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沅溶不敢细嗅,她只能轻而短促地呼吸着,她害怕,若是自己用力呼吸后,这样的味道便会消失不见。

这抹清香,是宋悬身上的。

曾经她在那宽大的胸怀之中,闻了许多次,现在更是不会忘记。

林沅溶心头存有着几分侥幸,她猛地往身侧一看,便对祁紫菀道:“紫菀姐,这味道......”

没有待她说完话,祁紫菀便抢先回答了她,“小溶,府主原来总是在此处待着,自然存有这样的味道。”

林沅溶心存的侥幸,也轻飘飘地被祁紫菀这句话打破,她轻轻地地下了脑袋,她可是亲自看见宋悬死在了她的面前的。

理好这番胡思乱想后,林沅溶便迈步上前,坐到了主案桌前的靠椅上,她用手依次拂过最近发生的五卷案宗。她随意地抬头,看着在整理书架子的祁紫菀,“紫菀姐,这些案宗是你之前找出来的吗?”

自她醒来,祁紫菀都是同她在一块的,那么只能说明这些案宗是之前摆放在此处的,或是说另有其人将这些案宗摆放在这?

祁紫菀背对着林沅溶,整理案宗的手微微一顿,咽了口唾液后,才尽量平平淡淡地说:“我先前就想着把卷宗拿出来,好好看看一番。”

说着说着,祁紫菀便说得越来越顺畅,又抱着一堆案宗放在了案桌上,笑道:“这不真巧,你一来就可以看到。”

林沅溶淡淡点头,这些案宗的摆放大多是案子发生顺序这般来的,祁紫菀果真是好细心。

她拿在手里的第一份卷宗便是苏县苏香楼的案子,这也是她穿书至此所探的第一个案子。

细细摩挲着牛皮卷面,颗粒的触感传至她的全身,随着她翻页的动作,整个案子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为了提高效率,她便只好利用自己优越的记忆力,极快地翻看了接下来的五卷案宗后,庞大而冗杂的信息充斥着她的脑袋,她扶了扶自己的太阳穴,好半响才沉下心来。

现在,她需要调动自己的五觉,去寻找到那些探案之中,她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林沅溶再次抬头时,眼前的书架子与点点烛火逐渐褪去,换上的是苏香楼的戏台子,喧闹的人群之中夹杂着恶臭味。

她兀地起身,看着戏台子之上的女子挥动的凌波,紧接着眼前的画面便成了有着累累白骨的幽暗空间,摆放在她面前的是一具男尸,他的肚子涨得出奇。

林沅溶试探性地伸出了手,触摸着那鼓胀的肚子,轻轻触碰了一下,耳畔便传来了声声清脆的铃铛声,便是瞬间改变的画面。

一位瘦小的女人面带享受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些人,随着那黑铃铛疯狂地进食。

看到此处,林沅溶心头已经了然,这桩苏香楼的案件最为奇怪的便是这贯穿全场的黑铃铛。

心中是这么想着,林沅溶眼前的画面立刻换成了在那个落雨的日子里,从黑铃铛里掉出来的纸条。

眼前的画面,在此定格。

她缓缓走进画面中的自己,目光在那纸条上停留,她附身低头,细嗅着那团纸条,眉头逐渐皱起,这团纸条有着脂粉香,有着遭人揉捏后混杂的汗味。

可唯独没有黑铃铛的铁锈味。

心里的疑虑刚浮起,顷刻之间所有的事物如同幻影一般往后退,只剩下了林沅溶在苏府的贴身丫鬟——枝星。

她紧紧盯着枝星那双无辜而沉默的眼睛,心头的疑虑笼罩于这片天地。

紧接着,枝星的头顶上便有了一个血红色的一个问号。

林沅溶极快地从眼前的一切抽身,她拔腿就往一侧的书架子跑去,手上寻找名籍册的动作快而不乱。

祁紫菀遭林沅溶搞得云里雾里,但脚上的步子没减半点,急急匆匆地赶到林沅溶的身边,“小溶,你这是在干什么?”

林沅溶头也未曾抬起,只是说道:“七五六三七七,苏县丫鬟枝星的仆人名籍册,可在何处?”

她眼神快速地打量着面前的书架子,并未找到七开头的名籍册,很快地,她便转身到另一个书架子面前。

“在那里。”祁紫菀的声音传来。

林沅溶的手一顿,顺着祁紫菀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神逐渐变得深沉,她转而看向祁紫菀,“紫菀姐怎想到要用这本名籍册?”

在穆朝,地方小厮丫鬟的名籍单独装订成册,这主要是因为地方小厮丫鬟的买卖并没有穆都如此频繁,单独成册也不会太麻烦,地方官员便有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

林沅溶极快地走到了案桌前,开始从那半个人高的书籍之中寻找自己需要的那一本名籍册,手指依次略过那些书籍的名字,才从倒数第二本找到苏县的名籍册。

直到林沅溶拿起了苏县的仆人名籍册,翻阅了两三页,纸面上便出现了枝星的个人信息。

她拧着眉目,细细看过下面的信息。

若是依照这名籍册来看的话,枝星的信息并未有什么明显异常。奇怪的有一点,枝星并非是从小便进入林府的,而是三年前进入的,是皇上巡游赠予书中林沅溶的父亲。

“三年前......”林沅溶默默地低喃着。

又是三年。

此前,宋悬同她说过,弛牟便是三年前将那两具人骨送给他的。

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

林沅溶在脑海之中,回忆着那团纸条的样子,那团纸条是枝星给她的。

话中说的是这纸条是从黑铃铛里头掉出来的,当时宋悬在她身侧,她并未来得及仔细分析......

林沅溶心头猛地一跳,枝星在这个节骨眼将纸条递给她,莫非就是想要她瞧不出来什么?!

可或许枝星没有想到,她的话却将她的身份暴露无疑。

枝星,或许就是藏在她身边的卧底。

林沅溶心头是这么想着,但心头总觉着不对劲,话说三年前,弛牟便将枝星藏在书中林沅溶的身边,可那时候她并未穿到这本书里头,弛牟的这番举动又是为了什么?

弛牟究竟是三年前便知道,她会穿书至此,还是说她对林府另有图谋?

若是知道她穿书至此,那那是怎样知道的?

她紧紧抿着唇,面容也沉着,弛牟甚至还算计了宋悬。

从这一个案子,她便能看出如此门道,那接下来的案子定是会提供出不同的线索。

林沅溶合上了眼,脑海之中的讯息像是玻璃碎片一样化成了树状,在她的思绪之中轻快飘舞。

当她睁开眼睛时,眼前的一切熟悉而陌生。

林沅溶往前走了几步,侧头一望便瞧见了禅院的木桥,她心中对于自己晕倒前的记忆总是存有疑问的,所以在佛寺这个案子里,她最迫切想要探知的便是她晕倒前的画面。

画面是停留在她的视线之中的,只不过当时她头部受到了撞击,让她无法拥有能力去分析她视网膜内存有的画面。

往前面快走了好几步,她便瞧见了那名奇怪的丫鬟把守在瑟缘的禅房口。

这个丫鬟,她第一眼瞧见便知道不对劲,如今在她的脑海之中,这位丫鬟的头顶上也顶着一个血红色的问号。

林沅溶站在这位丫鬟,上下依次打量着,莫名的熟稔感传来。她浑身一怔,快步往前面走了好几步,眼睛直直地看着丫鬟的眼睛。

第二段眉骨突兀地朝上突出,眼型圆润,看着格外的楚楚可怜,连眼睛眼尾也是自然朝下下垂的。

这眼型,岂不是同绪逸一模一样?!

林沅溶心头刚有如此猜测,便快步上前,附身细致地去观察着发鬓与脸部的交合处。看了许久,她眼睛半眯着都有了些泛酸,可还是没有发现异常。

她正准备直起身子,可眼睛无意之中地往下一瞟,便看见了脖颈之处的怪异。

肤色差并不明显,但是她瞧出来了。

她轻轻往身后退了一步,便抬着眼瞧着那脖颈之间的肤色分层,看来是戴的头套。

林沅溶双手环抱着自己,往后退了好几步,莫非此人是绪逸所假扮的?

她手放在自己的下巴,用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当她再次抬眼时,眼前的画面立刻出现了枝星的容貌。

若是那禅房门口的丫鬟是绪逸所假扮,那么她不由得怀疑枝星是不是绪逸所假扮的。

她面前立的是两具枝星的面容,下雨天的枝星同平日里的枝星定会有着些许不同。

当然,这些猜测都是建立在其中有个人是绪逸假扮的。

林沅溶撑着下巴,宛若找不同一般,仔细地看着面前两位人的异同,可是从同到尾细看了一圈,她也未曾发现不同。

莫非是她推测错了?

她极快地摇了摇头,枝星这人她是相处过好些时日,与绪逸可没有半点相似点,她也未曾看出枝星平常举动有何怪异。

如此想了一番,她更为确切了心头的猜测,她重新抬眼,又观察着面前两位相同之人的不同之处。

不知过了好久好久,林沅溶定睛瞧着他们的右手,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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