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总是很短暂，刚换上长袖就迎来了刺骨的冬天。
平安夜还没到，童婳和林遇眠桌上就塞满了苹果，一个个精致漂亮的小盒子摆满了桌子。
赵安然颇有兴致地翻着，“哎，这个是高一很出名的男生诶，前两天还因为染了一头红毛被教导主任拎到办公室里训。”
“这个也不错，长得白白净净的，迎新生晚会的时候还上台唱过歌，特别招女孩子喜欢。”
“这个不行，长得不好看，学习也不好……”
…………
她拆了一会儿，又去看林遇眠的，“哇塞，艺术生就是不一样，瞧瞧这诗情画意的。”
本来埋头整理的童婳猛地抬起头，“让我看看。”
“诺，字儿写得也不错。”
童婳撇撇嘴，随意扫了一眼就扔进了自己桌上那堆，“哥哥，你不喜欢吃苹果吧？”
语气暗含杀机，煞有一种他敢说喜欢她就敢拿这些苹果砸死他的感觉。
林遇眠摸摸尚在的脖子，笑意温和，“不喜欢。”
“是吗？那真可惜。”
嘴上这么说，手却没闲着，童婳招呼着赵安然三下五除二就把林遇眠桌上的苹果收拾的一干二净，“这些给你跟赵宇，分了吧。”
然后又捧着自己桌上那一堆扔到江姜桌上，“给你跟奚飞，你俩随便分分。”
江姜看着多得快要滚下去的苹果，抽抽嘴角，“你这是在造孽。”
童婳怅然地叹了口气，“唉，那就等来世再赎罪吧！”
江姜：“……”
得，当她白说。
这年平安夜，童婳和林遇眠分食同一个苹果，是杨玉凤斥巨资买的，她还买了一些糖果、瓜子什么的，给大家热热闹闹地分了。
张瑜听见动静闻声而来，靠着门框笑得妖孽，“杨老师够大方啊，也分我一个呗！”
箱子里正好还剩一个，杨玉凤也不是小气的人，扔给他，“你们班不过啊？”
张瑜身手还行，接过后随意地往身上擦了擦，掰开，“过啊，那群小子太烦人，我出来透透气。”
“还挺甜，”他把另一半递过去。
杨玉凤也不扭捏，“我一个一个选的。”
张瑜笑了笑，咬着苹果含糊不清道：“平安夜快乐。”
“什么？”
教室里特别吵，杨玉凤没听清。
张瑜摇头，“没什么，谢谢你的苹果，回我们班了。”
杨玉凤怔了两秒，“不客气。”
门被关上，刺骨的风隔绝在外。
其他年级放寒假的时候，高三生还在上课，其他年级开学的时候，高三生已经上了一周课了。
周考月考期中考，一模二模三模。
就这样，他们迎来了属于他们的高考。
林遇眠开学时拒绝了保送，因此也在准备高考。
杨玉凤担心两人越到****压力越大，特意在考试前安排了谈话。
谁知，两人一个比一个不当回事儿，还反过来安慰她，杨玉凤欲哭无泪，同时也庆幸，庆幸他们有个好心态。
临考前一周，学校放假，美其名曰让同学们放松心情。
这天晚上，奚飞拿着不知从哪搞来的音响在教室放歌，开始还好好的，前面的DJ串烧十分烘托气氛，整间教室都环绕着欢声笑语。
忽然间，一首送别蹦了出来，悠扬伤感的曲调一下子把气氛拉了下来，教室里安静了。
奚飞举着手机走上讲台，镜头对着自己，“我叫奚飞，实验中学高三一班的学生，今天是五月三十号，距离高考还有六天。”
然后镜头陡转，面向同学，“这是我相处了三年的同学，我们即将分别。”
“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
大家先是沉默着，然后笑，然后一个一个上去拿着手机如奚飞刚才那样介绍。
赵宇、副班长、徐佳、王博文、赵安然、童婳、林遇眠、江姜……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有人在讲台上介绍，有人默默流着泪，有人终于忍不住哭出来，有人大喊着：“高考加油！一班加油！”
他们放声大喊，他们放声歌唱，引得整座教学楼都响起了高考加油。
下课铃不知道什么时候响了，楼下围满了学生，喊着：“高考加油！”
奚飞率先拿着音响出去，放完送别放海阔天空，跟着音响哼唱，格外带动气氛。
有人挥起了手机后面的手电筒，有人带头跟着唱，也不管声调在不在，他们声嘶力竭着，仿佛要发泄完这满腔的情绪。
黑夜里人们总是格外脆弱，心防就这样被打开，有女生终于鼓足勇气，大声表白，“林遇眠！我喜欢你。”
后面此起彼伏的表白接踵而来。
“林遇眠！再见啦！”
“林遇眠！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改还不行吗？”
一班有男生乐得不行，回：“林遇眠喜欢童婳这样的，死心吧！”
奚飞和赵宇吹口哨，起哄声再次响破云霄。
童婳隐在人群中，勾着旁边人的小指晃了晃，唇角翘着，眼睛弯着，喜上眉梢。
高三各班的班主任闻声从办公室里出来，脸上挂着羡慕。
在过往的某一时刻，他们也是这楼上楼上的其中一个。
张瑜捅捅杨玉凤的胳膊，“不管管？这事儿可是你们班挑起来的。”
杨玉凤笑着看着他们，“不管，这辈子可能也就这一次，由着他们疯吧！”
张瑜眸地快速地划过一道光，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听说杨老师最近在相亲？”
杨玉凤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你问这干嘛？”
张瑜没正面回答，“有合适的吗？”
杨玉凤摇头。
相亲都是她妈安排的，敷衍敷衍而已。
张瑜脸上这才露出喜色，他忽然正了正衣领，清了清嗓子，“杨玉凤，我喜欢你，并且觉得我们很合适，你是想先从谈恋爱开始，还是喜欢先婚后爱。”
一番话，杨玉凤直接傻了。
她呆呆地望着黑暗里的那张脸，脸上一热，脑子里一片空白。
张瑜也不急，等着她回过神，等着她想通。
其他同学闹够了，嗓子喊哑了，于是收拾好残碎的心情各回各班，教学楼安静下来，只有一声又一声心跳在黑暗里怦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