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财的目光躲闪不停,抱在怀里啃的头颅被他在掌心之中揉捏,语气也凶横不已,“你到底在乱说些什么?!”
林沅溶见徐财乱了阵脚,便沉下了心,她必须冷静。若是徐财还宛若之前她所见过的那副平静模样,她还真没有一个准确的把握。
她静静道来,“你从最开始,便算错了一步棋。”
徐栎是并不甘心为他的亲生父亲办事,所以许多线索也是徐栎是留下的,尤其是折扇石门,更是明晃晃的线索。她甚至在猜测,徐栎是是想要用自己的死,去达成毁灭徐财的愿望。
徐财冷嗬一声,猛地抹去脸上的血渍,可血渍已经泛干,他这么一擦,更是擦出了一道道歪歪斜斜的血印子,“你莫以为我会中你奸计,死无对证,你说再多也是枉然!”
虽然徐财嘴上如这么所说,但面容明显有着不确切,那慌乱的神情似乎是真没有想到他一手养大的孩子竟反过来算计他。
这有何想不到?徐栎是也是死在了自己父亲的手里。
徐财极快地镇定了下来,侧目看着这血腥的布景,脸上露出一丝享受,很快地他打量完整个棺室,又转眸幽幽地对着林沅溶道:“一切都是我儿徐栎是所作。”
这才是徐财认定的事实,不可磨灭。
林沅溶凝着徐财,徐财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那么只能把铁板钉钉的事实摆在徐财的面前。
敛下眼眸,思索了一番后,她重新抬头看着徐财,“你的手有着严重的疾病,拿刀不稳,所以在分解你孩子的尸体时,才会造成切割面停顿处明显。”
她再三观察过徐财执物的左右手,都会存在不同程度上的颤抖,尤其是他的左手,切割面也是左手切出来的。
她侧目看着御绯,而后又重新看着徐财,静静道:“你若是不信,我们现下便让你切一块生肉,再拿徐栎是的尸块做一个对比。”
林沅溶说完这番话后,便紧紧地盯着徐财。徐财怯怯地望了一眼她后,便敛下了眸,不知道脑袋里到底在思索些什么。
她舔了舔泛干的唇,现下是击破徐财心理防线的最佳时刻,快速地整理着脑袋里存有的讯息,继续道:“徐财,你很聪明。”
徐财的聪明,便是体现在借刀杀人四个字上。
对于十五具尸体的谋划,他将事情甩给徐栎是,让他亲力亲为去完成这件棘手的事情,也便除去最致命的罪名。
而当一切的矛盾点落在徐栎是之死的身上时,他又连忙将锅甩到那位神秘人身上。神秘人出现的时间实在过于凑巧,纵然她,也是一开始将所有的嫌疑往神秘人身上去牵扯。
可事实就是,这与神秘人无关。神秘人碰巧出现在此处,目的也许就是给她混淆视听,让她无法判断出真正的凶手是谁,也让案子增加了难度。
可一切也就是那么巧,徐财千算万算,算错了自己的脾性。
她看着徐财,继续道:“你利用完徐栎是后,便将他残忍杀害,甚至是烹渣一番,可谓是残忍至极。或许,是他知道了什么他不该知道的事。”
望了望四周的布局,淡淡道:“按理来说,他知道你让他杀人的原因,也应该知道这一切的缘由,你不应该杀他。”
“莫非,是因为何氏?你恼羞成怒,将他杀害?随即再故意放入金佛像里?”
林沅溶的脑海,快速地划过在靠近何氏后,那掩在衣料后的紫青淤痕。
徐财在算计这一步棋时,便会想到民安府的人会来临,民安府探案子从来都是光明正大,想知道的人也会了解动向。
徐财自然是知道这一点,从而选择了一个最为铤而走险的法子——那便是将徐栎是的尸块藏进金佛像里。
那金佛像,初见时便觉着十分诡异,再望几眼,她便觉着这金佛像像是假的,徐财的置若罔闻也说明了这一点。
可彻底让她认识到这金佛像是由徐财所布置的,还是那颗黑檀珠与金佛像独特的机关设计。
“金佛像镶的黑檀珠石徐氏专有的图案,再加之金佛像的设计。金佛像设计是一个一次性的装置,通过触动黑檀珠后,导致金佛像前后分裂。
那么若是想要利用这个装置的话,唯有亲自将尸块摆放在祠堂里,再将金佛像进行一次性的组装。依你的性子,怎会让你不太熟悉的人来到徐府?”
不请仆人,将钱财私藏家中,不寄于钱庄,纵然自家的钱庄,他也不信任。
那么答案,就十分明确了。
金佛像所拥有的装置,具有致命的伤害,而那名恰好出现在那里的厮员,也不排除是徐财故意设计在那,但可能性相比神秘人更小一些。
徐财的身子僵在了原地,瞳孔也微微失神。她的这一番话,让徐财不敢相信。
忽地,徐财猛地看向她,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虚着步子下台阶,走得格外缓慢。
一直站在林沅溶身侧的宋悬一手揽过她,目光冷厉地盯着徐财。
她则坚定地摇了摇头,看向宋悬,现下徐财还没有承认自己的罪行,她不能退缩。
但宋悬却置若罔闻,站在了她的面前,直直面对着徐财,不离寸步。
徐财看到此幕,阴阴地笑了一下,步子始终都未曾停下,阴翳道:“你说得很对。”
林沅溶微惊,她并未想到徐财会如此轻易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此言一出,林沅溶立即感受到四方传来的视线,还有阵阵惊叹不已的夸赞,虽然说的克制,但她还是听到了些许,其中祁紫菀的声音格外洪亮。
徐财眼睛打转,满是不屑看了一圈后,面容恢复了平静,“这些人,都该死。”
林沅溶静静地看着徐财那一脸的理所当然,罪恶者总是如此。她不禁想起了自己最开始的询问,又重新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一切荒诞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什么?”徐财重复着她的话,他已经走到了与他们相似的平面,隔着四五米的样子。
在徐财的身上,除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后,还有着一股莫名的幽香。
这股香,她好像闻过。
徐财忽地癫狂地大笑起来,面容上是从未有过的失控,“为了银子啊!”他阴翳地看着她,“我的银子还远远不够,我得继续赚。”
“可我赚得太慢了,我只有求国师大人才行。”
林沅溶又一次从徐财的口中听到了国师大人这个名号,或许这才是导致徐财如此癫狂的缘由。
可她却对徐财所说的话,十分不理解,她可是看见了徐财家中铺满堆高的金子。
她道:“你拥有的财富,够你好几辈子了。”
那些,或许是一些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赚到的财富。
“不够......还远远不够!”
说着,徐财扬天咆哮起来,突地跪在了地上,抱着头整个人不停地打着摆子,像是魔怔了一般。
林沅溶微微蹙眉,侧目看着宋悬,正准备上前察看一番,可宋悬却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步子。
她疑惑地看着宋悬,可当她再次侧目时,便听到了一声闷哼声。
她脑子一片空白,转头往出声处看去,只见一个上前察看一番的侍卫,右臂上插上了一把匕首,握着匕首的徐财,手不停地颤抖,笑得狰狞。
徐财享受地舔了舔侍卫胸腔的血,一脸餍足,幽幽地盯着她泛白的脸庞,“人都是贪得无厌的。”
“林小大人,你懂了吗?”
林沅溶的脸已经是煞白,但吐出来的话语却是铿锵有力,“这就便是你的报应。”
足够的贪婪,便会导致他一生陷入欲望的深渊之中,无法抽身。
化为欲望的奴隶,成为它最虔诚的信徒。
成为一个欲望的傀儡。
她话刚说完,御绯便一个侧身,制服住徐财,让其脸着地,难以挣脱。
林沅溶看着徐财被侍卫带下去的背影,心中也早已是感慨万千。
如此荒诞的案子,动机竟出奇地让人想不到,也不知道徐财那一笔钱财该如何处置,若是放在现代,应当是充公。
“此处,还需探查一番。”宋悬在她身侧对众人道。
她侧目看着宋悬,不知道宋悬心中会存有什么可怕的欲望。
“林沅溶?”宋悬道。
她看着宋悬,疑惑道:“府主,何事?”
宋悬瞥了一眼身后的情景,走了出去,“你猜徐财的家产,该如何处置?”
林沅溶抿了抿唇,宋悬此番出的这个问题,竟与她思索到一块了。再三思索后,她试探道:“充公?”
宋悬的步子微顿,面无表情道:“你在做梦。”
“那我便不知道。”
林沅溶着实不知,穆朝的律法算是她的一个知识盲点。
她仰头看着宋悬等待回答,宋悬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淡淡道:“何氏继承所有。”
林沅溶愣住,心跳猛地一滞,好像方才在徐财身上闻到的那股幽香,何氏身上也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