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冰雪融化大地,万物复苏,一切都是生机勃勃。

南宫傲下朝归来,还未脱去官服,带着一脸心事走进栖云院。

立春上前请安;“给将军请安。”

南宫傲朝屋子看了一眼,问道:“夫人可在屋里?”

“夫人在屋里。”立春答道。

南宫傲推门而入,一眼瞧见谢婉莹坐在窗边,手拿针线在缝制东西。阳光普照在她脸庞上,镀上一层圣洁,眉宇如画,让人挪不开眼。

听到响声,谢婉莹转头看向门口,看见来者,粲然一笑:“你回来了。”

“嗯!在缝什么?”南宫傲走到谢婉莹身边坐下,凑过去一看,原来是纳鞋垫,鞋垫尺码明显,一看就知道是给谁的,他笑了笑,圈住她的腰,头搁在她肩膀上,明知故问道:“给我的?”

“嗯!”谢婉莹睨了他一眼,“母亲说,你平日锻炼得勤,中衣、鞋垫,这些东西磨损得厉害,消耗得快,要我多给你备一些,不嫌多。”

南宫傲的目光落在她纤长手指上。

妻子给丈夫准备衣衫,这是天经地义的,南宫傲在营中操练时,也听见过娶了媳妇的兵士们在闲暇之余都会说起自己媳妇,互相攀比,比针线比做工,以此来纾解对家的思念。

小的时候,南宫傲也曾依偎在王氏身边,看着母亲一针一线地给父亲纳鞋垫,缝补衣物。

彼时他也想过,往后若谢婉莹也能像王氏一样一针一线替他准备贴身衣物,那是极其美好的。

可此刻,他却心疼和愧疚了。

因着他很快就要去边疆。别人婚后蜜里调油一般的生活,留给他们的却很短。

想到这,南宫傲忍不住抱紧谢婉莹。

谢婉莹看着南宫傲不同平日的神情,感受到他情绪有点低落,心里咯了一下,关切道:“怎么了?可是早朝不顺?”

南宫傲回道:“今日早朝来报,西边蛮子有所动作,圣上下令派我前去驻兵看守玉门关。”

尽管心里做了准备,但是明确听到消息,谢婉莹还是慌了神,一不小心被针扎到了手。

“痛。”抬起手指一看,一滴鲜红的珠子挂在食指上。

南宫傲赶忙拉过谢婉莹的手,含住受伤的食指吮吸,心疼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几日我还不走,我向圣上申请了假日,至少要陪你过完今年的元宵节才走?”

谢婉莹见他神色关切,已经考虑周到,顺势躺下,躺进他的怀里,糯糯道:“你这么担心我,就带上我一起去吧。你不在我受伤了都没人关心。一个人吃饭都不香。睡觉都睡不踏实得。”

南宫傲有些好笑,谢婉莹怎么会没人关心,不说她那两个陪嫁丫头,就是将军府里的人都把她当宝贝,哪会受了欺负。只是两人成婚短短数日,南宫傲好不容易把心上人娶了回来,这一趟岭西之心也不知多久,几个月还好,若是几年岂不是让谢婉莹像王氏一样独守空房......

见南宫傲没出声拒绝,谢婉莹决定趁热打铁。

谢婉莹退出南宫傲的怀中,走下地,来到书架旁,在一个暗格子里取出一张地图,回到南宫傲身边,把地图放在小桌子上摊开。

南宫傲低头一瞧,眸子一沉。

这是岭西的地图。

谢婉莹用圆润可爱的指尖点了点地图上某处,说道:“将军,你看,这是宜城,距离玉门关骑马一天就能到。”

南宫傲听着谢婉莹的话,心中猛得划过一个念头。

“将军,你要是担心我去玉门关危险,那我就留在宜城。宜城有我外公舅舅在,平日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去找他们商量。而且两地这么近,你得空了也能过来......”

谢婉莹长睫颤颤,绞着手帕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着说着语气也哽咽起来。

南宫傲叹了口气,握住谢婉莹的双手,没让她继续糟蹋帕子,捏了捏受伤的部分,道:“怎么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谢婉莹抬眸望着南宫傲,轻柔软糯,态度却坚决道:“我想陪着你。想和你有个孩子,想让我看到我怀孕时有没有胖,想让你看到孩子出生的样子。而不是呆在京城,整日提心吊胆,日日对着冷寂空旷的房子我会受不了得。”

这番朴实的话语比任何情话都让人动容,何况是疼着宠着谢婉莹的南宫傲,他伸手把她箍在怀里,细吻落在她的额上眉间,柔声道:“婉莹,让我想想。”

“就让我去嘛,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好吗?”知道南宫傲已经松动,谢婉莹拉着南宫傲衣袖,撒起娇来,“好不好嘛,相公。相公—”

南宫傲被她磨得无法,无奈道:“你丫,真拿你没办法。”

谢婉莹睁大眼睛,心中雀跃不已,笑容溢出眼底,璀璨极了。

南宫傲好笑地刮了刮谢婉莹的鼻尖,道:“别高兴这么早。这事还得祖母和母亲同意。也要和你娘家说一声。”

“我把你带去这么远的地方,你娘家长辈该不高兴了。”

谢婉莹自信地拍着胸口道:“山人自有妙计。”不行她就软磨硬泡,随丈夫赴任,这一点在他们这样的人家也不稀奇。

只要将军府中答应了,谢家那里是不会唱反调的。

谢婉莹清楚,最要紧的是老太君和王氏的想法。

是夜,吃了晚饭,南宫傲和谢婉莹两人留在慈安堂。老太君见两人有事要说就屏退下人,自己靠做在引枕上,道:“说吧,可是有事求我?”

被老太君一眼看穿,南宫傲也就不打马虎眼,实话道:“今日圣上下令派我去岭西驻兵。”

“圣上这是为了驻守,还是想……”老太君顿了顿,沉吟道,“有备无患。”

无论是防备鞑子,还是出其不意,总归是要先做布局的。

“圣上也是这个意思。”南宫傲道。

老太君颔首,嘱咐道:“既然圣上定下了,自当遵君命。”

南宫傲笑着与谢婉莹交换了个眼神,这才与老太君和王氏商议:“祖母、母亲,我想带婉莹去宜城。”

话音未落,老太君和王氏具是一怔,王氏手中的杯盏差点没拿稳。

王氏惊讶道:“你说什么?”

“怎么有此想法?那边太过危险。”老太君没有立马回绝。

想当年老太君自己就跟着老太爷南征北战,去了不少地方。只是担忧谢婉莹安危以及吃不了那边的苦。

南宫傲郑重解释道:“婉莹的舅舅是宜城知府,有长辈在旁,婉莹的安危不必担心。再者此处路途遥远,我每年只能回京两三月,而宜城与玉门关距离相近,为了子嗣考虑,婉莹跟我去岭西比在京城好。”

老太君和王氏都没有说话,屋子里一下子陷入寂静。老太君的视线停在谢婉莹的肚子上。

将军府人丁稀少,家中男子都相继战死沙场,如今独留南宫傲这一根独苗。子嗣一事,是她最最看重的事情,尤其是嫡长房的嫡长孙。

老太君活了大半辈子了,也见过成亲后两三年没消息,等怀上了就三年抱俩的例子。

若这次南宫傲启程之前,杜云萝没有怀孕,难道就再等一年吗?

说心里话,老太君等不住,王氏也等不住。她们都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每天都是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让南宫傲不上战场,是不可能的事。他们将军府世代的荣耀都是战场上得来的,而且南宫傲是个有主见,战场是他的宿命。

让谢婉莹去宜城,夫妻两人隔月还能见上面。

老太君沉思一番,道:“让我和你母亲考虑考虑,这毕竟是大事。”

南宫傲和谢婉莹自是应下,沉默地退出房门,把空间留给她们。

等两人走后,老太君看着灯光下苍老的王氏,问道:“你怎么看?”

王氏垂眸,略思忖了一番,下了决心,开口道“母亲,我觉得可行,她舅舅是宜城知府,为官多年,老话说的好,强龙难压地头蛇,婉莹去了那里是安全的。”

王氏看了老太君一眼,见老太君示意,继续说道:“而且媳妇认为婉莹若当真在那里怀上了,有他舅母一家帮衬着,想来也不会手忙脚乱。”

“还是你懂我心思。”老太君笑道,做了决定,“那就让他们去吧。”

看着灯火下已经不复少女娇嫩的王氏,老太君叹气道:“我原想着,婉莹这孩子是个聪明的,我原先想着让她接手中馈,你也能轻松点,好好调理身子,可惜现在......”

“母亲说笑了,都是自家人,哪来什么辛苦不辛苦。”王氏淡笑道。

“可你的身子......终是将军府对不住你丫。”想到早逝的儿子,老太君眼中蒙上了一层薄雾。

“母亲放心,媳妇儿自己身体自己知道,我会注意的。再不济还有二婶帮衬我呢。”王氏安慰道。

“你们都是好孩子。”老太君感慨道。万幸她们家人口简单,邻袖相处和睦,没有什么勾心斗角,偶有矛盾,也是无伤大雅的。王氏管起家来也不会太过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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