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殿的人早已被程远辞给赶了出去,越川芎进殿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畅通无阻的靠近了主殿。听见了里面的人在说话,他下意识的侧身躲在门口处隐匿了气息。

“你当真不曾对云瑶动心?不曾喜欢云瑶?”程远辞话音落下,周遭寂静一片。越川芎的心也提了起来。他抿着嘴侧耳悄悄的听着。

其实,他是并不在意这个答案的。只是他想听听萧问渠是怎么回答的。他对云瑶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什么样的态度。

萧问渠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似在思考程远辞的问题。半响之后还是摇摇头。

“我并非修的无情道,只是喜欢上谁至今还未曾有过,也从未对谁动过心。我自认为自己并非儿女情长之人,所以便也不想耽误人家。”有那时间他还不如多修炼几年。

……

程远辞听着萧问渠的话表情却是从平淡到诧异,最后震惊的嘴巴都闭上了。他料到了萧问渠不曾喜欢云瑶,却没料到:“你的意思是,你活了快三百年了,却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三百年,三百年了一个人都没有?”

萧问渠点了点头。

“……”程远辞皱着眉头:“我的天哪。我看你这即便没修无情道,也快跟无情道差不多了。你是不是真的缺一根筋?不对,应该是缺一根丝。”

“……”萧问渠不解:“什么丝?”

“情丝啊!”程远辞斩钉截铁的说到。

萧问渠微微语塞,觉得程远辞的酒八成还没醒呢。

门外越川芎听的先是一愣,而后差点笑出声。他知道琼华仙尊应该不大可能会喜欢云瑶仙子,但却没想到琼华仙尊这么多年来竟然从未喜欢过任何人。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毕竟他都已经做好准备,接受琼华仙尊少年时的情感经历了。毕竟他觉得琼华仙尊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看破红尘的,何况年少时的春心萌动,谁又能避免的了呢……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他的琼华仙尊居然是如此的……如此的……冰清玉洁。越川芎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里痒痒的,爱的不行。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敛下心神,不再隐匿气息,缓步走上前。低低的唤到:“师尊。”

萧问渠闻声回眸。程远辞听见了这略微陌生的声音皱着眉头朝越川芎看去,认出了是谁便语气不善的问道:“谁让你来的?”

越川芎原本是看着琼华仙尊的,听见这人的问话便也没有好脸色:“弟子是来找师尊的。”

“找你师尊?”程远辞嗤笑一声,越川芎什么心思萧问渠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你师尊在这整个浮玉山除了山主没人能打的过他,怎么,他来一趟我凝霜殿,还会被我吃了不成?”

萧问渠闻言皱眉:“他许是有事情要找我。只不过说话直接一些罢了,你何必对一个小辈这么大火气。”

程远辞听闻这话倒是觉得稀奇了:“怎么,你在维护他?”

萧问渠不置可否:“我是他的师尊。”

“师尊?”程远辞语调微扬:“我以前当你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对你颇多不喜,如今你收了徒弟却是护短了起来,倒是让我十分意外啊。”说着,他又想起了越川芎的身世,轻笑一声意味不明的道:“你这徒弟果然不是白捡的。我瞧着你们颇有渊源,说不定日后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越川芎见他说的越来越莫名其妙,上前一步就想反驳。

萧问渠拦住他,看了程远辞一眼,不欲多说:“日后再如何,也是本尊和本尊徒弟的事,无须他人过问。你今日心情不好又喝醉了酒神志不清,我便不打扰你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说罢,侧眸看了越川芎一眼。越川芎听着萧问渠维护他的话,心脏像是被泡在蜜罐子里着似的,甜的扑通扑通跳。现下见萧问渠看向他便会意的微微一笑抬步跟在萧问渠身后。走出去几步又悄悄的回眸阴测测的瞪了程远辞一眼。然而程远辞却并未注意到。他正看着萧问渠的背影心绪复杂,许久之后仍是心中憋屈,便仰头郁闷的灌了一口酒。

后殿,程子恩听见琼华仙尊走了便颠颠的跑出来扶住程远辞。

“叔父,怎么样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程远辞闻言看了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说着又想起了还没算账的事,掐着程子恩耳朵问到:“谁让你把萧问渠请过来的?”

程子恩皱着一张脸咧着嘴哎哟叫了一声:“冤枉,我冤枉啊叔父,要不是山主大人和南溟仙尊都劝不了您,我能去找琼华仙尊吗?我也是担心您的安危啊叔父……你不能……balabala”

程子恩好说歹说了好一会儿,程远辞才放过他的耳朵,而后神色悠远的叹了一口气,叮嘱到:“以后我们还是……离降河殿远些。”

程子恩小心翼翼的捂住自己被蹂.躏的惨兮兮的耳朵,抬眸看了程远辞一眼,忍不住嘀咕到。

“是吗?我看您见琼华仙尊来了还挺开心的。”

“你说什么?”程远辞听闻这话眼睛一瞪,回眸看着他。

“没说什么。”程子恩赶忙摆手摇头,想动用灵器脚底抹油瞬间开溜。但他的灵器都是程远辞给的,想在程远辞的面前闪盾,属实有些异想天开了。

程远辞面无表情的抬手拎住了他的后衣领,将人给拉了回来:“你再说一遍?”

程子恩的魂快吓飞了,赶忙道歉:“没没没,侄儿知道错了,侄儿不应该乱说……侄儿……”

程远辞本来想教训他的,但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了那股劲。一股惆怅的氛围又涌了上来,他想着侄儿先前说的话,他好像挺开心的……他真的开心吗?好像程子恩也没有说错……

这般想着,便不知不觉间又叹了一口气。

程子恩觉得叔父有些奇怪,是真的有些奇怪,跟以前的奇怪都不一样。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担心了。

“叔父,您到底怎么了?”

程远辞闻言看了他一眼,沉吟一瞬,似在问程子恩又似在问自己:“你说被鞭笞几十鞭子,疼吗?”

“几十鞭子?”程子恩诧异的眨眨眼,他所能想到的挨鞭子就是执法堂内的刑罚了,这还是他在执法堂内受罚时发现的。不过近百年内好像无人受过鞭笞之刑,一是几乎无人犯错到那个地步。二是这鞭笞之刑的鞭子是祖传的仙器,打在人身上那可真真是……惨无人道。所以即便程子恩没有挨过鞭子,但也约莫知道大概是……

“很疼!非常疼!”程子恩说着还肯定的点了点头。

“……”程远辞沉默着看了他一眼。

程子恩说完又觉得奇怪。叔父问这个做什么?难道……

程子恩大吃一惊:“叔父,您不会是想叛变吧?叔父您别想不开啊!我们这日子过得好好的,若是您因为叛变被鞭子打死了,那侄儿可怎么办啊!”

程远辞被这咋咋呼呼的声音刺激的脑仁疼,揉着眉心回了句:“滚!”

——

萧问渠和越川芎走在回降河殿的路上,两人相顾无言。

越川芎本来有很多话想说的,但此刻却莫名的平静了下来。他不想破坏此刻的意境,跟在琼华仙尊身后,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夕阳西下,他垂眸看着地上自己和琼华仙尊交叠在一起的影子,他们的影子被拉的好长。他微微侧头,那影子便像是在亲吻琼华仙尊的脸颊一般。亲昵又暧昧。越川芎看着心里发热。

萧问渠的脚步突然顿住,越川芎吓了一跳,慌乱的收回了视线,低声叫到:“师尊。”

“徒儿姓越名川芎,可有字?”萧问渠问。

越川芎闻言一愣,他那对养父母连名字都是按药材取的,怎会有字。于是便摇摇头:“回师尊的话,徒儿并无字。”

萧问渠沉吟一瞬,片刻之后道:“想当年,为师的字也是师尊取的。不如你的字便也由为师来取,如何?”

“真……真的吗?”越川芎傻愣愣的看着萧问渠,有些受宠若惊,还有些难以置信。

“自然是真的。”萧问渠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微风拂面,他负手而立看了一眼远方,想着应该取个什么字才好。

“你便叫……谧宁,可好?”萧问渠侧眸试探性的问到。

“谧宁?”越川芎顺应本能一瞬不瞬的看着萧问渠。嘴里机械的重复着萧问渠为他取的字,脑子里是一片空白,胸腔中满是无处安放的炽热火焰。

萧问渠微微颔首:“谧字寓意平静,宁字寓意平安,平静平安,也算是代表了为师对你的期望和祝福。”

越川芎看着萧问渠张张合合的水润唇瓣,眸子发亮:“师尊取的都是极好的。徒儿很喜欢。”

“喜欢便好。”萧问渠勾唇浅笑。半响之后问到:“对了,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越川芎骤然回神,略略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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