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外观来看,林沅溶想到的是这个时代不应当存在的事物,不应该出现在此处。

可让林沅溶细细观察一番的话,她便发现了其中的蹊跷,这两具尸体几乎是纯粹的人骨,而非有什么其他的身体组织,白骨光滑发亮,像上了什么白蜡一样。

林沅溶耐不住心头的好奇,她没等宋悬回应她,便快步走了过去,用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眼前所见的两具人骨。

这两具人骨仿若是遭人裁剪过那一般,出奇的一致。

林沅溶静静地观察着,头颅大小尺寸,以及胸距之间的相差,她的视线缓缓下移,用手依次去丈量着。

两具尸体之间人骨的差别,还有骨头大小,都和她之前所看的一样结果,几乎是一样的。

这莫非是两具同卵双胞胎?

这样的念头,快速地从她的脑海里划过。

但她的眼睛无意地从其中一具尸体的右胳膊划过后,她打消了这个想法,她俯下身子细细看着,胳膊处有明显的缝合痕迹。

奇怪的也在此处,人骨的每一个部分,就像是被人精心规划好的,精确到了最完美的尺寸,像一个完美人的骨架。

她心头一震,莫非这两具尸体是经过人改造过的?

在上一世,她还身为一名法医时,他们所用到的人体模型都是经过了特制订造的,甚至有特殊需要,去复原尸体时,他们会自己动手去做一具符合他们要求的人骨出来,作为研究对象,如此也不会过多地去损伤原尸,他们的分析也将更为彻底与方便。

她还记得,她当初在解剖室时,她对制作人骨架子,充满了兴趣,连着多个日日夜夜,去研究怎样做的完美。

最初,她看到面前这两具尸体时,便想到了被钉于十字架的神,可当她分析至此,这眼前的一切更像她上一世用于分析的人骨。

宋悬的房阁怎会有这两具尸体?

林沅溶心间乱成了一团理不清楚的线团,从最开始,宋悬主动让她进入民安府作为一名仵作时,她便觉着蹊跷,她记得她当时问过宋悬这个问题,但是现下一系列的相处下来,她逐渐觉着那个理由实在让人站不住脚。

宋悬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林沅溶看向宋悬的目光更带了份探究,宋悬却缓慢地走了过来,步子快而稳健。

这倒是与宋悬平常走路的姿态不一样,宋悬走路总是懒洋洋的,像是什么都不挂在心上那般,而非现下这般,带着几分的严肃。

可走到了两具人骨面前,宋悬的手裹着绸帕,指尖慢慢悠悠地滑过了头颅,食指腹缓慢地画着圈,语气也带有着几分漫不经心,“林沅溶......”

她的声音与宋悬同时响起,“你到底是谁?”

探案的过程之中,宋悬仿若每次都能猜透案件,甚至她无法看出的线索他也能轻易找出,甚至对于她的身份,也更是极快地坦然接受,仿若她的身份,在她眼里,根本不是一件荒唐的事情,这些实在是太过反常。

话刚说出口,她便明显看见宋悬的眸子微滞,一瞬间失神。但很快地,宋悬便敛下了这份流露出来的情绪。笑着轻飘飘地说了句,“你不害怕?”

这次,便是轮到林沅溶失神了,她着实没想到宋悬竟会问出如此的问题,心头的思绪停了下来。

紧接着,她心头便变得暖暖,宋悬之前一切的反常,仿若现在都有了答案。

她再次抬头看着宋悬,仿若觉着面前的人眼里有着彷徨,宋悬果真是爱她的,那些反复无常,与她或许是一样的底色,都是对于自己的不确定,仅仅这么一想,她便泛起了笑意。

林沅溶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靠近宋悬,可是扑向宋悬怀里的动作却没有半点迟疑。

宋悬愣了半秒,垂眼看着乖乖依附在他怀中的林沅溶,合起的手掌想要抚摸那柔顺的青丝,但终究没有搭在林沅溶的背上。

此刻,林沅溶闻着宋悬特有的清香味,红着耳垂道:“我心悦你,怎么会害怕......”

她怎么可能害怕宋悬?宋悬待她的好都是在心头记着的。

是宋悬以性命相托救她,是宋悬让她知道了桂花糕真的可以甜到人的心里头去,是宋悬在任何时候都偏袒她,永远在她身侧护着他,从未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她怎么会害怕他,宋悬平淡面容下的疯狂乖张,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从不排斥。

而这份疯狂与乖戾,早在穆海阁她便明白得清清楚楚。

思绪飘到这,她又抬头勇敢地对上宋悬的眼睛,“不是你,一定不会是你。”顿了顿,无比认真道:“我想,一辈子都和你一起破案。”

她眼里的认真,不容让人忽视。她明白的,她最渴望的便是明明晃晃的爱意,她要把这份明明晃晃的爱意告诉宋悬,不愿遮遮掩掩,也不该。

宋悬着实没有想到林沅溶会说出这一番话,这个女孩对她出奇的相信,心头最后的坚硬也因为林沅溶,化成了一滩水。

“一辈子?”宋悬的两指之间静静地摩挲着她的发丝,如低喃那般,自顾自道。

林沅溶没有听清楚宋悬独自的低喃,正想要询问宋悬说了什么,便又听到宋悬的言语里夹杂着笑声,“你还不算笨。”

听到宋悬如此,林沅溶的嘴角依旧上扬着,她本就不笨,甚至在人世间算得上聪明,可宋悬说她。

她侧头看着那两具被摆在黑色十字架上的两具白骨,“这两具白骨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说着,她下意识地准备挣脱宋悬的怀抱,可没待她挣开,宋悬反而将她抱得更紧,甚至她的身子都能感受到那衣下跳动的心脏,他们之间的距离便是紧到了如此的地步。

宋悬倒是没有半点不适感,低眸淡淡道:“就这般。”

林沅溶立即蹙起了眉,如此她可不好与宋悬交流,但见宋悬如此腻歪她,她心头涌上的更多的是甜,可想了想,又恢复了正色,“宋悬,你到底有何事瞒着我。”

宋悬方才的话,便是告诉了她这两具白骨,应当是与他没有关系的。既然没有关系,那便是有人在算计宋悬。

从林哑巴的自杀,到现在宋悬房间的这两具白骨的背后,定是有什么阴谋。在她的潜意识之中,她觉着这档子事,定与弛牟有关。

宋悬也不再隐瞒,眼睛略过那两具尸体时,淡淡道:“在一年前,弛牟将这两具赠予了我。”

林沅溶蹙眉,果真不出她所料,与弛牟有关,也唯有弛牟能够制作出这样的东西,并且弛牟应当是两年前便在谋划此事。

心头还是有着些许疑虑,她视线又重新看着这两具人骨架子,宋悬为何会愿意将这两具人骨收下?

按常理来说,宋悬对任何事情都有着极高的警惕之心,而对于弛牟,应当是更为警惕才对。

奇怪的便是,弛牟送了这两具人骨,宋悬还收下了。

或许是她脸上的疑虑过于明显,还是她眼睛直直盯着宋悬,他竟笑了笑,开口道:“原因有二,其一是好奇,其二便是因为一位有趣的人。”

说起好奇的人时,宋悬的眼睛里划过一丝笑意。

宋悬的这番回答,着实让林沅溶一头雾水。若这两具人骨架子制作良好,采用了上好的制作技巧,痴迷探案的宋悬也未曾见过,引起了他的兴趣,也实属正常。

第二个原因,却让她有点不能理解了,有趣的人?

莫非宋悬指的是弛牟?除了弛牟,她着实想不出还能让宋悬感到有兴趣的人了。

思来思去,林沅溶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问道:“弛牟为何要害你?”

宋悬听了这句话,抬起了手,拇指的内侧覆上了薄薄的一层茧,覆上了她发烫的脸颊,薄茧的摩挲惹得她的脸痒痒的,心头也痒痒的,他低着声音道:“你觉得他在害我?”

林沅溶望着宋悬那双仿若有蛊的眼眸,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宋悬却看见她点头后,轻轻抿唇一笑,不再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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