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蒙蒙的时候,赌坊就迎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一个白衣青年握着长剑杀气腾腾的闯进了赌坊后院,四个护院手执烧火棍将其团团围住,那青年有些狼狈,眼睛里布满血丝。

青年声音略有些嘶哑,“云罗呢?让她出来?”

四个健壮如牛的护院相视一看,其中一个头上绑着麻布头巾的青年站出来,问他,“你是什么人,找我们家掌柜的做什么?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兄弟几个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说了,我要见云罗!”白衣青年剑锋一落,趁领头的护院不注意,割断了他头上的头巾,只见护院头上的头巾掉落露出一条如同蜈蚣一般丑陋的疤痕。

众人愤怒极了,伦着烧火棍就要上前,只见领头的护院伸手阻止,将人拉了回来。他捂着疤痕,邪笑了一声,“要见掌柜的,先过了我这一关!”

白衣青年眉头一皱,他来时早就预感到会有一场恶战。

领头护院祭出裹着白布条的双拳,看着眼前的小白脸跃跃欲试。

突然,后院传来一个女子威严的叫声,“石垚,退下!”来人是个身穿青衣,戴着斗笠的女子,虽然看不出年纪但能指挥这群护院也说明这女子身份不低。

“是!姑娘!”石垚恭敬的退在斗笠女子身后。

“石垚,我平日教你的待客之道呢?你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那斗笠女子开始向叫石垚的护院发难,

那护院连连告罪,“是小人招待不周!”

把女子淡淡的,说道“下次再有人这样,直接放雄狮出来就好,废话这么多做什么?浪费时间!”石垚连连附和。

白衣青年见主仆一唱一和,完全不拿他当回事,有些气急,“云罗在哪?我要见云罗!”

女子瞧了他一眼,说道“云罗你今个见不到了,有什么事跟我来吧!”

“叫人散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大清早的扰人清静!”这话是对着石垚说的。

“厉沧澜,跟我来吧!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少女这话是对着白衣青年说的。

湘竹院内,种着几株翠绿的青竹,青竹上带着紫褐色斑块与斑点,分枝上也有,叶子是桔红色,边缘是绿色,有些微微下垂,正是南方特有的湘妃竹。

院子中央摆着一方八角石桌,石桌边缘都刻着祥云的纹路,精致简单,八边各一实心的石凳子,小巧精致。

斗笠少女随意坐着,“想知道什么,问吧!”

厉沧澜眉头紧皱,十分不满她的态度,顾及华素素安危还是忍了下来,“江愈年把素素带到哪里去了?”

少女一听,冷笑一声,“怎么,你来这就为了问这个?”

“你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云罗昨日说了,这里有个故人想见我,既然认识,天下第一赌坊四通八达,难道连这点消息都不愿告知嘛?那这故人,寻来何用?”

少女看着眼前这个越发不得控制的男人,心寒到极致,“呵!厉沧澜,给你面子,是因为你是厉沧澜,因着这三个字,我给你几分颜面,别得寸进尺!”

厉沧澜手上的长剑一指,有些盛世逼人,犹如傲视天地的王者,藐视一切,他说“得寸进尺?我看得寸进尺的是你?本王屈尊降膝到你这小小赌坊已是给你天大的颜面,今日你要是不说出我想要的消息,我必要让你这赌坊开不下去!”

斗笠女子冷笑一声,用力拍着桌子,说道:“梁王殿下好大的官威,怎么?你的皇叔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呵!以国姓为封号,连块像样的封地都没有,梁王这王爷当的可真窝囊啊!哦!对了,差点忘了,是前皇太子殿下!”

“你闭嘴!”

厉沧澜那双犹如星辰的眼睛布满血丝,他在愤怒,愤怒什么,一个被夺走的身份,一段无人敢提及的往事,那些被封存在记忆里那些惨痛的记忆纷纷涌入眼前。

“我只问你一句,那个故人和华素素,你选哪一个?”

厉沧澜抬头,手上的剑回到剑鞘,估摸着一盏茶的时间,他才说道:“告诉我,素素在哪?”

女子不死心的追问,“为什么是她?”

“你只需要告诉我,她在哪?”

女子那双有些粗糙的手慢慢向手心回拢,她不再追问,淡淡的说,“西郊百里外清音寺,天一亮他们就会去长生殿!”

说完,厉沧澜便消失不见了。

院内,传来一阵少女微弱的咳嗽声,吧嗒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摔碎了。

斗笠女子连忙冲了进去,入眼的是穿着亵衣的少女脸色苍白,身若拂柳好似微风拂过她也要随着去了,地上是一片水渍和白瓷的碎片。

“周姐姐你要是渴了喊我一声,何苦起身受这凉气,若是病情加重了不是更让我担心吗!”

白衣少女将斗笠掀开放在一边,露出一张娇俏的稚嫩的脸蛋,这正是失踪了几天的云菱纱。

周玉瑾苍白的笑了一声,说道:“不碍事,就是手上没了力气连杯子都握不稳了。”

云菱纱嗔怒,“也就姐姐自己不拿身体当回事!”

周玉瑾皱着眉,抱歉道,“是我这身子骨没用,一直让你们操心!菱纱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本该同这个年纪的姑娘一样读书练字,赏花游街的,可为了我这病四处奔波,一直费神,劳累你了!”

云菱纱泛红的眼睛忍着没掉出泪来,“说这个做什么,那是我自愿的!”

不一会儿,她又有些犹豫道,“刚刚那些话,姐姐你都听到了?”

“无碍,随他去吧!我们的事尚未完成,现在也不适合见他。”

周玉瑾看着窗边生的青翠健壮的湘妃竹,恰巧有几片翠绿的叶子随着微风飘到了泥土上,她捂着胸口,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脱离了枝干的叶子,终究还是会化作养分,回到属于他该待的地方!”

云菱纱静默,她有些害怕,有些东西不是我们能掌控的,譬如……人心!姐姐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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