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棣一安安静静地趴在床边,头埋在臂弯里。
看着他凌乱的发丝,林月弯止不住手痒,趁他没醒,悄悄用没在输液的那只手,轻轻碰了碰。
一下,两下。
脑子里不断回响的,是他今天对温艺可说的话。
“她对我很重要,比我自己还要重要。”
林月弯原本觉得,丁越曾经把全世界好听的话都说过给她听了,该背叛还是会背叛,一点都不含糊,所以自己对于甜言蜜语,早就该免疫了。
可是没想到,这样的话,从吴棣一口中说出来,还是会心动啊......
她明白他的心意,可是想起他和温艺可并肩走着的背影,想起温艺可讲的那个,青梅竹马的故事,心里不知怎么,还是酸酸的,怪难受的。
本来只是摸摸吴棣一的碎发,可想着想着就走神了,手上的动作慢慢变成撸狗狗一样,顺着他的发丝,呼噜噜,呼噜噜,边摸边揉。
吴棣一很快皱起了眉头,好像马上就要醒来了。
林月弯大梦初醒一般,赶紧把手缩了回来,一头扎进了被子,假装自己还在睡。
“弯弯?”
醒来的吴棣一,先是轻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见她没反应,随即抬头看了看剩下的药。
还剩一半。
于是甩了甩举麻了的手,换只手,继续暖着输液管。
林月弯铁了心装睡,眼睛闭得死死的,可越是这样,越漏破绽,吴棣一看着她不停颤抖的睫毛,还故意把被子蒙了一半脸,心里就明白了**分。
“林月弯,演技不行啊。”
噗嗤。
林月弯笑出了声,干脆把头整个埋进被子里,乐个不停。
“别动,这还有针呢。”
吴棣一无奈,只能把被子掀开一半,露出她半颗脑袋来,又把被角往里掖了掖,把她团成一个躲在被子里的小宝宝。
“医生说你情况不算严重,但需要多休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语气就像是在哄孩子。
林月弯果断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水杯:
“能再给我倒杯水吗?我刚刚喝完了。”
吴棣一站起身,走到阳台前,窗前就放着一杯水,还冒着热气,应该是提前晾好的,他用手摸了摸,不烫,才递了过来。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照顾病人的。”
林月弯小小嘬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我以前常生病,李群就是这样照顾我的。”
吴棣一坐回椅子上,随意搭着话,可明显心不在焉,好像有什么心事,犹豫了半晌才开口:
“弯弯,我有事想和你说......”
“等等,又喝完了,我还想再喝一杯。”
林月弯急急忙忙把杯中水一饮而尽,然后把空杯子塞给吴棣一。
“你刚醒,胃里还空的,别喝太多水,会不舒服。”
吴棣一皱了皱眉头,然后把空杯子放到了一旁:
“弯弯,我是想和你说......”
“停!现在几点了?我是不是睡太久了,不行不行,我要起来运动运动,快,扶我起来......”
吴棣一没回答,只是默默坐着,盯着林月弯的脸,看了许久:
“弯弯,你打断我也没用,我还是要跟你谈谈的。”
林月弯动作僵了僵,泄了气,一下子瘫了下去,然后低下头,声音微弱:
“谈?谈什么?谈温艺可吗?谈你们的青梅竹马,天生一对?你想谈,可我不想听。”
其实就在刚刚,她已经做了决定。
她不想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过什么故事,都不重要,知道的越多,心烦的越多。
吴棣一看着林月弯垂着眸子的侧脸,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横下心来,叹了一口气:
“弯弯,对不起,我想要你知道,知道我的所有。如果你不感兴趣,就当我在讲别人的故事吧。”
“温艺可没有说谎,我妈妈和她的妈妈,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和温艺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幼儿园,上小学,上初中。她,高炜毅,还有我,曾经是形影不离的朋友。”
“两家长辈曾经开玩笑,说我和温艺可,是订过娃娃亲的,玩笑话,我没有当真,可是她......”
吴棣一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好像陷入了很艰难的回忆里。
“可是她当真了,对吧?”
林月弯默默接话。
“对,她当真了。她从小是被宠坏了,我一直把她当一个任性的小妹妹,可是她的任性和执拗越来越严重,蛮横,霸道,好像把我当成她的私人物品一样,我和别人说句话,她都要发好大的脾气,回家哭闹。”
“我和她解释过很多次,但她听不进去,她在国外的这几年,我们断了联系,我原以为她长大了,就想通了,可是没想到......”
吴棣一紧皱着眉头,盯着林月弯脖颈下的,那一片烫伤的红色,眸子里一点光彩都没有,像是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弯弯,对不起。”
林月弯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她明白,这不是他的错。只是这样一来,自己每天和温艺可低头不见抬头见,就好像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在身边。
除非自己从此以后远离吴棣一,和他再无瓜葛。
可是......凭什么呢?
若是搁从前的林月弯,是一定会明哲保身的,明知道这是个**烦,肯定会绕路走的,哪怕他吴棣一长了张神颜,人见人爱,她也绝对不去招惹。
但现在的林月弯,下定决心不再当包子,又怎么能像以前一样,遇到点麻烦就怂?
“吴棣一,我......”
“弯弯!我来啦!你在哪呢?!”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还有一声清脆的叫喊,颜颜在门外探了半颗脑袋来:
“弯弯,你在这呀!”
说着还朝身后挥了挥手:
“快进来,在这间!”
门外的人捧了一大束花,是扎扎实实的一大束,用blingbling的包装纸包着,手腕上还挂着一大袋水果。
林月弯伸长了脖子看,才看清被花遮着的,高炜毅的脸。
他把花和水果放在小桌上,累得直喘:
“我说祖宗,咱能不能慢点,你是不知道这玩应有多沉,弯弯她又不是要在医院住个十年八年,咱不至于买这么多吧?”
颜颜小脸一绷,故意做出嗔怒的样子来,冲高炜毅挥了挥小粉拳:
“怎么?弯弯是我最好的姐妹儿,没让你把水果店搬来就不错了,还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