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吉大叔点点头,抽着烟,看起来有点像自言自语,他说:刚才打扫的时候发现,这些干了的狼粪不是同一群狼的,而且来的有先有后,最早的可能是在我们刚离开村子后就留下了,晚一点的,大概也就在一个星期前。
也就是说,有两批狼来过了?我问,刚才打扫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那些狼粪有些已经干得像石头,有些却还有些湿软,我以为这村子快荒了,所以经常有狼来,所以就没有细问。
那些狼是分两批来的,而且是两群,可能最初来的狼群就是那队小狼群,它们是来寻找小狼的,后来小狼送回去了,它们也就没有再来过了,可后来那群狼呢?我问。
多吉大叔又抽了口烟,望望屋外,风呼呼地吹着,外面的景色看起来很苍凉,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前些天,你不是半夜听到狼嚎了吗?今年的冬天会很冷,聪明点的狼都知道往有食源的地方跑。
哦,我立即明白过来,说:来的狼多了,自然要先下手为强,抢占地盘,后来的这些狼粪和狼尿就是它们留下的一个记号!
多吉大叔点了点头,他的神色有些忧虑,我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村子里的人家不多,獒也只有两只,今年的冬天又会特别冷,人的日子难过,狼的日子更难过,牛、羊们的日子就更加难熬了。
牛、羊的吃食不足度过整个冬天,而从四周迁来的狼群又时时在暗地里打这些牧畜的主意,可能还会有别的找不到吃食的野兽,它们一样会在饥饿难耐的时候袭击人类的村落。
听天由命吧!多吉大叔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咱们这个地方又偏又冷,路也不通,有个天灾狼患的,也只有听天由命。
看着多吉大叔额头上皱起的深深的皱纹,我有一些酸心,这就是劳苦大众的生活,最底层的劳苦大众的生活。
我决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为村里的人分忧解难,虽然,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总比整天无所事事,眼看着牛、羊一只只被狼群咬死要好。
村落本来就不大,也就那么几户人家,但有一点不好的是,各家的房子都稀稀落落地散坐在各处,并不是很聚集,本来是想围着整个村落建一圈刺墙,但现在看起来有点不现实。
这里的院落其实都是敞开的,严格一点来说,其本上不能说是个院子,因为根本就没有实际的院墙,不像北京的四合院,这儿的院子只是在屋门前的一大片空地,看起来像是个院子一样。
多吉大叔家的院子是自己用土砖垒的,只有一边,另一边没有,是用栅栏打的羊圈。
这些天来,我一闲下来的时候,就和格桑去村外较远的树林子里去砍树,回来后劈成一根根的栅栏木。
格桑问我:做栅栏木干嘛?咱们的羊圈很牢固了。
我说:反正有用,等着瞧吧。其实,我自己心里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于那些狡猾的狼来说,能不能起到一点防制的作用,但还是坚持把栅栏木一根根劈完。
每一根栅栏木都被我削成了尖刺的形状,看起来不太像打羊圈的栅栏木,它的顶端很尖,而且两侧又各钉了一根尖刺,看起来像个三叉乾。
我把这些削好的尖木重新打在羊圈的栅栏内侧,一根根用铁丝绑紧,然后又特意在在每根栅栏木的外侧钉上了许多铁钉,整个羊圈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刺猬一样。
加固完羊圈,我又提出得把院墙重新加固,砌成一个完整的院子。
多吉大叔有点不太同意,他当初砌那道墙的时候,也只是单纯地为羊圈挡风,没有要砌个院子的意思,其它各家也都是这样。
住在这里的人们都很朴实,他们没有那些大城市里人的猜忌心,除了对狼和野兽的提防以外,砌不砌院子根本就不重要,在这里,那些类原始的纯朴自始自终都给了我一种“夜不闭户”的感觉。
但现在,砌墙并不是为了防人,而是为了防狼,我一遍一遍地向多吉大叔解释,但他都执意不肯。
格桑也几天也被我折腾得够呛,他也不太想做这些体力活,一听说要砌墙,砌道院子,把自家和外面都隔离起来,就更不明白了。
他觉得那样做,很不厚道,大草原上的一切都是很辽阔的,天空、土地、人心,都是如此,院落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多余的风景。
没办法,我只好到别家做动员,但他们也不大接受我这个提议,我只好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然后提出,要帮他们的羊圈重新加固,有几家觉得自家的羊圈够牢固了,没这个必要,只有才让大叔接受了我这个提议。
才让大叔一个人居住,没有人手帮忙,我就更应该帮他多做点事,他家的羊圈加固都是我一个人完成。
我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大黑就拖着大肚子跟在我身后,看我做这些事情,她细眯着小眼,像个监工,我知道大黑不是在监督我,她只是在陪我度过那些无聊的时间。
大黑其实也知道,其实我的内心很寂寞,离开了自己最深爱着的部队,却又无法接受新的生活,我的到来,只是一种对世事的逃避。
我逃避喧嚣,选择孤独,但真实的我并不属于这个大草原,我的心只是暂时地在这里漂泊。
也许别人看不透我,但我相信,大黑能看透这一点,或许,她的心也像我一样,作为獒的家族一员,在世人期盼的目光下,她也曾经雄心壮志过,但却在日复一日平淡的现实生活中淡漠。
也许,英雄并不是非要轰轰烈烈地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隐没于平淡的生活,走在最平常街道的某一个角落,做一个最平凡的人,不惹人起眼,也不忘记自己的责任和本份,保持一个英雄的心,在危难来临的时候才会挺身而出,那也是英雄。
在与大黑的一次次无声的对视中,从大黑那淡泊而又隐忍杀气的眼神中,我渐渐地悟出了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