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意外。”
“嗯。”
“二楼离街太近,会吵到你睡觉的。”
“嗯。”
“没有其他房间了。”
“嗯。”
寂静森林边缘,男人在前闷头行走,女人在后双腿扑腾。屡次搭话皆无果,也有实在追不上的原因,她索性放慢脚步,叉腰大喘气。
“你要把我留这?”
脚步顺滑折返,艾斯面无表情地伸手,涅薇立马扑来抱住胳膊,仰头希冀地看着他。
低头轻啄,艾斯按住凑高仍想索取的唇,语气干巴巴。
“这事没完。”
玻璃那么薄,离的得多近啊……反正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旅馆。
好好的脸被掐成包子,她依旧无所谓,用樱花般的唇说出最生辣的话。
“那你看我的。”
……
……
……
“这是你看我我看你就能扯平的事吗!”艾斯抓狂地将手指戳向天空,“你看,好大一个太阳!大白天你合适吗!”
“树林里没太阳。”
“……”
浓眉左扭右扭,啪得一下,艾斯猛拍嘴巴,坚决再不给她任何上台阶的机会。
“那今晚还是大床吧。”
“双床!”
“嗯?”
“就双床!”
“爸。”
“叫爸也没用!”
话音未落,艾斯霍然转身挡在涅薇面前,目露凶光。
站在树杈上的男人掀开兜帽,左脸文身霸气扎眼。
“怎么?你想当爹?”
“爸爸。”
如果涅薇有尾巴,肯定会螺旋桨似地转个没完。父女久别重逢,艾斯刚想欣慰却猛然一抖。
老父亲正深深凝视着他。
按道理来说,的确是他半路截胡,而且一路上存有私心。艾斯挠挠脸扯出笑,勇敢面对。
“哟,岳父好。”
龙欲言又止,把骂人的话吞回去,只冷冷地说:“想去见你的死鬼爹?”
“不想,”艾斯牵起涅薇的手,嘴角高咧,“不喜欢这个称呼的话,我可以随涅薇叫。”
“大可不必。”
“要的要的,您是长辈,实在不行。”艾斯咽口口水,显然自己也怪别扭,“呆,呆滴?”
涅薇笑出声。
“……你不要脸的样子像极了罗杰,还有,”龙忍无可忍,“你当我眼瞎?撒手!”
“那您把风流收一收,不小心把人卷上天可不好。”
“父亲带女儿走,关你什么事。”
“做父亲的是不是该先听听女儿的想法呢?而且吧,”艾斯还是笑眯眯的,“革命军根据地被端过好多次吧。”
“哦?有个小屁孩痛哭流涕死里逃生才过去两年吧。”
“□□大家长。”
“乳臭小鬼头。”
得知老头竟让这样的小鬼带走涅薇,龙早就憋了满肚子的火,一下子上头噼里啪啦数落个没完,可没想到这小子却突然安静,闭口不言还脑袋耷拉。
“爸,别这样。”
当女儿以保护的姿态站到这臭小鬼身前时,龙心中冒起大写的一串字——
心机boy!
“涅薇,他笑了。”
女儿不明白地眨眨眼,这玩意儿怎么这时候这么笨!
“他笑了啊!”龙气急败坏,“小子玩变脸是不是?我%&……”
“看来你爸不喜欢我。”艾斯有些低落,但他强打精神,温柔而坚定地说:“那我就努力让他认可我,可在这之前,你不许食言。”
涅薇亲亲他的手背,有应必回。
“我不会的。”
龙再次捕捉到欠欠的得意笑,好像在说——
你女儿?拿来吧你!
“你特么居然还敢冲我笑!”
“呀,看来你爸想打我唉。”
“爸!”
现革命军干部马尾蹲在草丛里满头问号,怎么稳重持成的总司令开始动手了?
终究差上几十年的阅历,龙瞧准空档将涅薇卷到身边,面露不满地质问道。
“如果我是敌人,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捏紧拳头,艾斯没有半分不服气地承认。
“是。”
“那你怎么让我相信她会安全?虽然她是黄土埋到发际线的人,可好死不如赖活着。”
“撤回。”涅薇揪住亲爸的毛,“我现在对死的字眼很敏感。”
“谁提到死了!你耳朵不好吗?还有,”龙抱胸斜眼,“跟男人跑掉的你没有发言权!”
“我的确无法保证!”
一声大吼。
龙按住涅薇,等待下言。
“我无法规避任何的意外,只要有一丝丝的无准备,我相信我会万劫不复。”
字字沉重万钧。
“所以我能做的只有将她摆在我的生命之上,我所能付出的也只有我这条命。”
艾斯很冷静地说出感性与理性的最大化结合。
“在不可战胜的结局前,我会努力活得比她久,不留遗憾。”
变相来说,就是在有生之年,他会竭尽全力地照顾她,彻底捆绑两人的生命。
这样的承诺早已切身体会,可涅薇仍然眼圈泛红,龙搭上她的肩膀,眼中是大写的看不过去。
“好了好了,你看看你。”
他转向前方,神色恢复到最先的正经。
“艾斯,你过来。”
艾斯惴惴,扯不出一丝礼貌的笑。
都是在冲劲与执着最鼎盛的年纪,几番打量后,龙张口点评道:“霸气分散得太明显,在出手前一直要按捺住。反之要隐匿踪迹,就要学着均匀分散。”
愣了愣,艾斯突然回过味,笑起时双眼弯起,露出大白牙显得有些傻。
啧,真像,龙都怀疑是不是路飞让涅薇产生了某种好感错觉,不过,他是第二次见到能有让万物如沐阳光的温暖微笑。第一次的,他没护好。
一下一下的,再次摸起女儿的头,龙的眼神未变模样。
“时间过得真快啊。”
这句话让眼角的纹路深刻不少。
“去吧。”
涅薇愣愣的,嘴唇发干地叫了声,“爸爸。”
“你自己选的路你自己走吧。”再看眼艾斯,龙不免嘴碎,“虽然你不咋地,但完全可以多谈几个再确定,就这?还是见识的太少。小子,怎么?肺不好?我当初就该把你俩拉开,睡觉还黏在一起也太过分!”
“岳父,我们那时候都是纯洁的小孩子。”
“住口!都是男人,你纯不纯洁我知道!”抖抖并不存在的眉毛,龙忽然意识到一点,面色陡然发沉。
“小子,你没下手吧。”
眼看这小子眼神游移,手指发虚地挠挠挠,龙揪住小辫子眼燃怒火,“你还是人吗?!”
艾斯真是有苦不能言。
龙看向涅薇,心中愈发没底,因为他知道女儿总会得到她想要的。父亲问女儿这些事太怪,于是他换了个隐晦的插入点。
“会接吻了?”
“嗯。”
艾斯的呼吸略有丢丢困难。
“第一次什么时候?”
“十八岁。”
十八岁?四年前……艾斯呆呆歪头,脑袋上好多个问号。
“昂?可我们今年才在一起啊。”
哼了声甩走艾斯,龙的心情顿时美妙起来。
“人呐,还是要多体验体验。小子,你待会再傻眼,我有事情交代你。”
终于分头,马尾蹦跶着跳出来,头还不忘往后面瞧,“老大,你女鹅哭得好凶。”
萨博曾告诉他,千万别在父女相遇时走到前面,马尾当然是乖乖照做,却仍是不可避免地品尝到浓郁的不舍。
“如果是我,我肯定不同意。”
“你又不是父亲。”龙拉起兜帽。
先前羸弱濒死的女儿能跑来拥抱他的那一刻,他对女儿挑选的人已放心。
大海辽阔,平安就好。
香波地群岛作为通往新世界的必经之路,在两年前受到不小冲击,尤其在海军撤离后,不过那些与钓鱼闲散度日的老人无关。
吸水拖鞋啪嗒啪嗒,左手拎桶右手提竿,他侧身推开小酒吧的门,嗓音犹有午睡后的迷糊。
“夏琪,今天中午我差点被炸死,不知道哪来的大火球……”
系着围裙的艾斯从后厨探出头,“哟,雷利。”
雷利一个巴掌马上起飞,精准无比地摔在艾斯脸上。
“原来是你啊!你想谋杀我吗?!”
“嘛~”艾斯嬉皮笑脸,“被追杀久了有点窝火,误伤误伤。”
雷利抓抓头发,“真是跟你爸一个样子。”
拿起酒杯刚咕咚几口,眼角一扫,雷利噗地声尽数喷出,艾斯转起平底锅把酒水全拍了回去,语带嫌弃。
“啊,看来还得洗一遍。”
“我来吧。”
“不行哦。”夏琪掐住涅薇的脸蛋,“姐姐这可不能被忽略哦,话说你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百合?人生得多体验哦~”
艾斯捅捅呆滞的雷利,“管管她可以吗?”
没想到雷利头发一撩,快落地加入她们,风骚笑意只增不减。
这对老情侣,都喜欢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夏琪阿姨就算了,麻烦把你的老脸放远点,会让人很困扰的。”
“这正是你回报恩情的时候!我劝你善良!别扒拉我!”
“有正事跟你说。”
眼看艾斯把雷利拉扯走,夏琪收眼撑起下巴,“这样的画面很好对不对?虽然他们两个有时候会幼稚得让人说不出话。”
涅薇浅笑,那又如何,幼稚也是可爱。
“是他了?”夏琪推来杯果汁,积淀岁月的双眸别有温柔,还有女人对女人的独有体贴。
“一定得是他。”
“那要好好过啊。”
夏琪摸摸她的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为了心爱的男人,女人可有无限大的潜力。
“呐呐,”她忽地眨眼,笑出几分调侃,“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亲,摸,抱。”
“哎呀,真是两个纯洁小可爱。”
涅薇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更为高妙的东西,她探近身体仔细请教。当豪放遇见直白,结果可想而知。
雷利回来一看,默了几秒拉住艾斯在耳边小声地说:“你们呀,晚上还是分床睡吧。”
“?”
“怕你顶不住,小姑娘遭不住。”
“???”
……
艾斯一惊,一时不知道该跳出去还是该拽被子。他抓住涅薇的手腕,提到胸口,眸子沉得滴水。
“谁,谁教你的!?”
嗓子很干,几个字的话滚了好几遍才低吼着喷出,热气涨得脸要爆炸。
涅薇靠近,眼神小心翼翼地往上一扫复又垂下,手指轻轻地在心口打转,又点又刮,搔到骨头。双腿同样不安分,若有若无的轻蹭缠绵掀起理智的惊涛骇浪。
“不可以吗?”
她又抬眸,这回却不动了,直直地看着他。
“我想更了解你。”
呵气如晚风,清冷带微醺,轻轻淡淡卷入躁动难灭的火,蓦地,火光冲天。
交代就交代吧,艾斯无力投降。
结果还有更大的,但那时的艾斯已深陷情海,任她摆布。
这夜的最后动静,是几声被呛到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