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生的婴儿模样十分瘦小。哭了一会儿之后便睡了过去。但农户夫妻却是欣喜难言,两个人抱着孩子倚靠在床边兴奋的讨论着小孩子的模样。商量着应该取个什么名字才好。
越川芎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并没有走进去也没有表现的有多怨怼,像是有几分手足无措,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萧问渠看了他一会儿,摘了一片树叶,变作一只蝴蝶朝他飞了过去。
越川芎被蝴蝶惊了一下,抬手捉住,顺着蝴蝶飞来的方向看向了萧问渠。而后敛下心神,天真烂漫的一笑。
之后的日子倒也相安无事,除了家里多了一个小孩之外没有太大的差别。农户夫妻虽然偏颇自己的亲生儿子,但也没有因此薄待越川芎。越川芎看起来也不甚在意,加之萧问渠每日陪着他,他反倒是过的更加快活了。只是面上不显,依旧是那副沉闷的过于早熟的样子。
对于越川芎自己来说,他是绝对不想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经历的,但若是这段回忆里有萧问渠,那么他便甘之如始。他愿意经历一千一万遍。
——
终于日子不紧不慢的过到了越川芎十一岁那年。转折也是在这一年。这一年农户夫妻的亲生儿子突然病了,病的十分凶猛,让十里八乡的郎中医师都一筹莫展。很快农户夫妻便把家里的老底花光了。
萧问渠本想用灵力救那小孩,但他发现,他改变不了幻境原人物的生命轨迹,便只得作罢。
越川芎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
农户夫妻家入不敷出,孩子也一天比一天虚弱,早已奄奄一息。本就年纪不小的夫妻俩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更是愁的头发都白了。无可奈何之下他们看向了正乖巧喝粥的越川芎。
要说这越川芎着实有一副好相貌,自小就长得乖巧伶俐,现在抽条成了半大少年,便更是显的雌雄莫辨清秀异常。
若是将他……
不,不行,好歹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养子,他们如何舍得?
可是……若不如此,他们的孩子又该怎么办?他们已经没有钱了,连吃饭都成问题。听说镇上那个新开的销金窟待遇不错,说不定……说不定越川芎日后还能过的更好一些呢?
农户妻子举棋不定。她的丈夫在一旁抓耳挠腮,突然拍了一下桌子一咬牙狠下心说到。
“就将川芎送去吧,无论怎样我们也算是养了他十几年,现在也该是他报恩的时候了。”
至少他们没让他饿死,算对得起他了。
萧问渠站在房顶上听着他们说话,有些疑惑。他们想把越川芎送去哪儿?而越川芎也数了数日子,估摸着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约莫两日后,农户以去镇上采购为由叫上了越川芎一起去。越川芎高高兴兴的跟着去了心底却是讽刺的冷笑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怪他的养父母。毕竟他们确实是对他有恩的,如果没有他们,他估计在刚出生的时候就死了,也去不了浮玉山见不到琼华仙尊了。
可若是不恨,他又如何能办到?
往年年幼的他只信任依赖自己的养父母,他对他们尊敬爱护,甚至想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却没想到这一腔热血最后竟是被自己所信任的人推入深渊。
弟弟的命是命,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小时候的越川芎不理解,后来才明白,原来他果真不是养父母的亲生儿子。也难怪如此。
经此一遭他也算是还了他们的养育之恩,从此以后旦夕祸福皆不相干……也算是不亏不欠了。
和越川芎记忆里的一样,养父将他带进了一家酒馆,并点了一些越川芎喜欢吃的菜,让越川芎好好的吃一顿。越川芎喜不自胜,毕竟已经好多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他几乎是欢呼着大快朵颐。结果吃了没几口就晕倒在了桌子上。
养父心绪复杂的叹了一口气,用袖子沾了点水擦了擦越川芎脸上的污泥,低声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日后不要怪我。”
说罢,便将越川芎背了起来往南风馆走去。实际上农户并不知道所谓的南风馆具体是做什么的,只是知道它与寻常的青楼不一样,会让一些柔美的公子哥出来挂牌。但无论如何,和这种地方沾边的总归不会是好事。
南风馆的管事看到了越川芎的脸便是眼前一亮,立马和农户商量好了一个不错的价钱。农户接过钱回头看了一眼还昏迷着的越川芎,而后转身就走了。
南风馆的管事虽是一个风韵犹存的美人,但手段却是十分泼辣。她吩咐下人用冷水将越川芎泼醒,而后便亲自上前调.教。
萧问渠在村子里等了许久却只见农户一个人回来,越川芎不知为何不见了踪影。他不好现身询问,便侧身听农户夫妻二人的谈话。
农户将银两给了妻子,妻子接过打开一看,一边惊讶一边喜极而泣:“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银子,我们的孩子有救了。”
农户闻言点点头,面容看起来有几分苍老。
妻子开心过了才想起了越川芎,沉默了一会儿:“那川芎……怎么样?”
农户摇摇头:“不知道,总归也不会再坏到哪里去了。”
妻子心软,当即便哭了:“是我们对不起他。”
农户听她这话有些心烦:“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我们养了他十几年,是他欠我们的应该还的!”
妻子闻言吓了一跳,握着手中的银两不敢再说。
农户皱着眉头,拍了一下桌子:“行了,以后不要再说他的事情了。我们就当家里从来没有这么个人。”
“……”
萧问渠在暗处听了半响,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身朝镇上飞身而去。
没想到,这对夫妻竟是将越川芎给卖了。也不知道卖到哪里去了。
这些年来萧问渠也没闲着,几乎是将凡尘俗世间的事物摸了个透彻。且凡尘之中卖孩子的例子并不少,多是将孩子卖进大户人家做丫鬟小厮。但这个渠道通常是先卖给人伢子的。但伢子给的价钱并不会太高,估计农户夫妻将越川芎卖给人伢子的概率并不大。
但为了保险起见,萧问渠还是将整个镇上的人伢子窝点给找了个遍。而后一无所获。
他不由的将目光投向了青楼,但他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一时间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找寻徒弟的念头占了上风。他意念一动,将手中的玄机伞变作了一柄扇子走了进去。
“哎哟客官,这是第一次来吧?瞧着面生,我们这……”
惯性招揽客人的姑娘一边说着一边往前凑,而后抬头一看,被面前这位公子哥的样貌给镇住,一时间竟梗着喉咙说不出话来。
真真是清朗如月,飘渺如风,神仙般的人物。
大厅中绝大部分人都注意到了萧问渠,一时间竟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这般神仙的公子哥居然也会来这烟花之地找乐子么?也不知道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萧问渠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心里想着早知道应该使个障眼法。但现在也晚了。他微微颔首轻轻的环住身旁女子的腰肢,低声到:“姑娘与我到厢房去说吧。”
那女子回神,立马欣喜的应了一声,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跟着萧问渠一起上了楼。
“姑娘可知,你们这里是否有男子?”萧问渠直接了当的问到。
“啊?”女子笑容一滞,有些不明所以,而后反应过来跺了一下脚,娇嗔道:“往日里只有姐妹们抢我的生意,今日竟是遇到个男人。”
“什么?”萧问渠不解。女子见此叹了口气:“回公子的话,我们这里是没有男人的,要找男人得去城中新开张的南风馆,那里几乎都是男人。”
萧问渠听闻这话便明白了,放下一片金叶子对着女子拱了拱手:“多谢姑娘告知。”
说罢便要走。
姑娘立马拦住他,扯了扯他的袖子,模样看起来有些怨怼:“公子这就要走了吗?也不多留一会儿,那硬邦邦的男人哪里有女儿家抱起来香软体贴。”
“……姑娘误会了,在下是去找人的。”
“找人?”谁来青楼不是找人的?姑娘想笑一声,但不知为何这话由面前这神仙般的公子说出来她却是信了几分,当下收了金叶子也不去阻拦了。只是心中仍旧不舍,便半真半假的说到。
“那公子得空了可要记得来看看奴家。”
萧问渠沉默了一会儿,道了句:“告辞。”
——
南风馆内,越川芎早已被冷水泼醒,四处看了一眼,跟记忆中的场景一模一样,只是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挣扎也没有哭泣。他望着被关上的门窗,幽幽的想,仙尊会来找他吗?
……
管事见他傻愣着,嗤笑了一声:“你这孩子倒是识时务,不像往常带来的小王八羔子,整天寻死觅活的瞎折腾,最后怎么着?还不是服了软乖乖的给老娘伺候人?”
越川芎闻言看了她一眼,面色沉寂眸光却是发冷。
他挣扎过的,也哭闹过的,甚至还杀了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