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花了半个多月,返程时硬生生地将时间缩短到了时日。
走时,她是个极不起眼的“农家姑娘,”
再次站在京城外,元婉婉突然便生出了一丝近乡情怯之情。
她那般不孝,不管不顾地诈死逃婚,只怕惹得爹娘好一阵伤心罢?
娘亲一向有头疾,此番她诈死,也不知娘亲的头疾是否被气得硬生生加重了几分。
父亲虽身体强壮,却也因连年征战,落下了不少暗伤,也不知他如今身体如何。
还有阿哥,阿哥自小便将她宠得无法无天了,知道她“身死“的消息,便是不在人前落泪,背地里只怕也哭过几回。
还有她的丫鬟,她的乳娘,还有……
还有章寅,若是知道自己欺瞒于他,又会怎样?
终究还是她,惹得将她如珠如宝般护着的亲人朋友们伤心又伤魂了。
她们若是知道元婉婉是诈死逃婚,可会怪罪于元婉婉?
越想,元婉婉便越发觉得无颜再见亲人朋友。
心底,竟是又硬生生地生出几分退意来。
不若,逃吧?
想到这,元婉婉便又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她一向敢爱敢恨,无所畏惧的元婉婉,何时变得这般畏手畏脚了?
是呀,她是元婉婉,她是无所畏惧,敢爱敢恨的元婉婉。
便是亲人好友责怪,只要能重新回到他们身边,又何惧之有?
咬了咬牙,元婉婉终于抬步,目光坚定地踏入了这座,令她又爱又恨的城市。
早在十三皇子继位那日,明烟明大姑娘便造访了镇国公府。
将元婉婉诈死一事如实告知。
“国公大人,夫人。此事,确实是因着明烟私心而起,便是国公大人同夫人要责怪于我,明烟也绝无怨言。”
说着便朝着镇国公同夫人作揖致歉。
镇国公同元大夫人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又怎会不知即便是明大姑娘有私心,一个巴掌也拍不响若不是元婉婉自己不同意,又有谁能强迫得了她?
元婉婉她当真是不愿意嫁给五皇子欧阳珺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那深宫内院波云诡谲,元婉婉又是个无甚心计的人。
若是真嫁入了皇家,只怕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元婉婉她是翱翔九天的鹰,是奔腾草原的马,她适合那自由自在的天地。
正是因着熟知自己女儿的性格,镇国公同元大夫人才并未怪罪于明大姑娘。
元大夫人连忙将人扶了起来,眼底还闪着感动与感激的泪花。
“好孩子,不是你的错。若真要论起来,我们才应好好感谢你才是。”
自那日起,镇国公同元大夫人便日日盼着自家女儿早日归京。
也因此,一收到元婉婉即将抵达京城的消息。
镇国公同元大夫人激动的一夜未睡,早早便叫人将元婉婉的院子清扫了许多遍。
吩咐绣娘给元婉婉做了好几身衣裳,又让厨房备了好些元婉婉最爱的吃食。
元施清更是在京中奔波几日,将元婉婉喜爱的吃穿用品,一一买了回来。
待元婉婉回京这日,一家人早早便在府门前候着。
望着一辆辆从府门前经过的马车,镇国公府众人眸光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越等心底便越是焦急,婉婉会否受伤了?婉婉可是出了什么事,耽误了行程?
最后,元大夫人终是忍不住了,转头望向元施清:“你去城外瞧瞧,怎的还未回来?”
“可别是因着何事耽搁了。”
“哎!”
元施清应了一声,刚要转身往外跑去。
一辆甚是朴素的马车停在了镇国公府门口。
一只如葱如玉的手缓缓将车帘掀开。
镇国公府的人不禁红了眼,元大夫人更是直接哭出声来。
“婉婉,我苦命的女儿呀。”
边说,边就冲上前去将人扶了下来,一把子搂住。
元婉婉久未见到家人心底也异常激动。
这会子见她娘哭出声来,也彻底忍不住了,母女两便抱在一起,抱头痛哭起来。
镇国公同元施清虽也难免不了有些伤感,可到底因着是男儿,情绪不像女子一般外露。
只轻轻拍了拍母女二人的背,哽咽着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好一会儿,元大夫人才收敛了脸上的情绪,拉着元婉婉左三圈,右三圈的细细打量一番。
这才连连说道:“清减了许多,脸色也差了许多,没少遭罪吧?”
“既是回来了,便好生补补。”
镇国公也在一旁连连附和着:“没错,没错,是得好生补补。脸都瘦得没肉了。”
说罢,拉着元婉婉往府内走去。
下人们烧水的烧水,备饭的备饭,齐齐忙活起来。
待回到自己院中,元婉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便又掉了下来。
院子还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房内摆着不少小玩意儿同零嘴,都是她平日最爱的。
衣柜里更是摆满了齐齐整整的新衣裳。
沐浴更衣后,一家人一道用膳,镇国公、元大夫人同元施清更是轮番给元婉婉布菜。
“来,婉婉,这个是你最爱吃的,多吃些。”
“来,婉婉,这个对身体最是滋补,你神色太差可得多吃些。”
“来婉婉……”
没有想象中的责备,没有想象中的怨怼。
只有对她劫后余生的欣喜若狂,只有,一片拳拳相护之心。
元婉婉望着眼前不停忙活中的家人们,心底一暖。
这便是她的家人,这便是她心心念念的镇国公府。
她,终于回家了,终于回到爱她宠她的家人身边了。
元婉婉此次回京,镇国公府并未大肆张扬。
毕竟先皇才去世不久,新皇继位也不过短短一些时日。
若是此时,让其他人拿着元婉婉诈死一事,乃是欺瞒先帝,而来大做文章。
那对镇国公府多有不利,而镇国公又身为今上的亚父,对他不利,便是对今上不利。
因此,此事除了镇国公府同明大姑娘、端王爷几人知道外,并未告诉其他人。
便是章寅,大家都默契的暂时问题。
元婉婉也乐得清闲,只除了去了一趟端王府将素秋托她捎带的东西送给明大姑娘,便哪也未去。
明大姑娘如今瞧着,竟是愈发的娇俏可人,眉眼之中满是幸福。
端王爷寸步不离地伴在明大姑娘左右,一脸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便是见元婉婉进来了,也没有半点收敛,两人便这般旁若无人的蜜里调油着。
惹得元婉婉忍不住打趣着端王爷。
“王爷怎得这般看得紧,明烟又不是那长了翅膀的鸟儿,便是离了一会子,她也不会飞走。”
明烟羞得脸上一红,端王爷却是一脸坦荡地将人一把搂入怀中。
“别说是离了一会子,便是消失在本王的视线内一秒,本王都舍不得。”
这下,明烟脸更红了,一个劲儿的往端王爷怀里钻。
元婉婉一噎,她还真是自讨苦吃。
这不是,硬生生地给自己塞了一把狗粮么?
正欲离去,明大姑娘却又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婉婉,我同王爷三日后大婚,你记得过来观礼。”
这下,元婉婉既是打心眼里为明大姑娘高兴,又忍不住有些心酸。
“你们倒是蜜里调油,终成眷属了,好歹也顾虑一下我这个孤家寡人。”
明大姑娘“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意有所指地打趣着元婉婉。
“若是元大姑娘勾勾手指,自会有人上赶着将元大姑娘娶回家去。怎得就算是孤家寡人了。”
元婉婉被明大姑娘戳破了心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只胡乱地应了一声,定会来观礼,便落荒而逃。
惹得明大姑娘朝着端王爷笑道:“婉婉怎得去一趟江南,便变得愈发鸵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