《天地传说》更新，去参加那个无聊的晚会？”说完，齐凛皱眉，“你想去？不行，你也不准去，你去我就暴露了，听话，那些酒会没意思，回酒店找点自己的事情做。”

怎么就没意思了！

小风悲愤。

那里可是群星荟萃，各个研究所的大牛，只出现在教科书上的人物……平日里只能在顶刊上看见他们的名字，今晚却本有机会和这些星星交流一番的……

懊悔之中，房卡被抽走，小风被齐凛推着进入房间。

“就这样，安安分分，明天回国。”

小风四仰八叉躺在大床上。

过了几秒，清脆的关门声传来。

齐凛离开了。

小风翻了个身。

罢了。

太阳明明就在自己身边，哪里还看得见星星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