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生活在酒馆门柱上的身高刻度爬过,划好线后玛琪诺将笔递给路飞,小手刷刷写出数字七,顺滑得似是描划过无数次。

“哇,我七岁啦!我要出海!我要去见姐姐!”

“出海出海出海……”路飞绕着玛琪诺团团转,异常兴奋。玛琪诺见状蹲下朝他摇摇信,“是姐姐的信哦。”

“给我给我给我给我!”

路飞呲溜下跳上凳子,兴奋的叫声响彻酒馆,刚进入酒馆的红发男人叉腰调侃,“路飞,什么事那么开心?”

一大一小相谈甚欢,玛琪诺收好信,当着路飞的面把信塞到一个铁盒子里,里面满满当当的。路飞把它抱在怀里,像是最心爱的宝藏,香克斯怎么逗都不肯给他看。

“香克斯,带我出海吧!”

又来了,伤脑筋的香克斯看向玛琪诺,玛琪诺温柔地笑,无奈什么的就留给这个船长吧。

当初,涅薇拜托她,给路飞吃就行,让他随心所欲地长大。嗯,适当的管教也得要,毕竟当姐姐当妈的不在,还暂时回不来。

“也有两年了呢。”

两年前的特大雨夜,涅薇发起高烧,连绵一月,路飞目睹生命被烧腾的全程。卡普风尘仆仆连夜赶回将她带走,留下的路飞夜夜噩梦不肯进食,直到卡普又匆忙归来,安抚性地揍(?)了他几拳才消停。

那时,卡普看着手上牙印,孙女极力爬起的模样历历在目。

她用仅存的力气求他回来看看路飞。

“姐姐,只是有点累,很快就会回来。”心中发酸,卡普没有余力编织更好的借口。路飞呆呆的,沉默了很久做出泪流满面的保证,“那告诉姐姐,我会自己照顾自己,她一定要快点回来啊。”

以后的冬去春来,山下小屋只有个半大小孩进进出出。某天,已成头发半白的真正老头子卡普脚踢家门,中气十足地大喊——

“路飞啊,爷爷回来了。”

“啊?爷爷,里肥来了啊。”窗户夹头,身体成结,脚勾柜门的路飞朝爷爷打起招呼,一高兴倒是把头从窗户扯了出来,下一秒却Duang地弹进了花瓶里。

卡普沉默后嚎叫,小屋顿时热闹了。

“路飞,你吃了什么啊?!”

吃了橡胶果实还死心塌地要当海贼的海军中将的孙子,被卡普捶得满头包的路飞的脸皮被牢牢扯住,即使路飞抱树也阻拦不了爷爷前进的步伐。

“居然接触到了那么危险的男人。”

“坏蛋爷爷!”

“闭嘴!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一根巨木从天而降在头上裂开,卡普忍无可忍,“够了!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

转眼哭包上身,“姐姐肯定不会这么对我,坏蛋爷爷!”

卡普语塞,但路飞不罢休,“你还骗我,呜啊啊啊……”

“路飞,只要你在这里,姐姐一定会回来的。”

听到哭声没了,卡普目视前方,“不要相信闲话,他们都不懂。”

擦干眼泪,路飞恢复调皮日常,爷孙一路打打闹闹到了达旦屋。

路飞与艾斯的第一次见面,是有味道的。

又懵逼又恶心地擦下脸上口水,路飞对坐在小山般野兽尸体上的狠戾孩子大喊大叫。

“跟我道歉!”

卡普吸口烟,目光被孩子眉目中的阴暗锁定,啧,这些管不住嘴的人。

“路飞,这就是艾斯哦。”

“艾斯?”路飞回神,嘴角扬起大大的笑,“是姐姐说过的哥哥吗?”

想着哥哥两字,卡普点点头,“是哦,所以你们要好好相处。”

“但是……”

“但是?”

路飞嚎啕大哭,所有期望都被艾斯的冷酷眼神摔个稀巴烂。

“哥哥为什么跟姐姐完全不一样!!!!”

哥哥难道不是跟姐姐一样香香软软还温柔的嘛???

看了眼艾斯,路飞的眼神流露出嫌弃又委屈,他好想姐姐啊!!!!

艾斯阴脸眼皮跳跳,火气蹭地暴涨。他当然知道路飞的存在,甚至曾抱有嫉妒的情绪。可现在只有嫌弃,又烦又弱又爱哭,连食物都被狗抢走,实在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而且对他的兴趣,真是莫名其妙的高昂。

“艾斯,带我一起玩吧。”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从此,你跑我追,你撵我黏,你揍我哭的场面风雨无阻地上演,达旦的烟头也与日增多。但她能怎么办?被迫养着养着就习惯了呗。

“哐!”

越过被拍在墙上的纸片路飞,艾斯顶住达旦惊诧的眼神,警告道:“不要动我的东西!”

“有什么关系啊,反正是旧衣服,还是几年前的,给你穿肯定小了。”

啵地拔出脸后,路飞左右瞧瞧,捡起碎布朝艾斯的背影噘起嘴,“幼稚鬼!”

相对于路飞的简单,达旦将追去的复杂目光收回,拿出针线动作生涩。等回神,这才发现路飞将脸埋在碎布中睡着了。

多像啊,天真快乐无忧无虑,纵使调皮可善良温暖。

第二天,达旦拿了件极具现实主义的衣服在路飞身上比划,路飞迷瞪瞪地问:“我是不是起得比艾斯早?”

追艾斯这件事已变成吃饭般的自然本能,达旦翻翻白眼,“为什么对艾斯那么执着?是你,姐姐教的吗?”

“教什么啊?”

哦,那就是这臭小子欠虐咯,蒙奇家的人真是奇奇怪怪。

“反正我就是要跟艾斯当朋友!绝对!”

达旦刚想为什么,可路飞早就冲出去了。

“艾斯!我们做朋友吧!”

期待的高昂童声惊起一群飞鸟,冷面艾斯开始崩溃。

可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这点崩溃仅仅算开始。

路飞在相(fan)亲(si)相(ai)爱(si)的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有天栽了跟头。

“说啊!说啊!”

“为什么还不说!?”趴在草丛底的艾斯心中烧火,“就算你说了,我……”

又一拳下去,地上血水扩大,混着泪水。

水管狠狠砸破了木板。

……

“因为我没有其他依靠了!”路飞流泪回答,“一个人的话比痛还难受!”

一轮圆月挂在高空,照出遍体鳞伤的他们,四下寂静,简单大声的内心剖白却仍在脑中回荡。

“有我在的话,你就不会难过吗?”

路飞挂着眼泪理所当然地点头。

“要是我不在,你会很苦恼吗?”

还是点头。

艾斯沉默了会,艰涩地问:“你希望我活下去吗?”

路飞当然想不到这个问题的意义,下意识大声回答,唯恐他听不见。

“当然了!”

……

从那以后,路飞便住进了树屋,不再孤身一人。嫌弃他爱哭爱撒娇的艾斯,从中打圆场的萨博,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的兄弟们,令他无比安心,就与幼时睁眼看到姐姐那般满足。

想将一切都告诉姐姐,但事情太多太多,便听萨博的话写日记,但歪着歪着,莫名就成了艾斯今天怎么怎么打我的挨揍实录,气得艾斯现在一看到他动纸笔就辣手摧残。

碎纸机·艾斯拍拍手,皱眉大骂:“我都说了不要哭!”

这次没满地打滚哭嚎,路飞含泪急切地捡起纸片,“这是我写给姐姐的信啊!”

“笨蛋!你为什么不早说!”艾斯一震,立刻蹲下捡纸片,越捡心越慌,这还怎么拼啊?

接下来几天,顶着大灯泡似的控诉眼神,艾斯连跟路飞抢东西都不好意思,还破天荒带他镇上吃大餐,当然是不付钱的那种。可发现这小子尝到甜头想诓他继续撕,富有兄长爱意的拳头分外活跃。

“你们一家真麻烦!”

“哦,是说我们厉害的意思吗?”路飞挨揍后的脑回路总是奇特。

艾斯气得跳脚,“不是啦!八嘎!”

路飞叫得更大声,“不许说我姐姐是八嘎!”

“我哪有?!”

日记君已进化为记仇小本本,路飞熟练拿出划道痕迹,艾斯被萨博抱着才没扑上去撕本子。

“八嘎!”

路飞记仇ing。

“八嘎!”

路飞记仇ing。

“你这笨蛋,到底有没有完?!”

“不许骂我姐姐!”

“谁骂她了?!”艾斯特想用拳头修正下路飞的脑回路。

日行一吵,吵到萨博都不知道该说谁幼稚。不过路飞那么维护他的姐姐,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吧,不由产生了好奇。

“路飞,你姐姐长什么样?”

路飞作画,鬼斧神工,萨博看了冷汗直流,艾斯看了暴躁捶人。

“你画的是鬼吧!她才不是这样!”

萨博捕捉到了点东西,“你见过?”

还在打闹的艾斯安静下来,闷闷地嗯了声就去睡觉了。萨博半夜拉起路飞,叫他看躺在屋顶的艾斯。

“他怎么了?”

“不知道。”

“他以前有时候也这样,半夜一个人跑到树上靠着又不睡觉。”

“难道半夜天上会掉好吃的?”

“……当我什么都没说。”

路飞自始至终就没当回事,萨博心思细腻点,问过一两次,但见艾斯不愿意透露也就不问了。

满天星光倒映在眼中,可繁星璀璨不了眼眸。少了白天的神采飞扬,孩子小小年纪却有心事。

与此同时,万里海洋波涛不惊。

推开窗户,星河满天,硕大圆月投影在海面上,碎成光带融入粼粼波光。十岁女孩靠在墙边,静听伟大航路上的危机暗伏。

船在向着红土大陆行进。

“不好,有海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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