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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抱孩右手扛人,艾斯空降酒馆后院,玛琪诺回神抑不住惊喜笑泪。

幼儿的软手拨弄发辫,艾斯有模有样地颠了颠才递给玛琪诺,面上堆满祝贺。

“恭喜,是个很健康的孩子。”

“叫嘟嘟哦,他现在只对小名有反应,是吧,嘟嘟?”

双颊粉红的孩子咧出一嘴口水,艾斯拿起口水布边擦边做鬼脸,嘟嘟兴奋坏了,扭着身体往前扑,还想让艾斯抱。

玛琪诺注意到略勾的双足,仔细一看趴在艾斯肩上的人正努力撑起身子,有点挣扎的意味,可艾斯似是没注意到,把在腿后的臂膀纹丝不动。

这两人,有点奇怪。

按下猜想,玛琪诺把嘟嘟塞进婴儿车,扶住消瘦的肩膀连忙关切地询问:“艾斯,她这是怎么了?”

眉心无意识地发紧,微弱哼音再次入耳,艾斯卸开力道暗含妥协。

玛琪诺伸手一搂,这人明明比她还高却能柔软得在她怀中缩成一团,紧张得贴上苍白脸蛋,果然是片冰冷,玛琪诺心疼地直哈气搓手。

“涅薇,你哪里疼?”

橘灯拉长低垂黑睫铺就眼周阴影,平日垂下的眼眸颤动几分,流转出层层堆叠的破碎。目光游移地飘过足尖的高大黑影,她抬手拂过还有几分濡湿的发侧,身体顺势一偏,几不可微地避开即要烧灼□□的视线。

玛琪诺搂她更紧,手不忘顺起单薄脊背,很是娴熟。眼睛轻扫,艾斯捏拳的隐忍之态尽数落入眼中。

原来如此,玛琪诺笑了笑,却有无奈。

些微红润浮上素容,涅薇晃悠悠地坐好,眨眼朝玛琪诺挤出安慰的笑,“我没事。”

瞪这个十分苦只说一分的操心玩意儿好几眼,玛琪诺将话头抛向另外的当事人,“艾斯,你说。”

抱起咿呀不安分的嘟嘟,艾斯颠啊颠,淡淡地回道:“从岸边滚下去了。”

“你怎么会滚下去呢?!”玛琪诺点点涅薇的额头,像训小孩子那般训道:“怎么走路不看路啊?是不是嘟嘟太重了?叫你少喂点还不听。”

看来当妈使人暴躁啊,艾斯顾着给嘟嘟举高高,任凭唠叨声噼里啪啦的。当时她就那么微微后仰,结果抱着嘟嘟一头就栽了下去,他自己都吓得要死。把人捞回来后就发现不对劲,哪有情绪激动需要晕晕沉沉缓如此之久才缓回来的。

玛琪诺把涅薇扶去休息,艾斯望着她的背影,眼底的浓郁愈发沉厚。

酒馆生意忙,艾斯打下手忙到午夜才坐下歇息。失去忙碌的麻痹,心绪被束手无措的惊震发酵得更加复杂,他是欣喜若狂甚至一度失了智。但没有解释,没有言语甚至眼神的交流,就连句好久不见都没有,无力感□□股怒意,艾斯的心情现在属实不算好。

如果不是看她风一吹就倒的体态,他真怕他忍不住激情自焚,顺便把她也点一点。

玛琪诺倒上酒,“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艾斯本想装傻,没过几秒便在玛琪诺眼中的了然败下阵,他举起双手直撇嘴,“再这样下去,整个世界都知道啦。”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状态?吵架赌气?”玛琪诺叩叩桌子,“都这样了还不趁早珍惜。”

“这样?等一下,我们好像在两条线上。”心中咯噔,艾斯眯起眼,“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年前,你不知道?”

灯光猛然发出声声轻响,玛琪诺轻捂嘴巴,在心里小声对涅薇说着抱歉,看起来这对年轻人在大海上有更加不简单的过往。

涅薇醒来时已是清晨,她匆匆下楼左右张望,因为动作太急牵连肺部隐伤发出没有声音的咳嗽声。虚弱得连多吃几口都是负担,玛琪诺又顺起涅薇的背,目光望向天空。

也不知道这样活着对她来说好不好?

“他呢?”

玛琪诺反问,“谁?”

涅薇撇过头,望向山脚的方向。

“高兴吗?”

涅薇点点头,醒来得知功夫没白费,所爱之人仍在世间呼吸展露抱负,她当时高兴得承受不住喜悦直接晕厥,气得龙恨不得穿越世界把艾斯拎出来打一顿。真切地见到他,看到他高了几分的个子,浑身各处的成长痕迹,她才能彻底抹去当初见到那一幕拳穿胸腹的绝望。

可高兴之余却有本想规避的现实,还有他眼底史无前例的激烈翻腾,涅薇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想到这点,她蹭地起身,还没走几步差点被眼前金星搅乱四肢。

玛琪诺看着涅薇收拾起自己的零散物品,东拿一个西拿一个,思绪肉眼可见的慌乱。但顿了顿便不再动作,她慢慢地坐下,从书桌前的窗户往外看,那是山脚的方向。

“你说他去哪儿了?”涅薇扭过头,根本不知道自己此番的模样还有说出的话像什么?玛琪诺笑着揉揉她的头,没办法,脸瘦得没有肉,哪里还舍得下手啊。

“你比我清楚。”

窗外阳光明媚,如此天气让人困意丛生,涅薇禁不住地揉起眼睛,却发现眼泪簌簌掉,砸在手心仿佛没有重量。

“怎么办呐,那一次,想想他们的样子我心疼得都要碎了,还来一次……”

玛琪诺揽过她,轻声安慰。

热闹节庆终于落幕,深夜偶尔传来几阵犬鸣,涅薇裹紧毛毯对着洒落窗口的月光发呆,困倦与清醒时跳时熄。恍惚中,眼前已出现一片黑影。月光落于披风,星尘纠缠发尖。

这算不算字面上的披星戴月?涅薇又开始胡思乱想。

按下想解开毯子的手,他快速地从床上挖起人,转身跳出窗户,步履平稳地往山脚走去。

蝉鸣、虫嘶、雀啼,这些细碎让涅薇放松地伏在肩头,等万籁渐沉下去时,她看到山脚小院亮着温馨的灯光。只一眼,便温暖得想落泪,微肿的眼睛发出刺疼,涅薇吸吸鼻子,不徐不疾的步伐稍有加快。

迈进篱笆,然后走上台阶跨入室内,里面焕然一新,处处干净得发光。

床头的照片还在,涅薇想伸手瞧瞧却被艾斯抬手阻拦。他在床上放下她,手却未停动作径直掀开毛毯,开始解短衫的小花边纽扣。

涅薇的震惊在温厚大手虚捏脖颈时消散,这是医生的手法。艾斯低头专注,指腹仔细捏过每一寸肌肉与骨头,哪里都不肯放过。

脖颈到肩后,指尖转向脊背一路往下,颈椎到尾骨的按压让呼吸略有紊乱,艾斯不为所动。

之后是胸骨,肋骨。因着怀抱,身体不可避免地沾染上另一具躯体的热气,涅薇咳嗽几声有几分难耐,艾斯顿了顿没有犹豫地继续往下。

没想到会那么久,他要知道她的每一寸肌理,掌握她的全部。每分对肌肉的揉捏全是经验堆砌,涅薇在热乎乎的体感中逐渐昏沉,头歪在颈窝里到底没撑住。

松懈的不仅仅是她,还有艾斯。双手顺着腿骨来到腿窝,捂热冰凉的膝盖才往下,即便是最不起眼的趾骨也不许放过。

微弱的呼吸声在耳边打颤,侧手轻颠,浮起淡淡红晕的脸庞转变朝向。

不必低头,他也能尝到这丝微弱。

沉沉目光时而想哭时而想咬死人,抿紧的嘴唇再三颤抖,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这一觉睡得有些深,涅薇醒来时坐起身还有点发懵,回忆火热的手在身上各处揉过,她不禁双手捂脸。

肉粥的咸香气激发起食欲,往外望,赤着上半身的男人肌肉紧绷,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斗笠一戴,妥妥的乡村农夫。但他背后的残破海贼文身,又冷不丁地扎下把刀。

吃着吃着就开始发呆,等回神艾斯已站到面前,浑身热气腾腾,眼神也杀气腾腾地盯着剩了很多的粥。为了照顾食量,还特意用小碗来打,结果并不是让他很满意。涅薇默默地想遮碗,没料到艾斯手更快端起一口喝光,转身只留给涅薇进出忙碌的背影。

静坐几秒,涅薇收拾碗筷,无事便坐在靠椅上,不远处,在院里拓宽篱笆的背影沉默是金。一个点种子,一个修屋顶,他们如普通乡下人家操劳生活。

直至现在,他们仍未说上一句话。

如此过了几天,想着总没活干了吧,但艾斯不愧是艾斯,居然劈了好几筐细竹条泡水编斗笠。涅薇咬住嘴唇搬过小板凳,硬凑也要凑到他面前。

想想自己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涅薇不知是该苦笑还是如何。手生加上对肢体的掌控大不如前,竹条不是蹭破皮就是划出血,涅薇将手指含在口中,眼看艾斯双手不停,脚边斗笠编织得细密实用,再看自己的稍一松手便全垮掉。

人在亲密之人面前大抵会活得越来越幼稚吧,所以涅薇歪头轻轻地问:“你什么时候理我啊?”

真是像极了想和好的小孩子。

艾斯抿紧嘴唇,以沉默说着回答。

“行吧。”涅薇吸口气包好手指,一刻不停地黏在艾斯身边,誓要磨出几字半句。

将心比心,是她先有隐瞒,是她对不起他。

“艾斯。”

“艾斯。”

“艾斯。”

每句话的开头都是他,就算是每日道安也挂上笑与名,从不缺落。艾斯真心觉得自己没出息,居然真消了不少气。有时心慌回头看,她就坐在台阶上给种子分类,眼睛看累了便左右找他,找到他还笑,非常地在意他。

这种想法是浇熄心中怒火的源头。

如此怄气,艾斯冷静过后也想尽早收场,正想着择日不如撞日,结果听到声脆嫩嫩的惊呼。一转头,涅薇拎住裙子急迫地往外走,她明显是想跑的,但身体不允许只能断断续续地大步迈动,太急了反而差点摔倒。

“慢点!”看到这番场景,嘴里喊着慢慢慢的老人飞快地走过来,“我叫你慢点!你怎么不听话?”

“爷爷。”

涅薇挽住卡普的胳膊,浑身洋溢着春日般的鲜活,仰头展露笑颜不必说话便是纯然的重逢喜悦绽放。

实在差别太大,艾斯面无表情地折断碗口粗的石杵。

这声脆响,让爷孙疑惑回望。

艾斯慢悠悠地走过来,面上似有苦恼,“老头,家里这个东西太脆,你再去买一个牢点的吧。”

“老头老头老头,要不是看你死过一次,看我不把你踢飞!”卡普揉揉涅薇的头,低头和蔼地寻求赞同,“是吧,涅薇?”

涅薇笑得非常甜,完全是小棉袄的究极人形化。

艾斯轻哼,“晚上做年糕吃唉,老头,你不是很喜欢吗?”

眼看天色未晚,卡普想了想还是能跑一趟,谁知道孙女抱紧胳膊,将脸和身体都藏了过来,细声细气地跟他商量道:“爷爷,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孙女撒娇,爷爷扑街。

“不用啦!”

艾斯将牙齿磨得嘎达嘎达响,“我去!”

男人心啊,真是海底针,涅薇抱紧爷爷的胳膊,仿佛在灼热的热浪中找到根救生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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