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了柳家,逃出了祥源城,一路畅通无阻,两人所过之处,皆无人阻拦。

“天,要变了……”城墙之上,有一手持纸扇,面若桃花般俊朗的男人,负手遥望潇栩与何爷爷离开的方向,眼眸中闪过一丝希冀。

一个时辰后,柳家……

“嗯,我知道了。”坐在柳家大堂上的男人,剑眉星目,面容白皙,颇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意蕴。

“家主,我现在就带人去追。”黑衣男人跪在地上,抬头向柳家大堂之上的男人询问道。

“不用,去把柳云霄尸体抬过来,顺便把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女也都叫过来。”男人敲打着扶手,风轻云淡的说道。

黑衣人退后,没过一会,四个下人抬着柳云霄的尸体,战战兢兢的将尸体放在地面,随后重重磕了一个头方敢离去。

“父亲。”

“父亲。”

六个年轻人四男两女,模样都煞是好看,面色却有些阴森,此时齐齐跪在地上,面对座上之人不敢有丝毫不敬。

“柳云霄该如何。”男人声如响雷,厉声质问。

“其罪当死!”六人异口同声。

“何罪?”男人用一把小刀修整指甲,表情平淡。

“败坏柳家声誉!”六人再次异口同声,就好像死去的不是他们的同胞,死去的也不是他的儿子一样,冷血无情。

“斩了。”男人把小刀扔在地上,一言令下,哪怕已经死了的柳云霄,却要被人再杀一次。

六人没有任何疑问,几乎就在同一个时间抽出配剑,原本已经被潇栩斩下头颅,现在更是被亲兄弟分尸。

柳家的尊严,决不允许被践踏,哪怕是亲生儿子,让柳家丢人了,也一定要死,就算已经死了,也要再死一次。

“那个下人叫潇栩,对吧。”柳家家主,神色漠然,仿佛这个世间没有什么,能让他掀起一丝波澜。

“回父亲,正是,柴房柴工潇栩与之同行的还有膳房杂工何九重。”作为柳家大少爷,柳天姚一步迈出,乍一看满身正气。

“嗯?你厚土境后期了?”柳家家主愣了一下,随后有些称赞的点了点头。

七个儿女,最不争气的当属柳云霄,终日沉迷女色,乐不思蜀,不学无术,最争气的便是这大儿子,柳天姚。

“潇栩……”柳家家主望向远方,城主府的方向。

“看来这位新城主,并不安分呐,真是有胆子,敢放杀我柳镇天儿子的凶手出城,有点意思。”

“我柳家啊,要钱,有钱,要权,也不过是信手捏来,这一来,活着也没什么激情,这十年来,我给了多少人杀死我的机会,又培养了多少敌人来杀我,可我呀还活着,他们呢?都死咯,哈哈哈哈,潇栩,你能杀了我吗?跑,你又能跑到哪去。”

柳家家主从座位上站起,嘴角微微闪过一丝笑意。

“传令,从今日起,我柳家每过四个时辰,便从祥源城选出一人,挂在墙头,受万箭之刑,如果问为什么,就告诉世人,因为潇栩。”残酷无情的话语如同冰冷魔渊下的恶魔,柳镇天面色平静,离开了柳家大堂。

虎毒尚不食子,可这柳镇天,却根本不在乎什么子嗣,大有宁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气概。

……

距祥源城三十里,古道西风瘦马,一少年,一老者,策马扬鞭。

稚嫩少年,麻衣沾血,腰间别着柴刀,脸色尚有些苍白,杀人,这一辈子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今日却那样的就将一个人的头颅割下,被柳云霄踏在脚下的那一刻,好像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一股力量和杀意遍布全身,当时的意识都有些模糊,潇栩也说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一切都遵从自身的本能。

“何爷爷,我们接下来去哪?”潇栩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外面的世界,波澜壮阔,从柳家这囚笼之中逃出生天,一时间潇栩有些不知该何去何从。

“恐怕,有人在帮我们。”何九重毕竟一把年纪,半身入土的人,能看到的东西,要比潇栩多很多,能够安然的将他们从柳家,从祥源城放走,又无声的送来马匹,有这样胆识和实力的恐怕只有那新来的祥源城主了。

至于为什么帮,何九重也不知道。

一连三日,躲藏于山林,此间何九重教了潇栩很多生活上的东西,潇栩也吃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口肉,一只野兔,一人一半,一老一少围在篝火旁相互依偎,少年呼吸均匀,睡的很甜。

何九重待潇栩彻底熟睡后,走到马儿身旁,附耳轻声的说了几句,马儿嘶鸣,在何九重的脸上蹭了蹭,随后走到潇栩身旁,趴伏下身体。

何九重将潇栩抱上了马匹,马儿三步一回首望向何九重,天地万物皆有灵,何九重与这刚识三天的瘦马,就好像多年相依的老友一般,只因,何九重并未把他当做一个牲畜,而是朋友……

“潇栩你这区区蝼蚁之辈也敢杀我七弟!”声如洪钟,周围树木纷纷颤动,柳家六少爷,柳云飞大喝一声,直奔潇栩而去。

潇栩猛然惊醒,回首看见何九重站在他身前,而他不知何时坐在了马背上。

“走!”何九重咬牙,一掌拍在了马屁上,马儿速度极快,窜了出去。

“何爷爷?!”潇栩大吼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山中回荡。

他,看见了一个男人,柳家六少爷,柳云飞的手臂穿过了何九重的心口,何九重随后仰躺在地,断绝了声息。

“镜中箭。”柳云飞双手掐拿印决,一阵白光闪过,一支光芒四溢的羽箭直奔潇栩而去。

瘦马长奔,一心向前。

“柳家!我与你誓死不休!”潇栩的哀嚎,响彻夜空,身体上冒出一丝白气,形成了势,冲天而起,体内似乎有一条枷锁破开。

潇栩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大脑轰然炸响,转瞬间昏死了过去。

“道玄之道,安于天,无名之名,决于地,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混沌七宰,凡尘六境,天人五衰……第一宰,印解。”

“六境之一,五行境,五行有五,金水木火土!”

“天地生万物,万物根源皆可塑……”

沧桑空洞,没有一丝情感的声音,在潇栩的脑海之中反反复复,一小团金色的雾气,在他的身体中游荡,从五脏六腑到奇经八脉,不停的摇曳着,潇栩的面色时而红润,时而苍白,一会冷的哆嗦,一会热的冒汗。

金色的雾气渐渐化为一只金色的小龙,随后溃散至潇栩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

月朗星稀,春风徐徐。

潇栩从昏迷的状态惊醒,捂着有些疼痛的头,低声呢喃着。

“何爷爷……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体内的变化,在他昏迷之时,偶尔会感受到那么一点,还有那一直萦绕在脑海中的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力量,充盈的力量,让潇栩体会到了实力带来的重要。

“如果,当时,我有能力,何爷爷也不会死。”潇栩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身畔的马儿,躺在血泊之中,腹部插着一根羽箭。

“柳云飞。”潇栩面色平淡,马儿尸体早已僵硬,拔出羽箭,取下腰间的柴刀,一刀一刀的挥砍着泥土地。

……

将马儿安葬以后,潇栩起身,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从未离开过柳家方圆一里,也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当初那囚禁在笼中的鸟儿,终于拥有了展翅翱翔的翅膀。

“我,要变强!为了给何爷爷复仇,为了,让那些邪恶之人不再只手通天!为了,让那些权贵不再掌握话语权!”潇栩仰头望天,繁星点点,风云变幻,孤胆少年,手中一把柴刀,脚下一双草屡,身着一件麻衣,却站的笔直,双眼清澈又带有一抹哀伤,那是来自一个男孩的不屈之魂。

潇栩没有盲目的去寻柳家复仇,柳家能坐镇祥源城百里之内霸主,肯定有他的不凡之处,他需要力量,更强大的力量。

月下,少年盘坐在地,呼吸均匀,手中掐拿着晦涩的印决,一缕缕细小的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随后进入潇栩的体内。

五行境中第一境——玄金境。

白色的雾气进入体内后,径直的涌向肺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潇栩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娴熟,雾气也愈来愈多袭来。

天将明,潇栩呼出一口浊气。

睁开了布满了血丝的双眸,一步步走向前方。

一夜的成果,不过是把肺中的雾气凝聚成一滴水,堪堪迈入玄金境的门槛罢了,但那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对于这种东西说的太过模糊,潇栩也是一知半解,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只是知道这样做会变强。

但只要变强,就够了。

“他?”那日在墙头上曾目送潇栩离开的俊逸男子一袭白衣,手中纸扇轻轻敲开。

他能很明显的感受到,潇栩似乎和之前大不相同了,不仅是性格上的变化。

“我可是把我的命和整个祥源城数十万人的命,赌在你的身上了……”俊逸男子喃喃自语,虽然他不清楚潇栩的身上究竟出现了什么变化,但这也算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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