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佩宁微微转头，看向了那个长发女生。

她长相甜美、妆容精致，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大眼睛，嘴唇鲜红，穿着一身黑色的洛丽塔长裙，手里提着一个小包。最为引人注意的，则是她的眼睛是红色的。

这是带了美瞳？还是因为与诅咒融合而出现的改变？张佩宁记得聚会中的“灰姑娘”小姐的眼睛就是紫色的。所以后一种猜测也并非不可能。

至于她身上的这件长裙，张佩宁看不出来是不是正版，但即使是盗版，估计也值不知道多少个鸡蛋灌饼了。

犹豫片刻后，张佩宁开口了：“你是诅咒者？”

“你也是？”长发女生有些意外，不过她的反问也相当于回答了张佩宁的问题。

“嗯。”张佩宁点了点头。

他事后回想过，自己上次逃出鬼境多少带有一些偶然的运气因素，如果不是正好撞进了那个无头男人的房间，他是不可能发现电脑屏幕这个连接鬼境与现实的地方的。现在再次误入鬼境，多一个同伴总比自己孤军奋战要来得好。

“公交车行驶中，请在座位上做好。”

售票员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她的。”长发女生低声说道，同时向车门后方一个空着的双人座走去。

张佩宁再次环顾车厢后，坐到了她的身边。

刚才还处于情绪激动状态的张瑞这时也被突然的变故吓傻了。她和短发女生本来也有强行下车的打算，但是车门处的那具白骨显然起到了威慑作用。看到张佩宁和短发女生坐下后，两人也找位置坐了下来。

车厢里的灯熄灭了。

张佩宁静坐了十几秒，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下，同时也做好了随时释放幽蓝色火焰的准备。随后，他将目光转向了车窗外。

因为车里熄灯的缘故，窗外的景象虽然笼罩在黑暗当中，但也隐约可见。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荒野，偶尔可以见到几棵干枯的树木和残破的房屋。荒野上空，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除了那几棵枯树之外，触目所及，荒野上没有任何生物存在。银色和血色的残月挂在天空中，将诡异的光芒洒满荒野。

眼前的景象让张佩宁心里微微一动。在超自然事件研究协会的资料中，鬼境被描述为一个范围不等的封闭空间。这个表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密室逃生。可是从他自己两次进入鬼境的经历来看，鬼境并不是孤立存在的。虽然他处在某个空间之内，但是在那之外明显还有其他的地方。所以——鬼境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一旁的长发女生轻轻推了张佩宁几下，打断了他的思考。

张佩宁看了看四周，接过了她递来的手机。

手机上的文字内容很简单：“我，‘噩梦’序列。目前没有发现公交车里存在明显不对劲的地方。静观其变。”

张佩宁想了想，在下面输入了一行字：“我‘守墓人’序列。每个乘客都不正常，可能是鬼。一会看到站情况。”

对长发女生这种平静的态度，张佩宁丝毫不觉得意外。毕竟按照超自然事件研究协会的说法，绝大多数诅咒者都是在鬼境中融合诅咒成为诅咒者的。

不过说起来，“噩梦”序列的诅咒者貌似不少啊。光是张佩宁目前见过的，就有这个女生加上聚会中的“音符”小姐、“梦魇”小姐和前两天商场里的那个导购，一共四个人了。

公交车里的乘客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似乎没有见到两个人的交流。或者说是，对他们的交流漠不关心。

不同于张佩宁和长发女生的镇静，张瑞和短发女生表现出了明显的惊慌。看得出来，她们很想下车，但是又担心自己变成那个中年男人的模样。

“上木厂要到了。”看起来像是缝合怪的售票员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上木厂？张佩宁作为新平本地人，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地名。不过想想也是，现在毕竟是在鬼境中，而不是在现实的新平市。

公交车在荒野中的某一处缓缓停下。借着银色与血色混杂的血光，可以看到在公交车停靠的地方有一个绑在枯树上的小牌子，上面写着“上木厂”三个字。不过这与其说是一块牌子，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张皮。一张薄薄的、色泽泛黄的皮。

长发女生轻轻拍了一下张佩宁的胳膊，在他的手背上写下了一个“不”字。显然，她是在提醒张佩宁不要下车。不过张佩宁自己本来也没有下车的想法。毕竟现在鬼境的bug还没有展现出来。

张瑞和短发女生似乎本来有下车的打算，不过看到张佩宁和长发女生没动，她们也坐在了原位。

车门打开，两个人走来上来。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女人穿着一件红色的雨衣，一滴滴血红色的液体不停地从雨衣上滴落；男人穿着一件很普通的夹克，不过他的头却是拿在自己的手里。

售票员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请在座位上坐好。”

不过，现在公交车上只剩下一个座位了。雨衣女人径直走到座位边坐了下来，男人则来到公交车最前方的位置，站在第一个座位旁边。

坐在那里的，是一个腹部高高隆起的男人。见到提着头的男人站在自己身边，这个腹部隆起的男人起身向车门走去。提着头的男人则在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整个过程中，两人都一言不发。

腹部隆起的男人下车后，公交车继续行驶。而那个男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了原地。看样子，他像是在等待下一班公交车。

公交车上不能有站着的乘客？所以在坐满的情况下，有人上车就要有人下车？这就是这辆公交车或者说是这个鬼境的规则？张佩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隐约有了一丝猜测。

或许是被张佩宁和长发女生的镇静影响到了，坐在两人身后的张瑞颤抖着将自己手机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