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愤,这可恶的雨。

收拾背包,塞进笔记本电脑、又在空隙里放了两件衣服进去,还有呢,想了想把新买的相机也带走吧。掂量掂量有了些重,还有一把伞,要不要也带着呢?不了吧,太重了,我可不想回趟家倒像是负重越野一样。瞧了一眼窗外,谈不上晴空万里,但至少是不会下雨的样子,又瞧了一眼柜子顶的雨伞。是的,就不带了吧。

慢慢悠悠地到了车站,乌央央的全是人,疫情放缓又逢清明节都瞄准了今日出行。没有下雨,也没有要下雨的意思,从进站口回头向远方眺望去,山的帽沿上还透着亮光,我早就猜着了。

排队的人群里头,薄衫的也有,卫衣的也有,撑不过三件,而我却硬生生地加了四件衣服,包得紧紧的。是不是穿得有些多,我还年轻着呢,和同样年轻的拉着偌大行李箱的学生站在一起,好像有些怪异。开始在意起来,用心着余光看看是不是有哪个眼尖的年轻人投来嫌弃的目光。我没发现,但一定是有的,我知道。呵,雨伞是不该带,连衣服也应该是要褪出一件的才是,呵,实在是考虑没周全。找个偏僻的角落坐着吧,希望没有人会注意到我。

列车好快,嗖嗖地飞驰,从白日一头钻进黑夜,天黑了,我看见窗外的远处亮着许多了灯,很快,拉出一条长影。灯又没了,是一片蓝黑色,有山头的轮廓,有树的轮廓,还有玻璃反射着的前面哭闹的孩子。吵闹,列车开进了一个隧道,嗡嗡轰鸣,山一定讨厌极了。不是我,我很安静,一言不发蜷缩在靠窗的F座位上,我闭上眼睛不敢看向窗外,那里有山的眼睛,是怒视着的。我在睡觉,不是我发出的声音,希望山知道。

快到了,广播说快到了,背起包守在过道。让一下,后面的大汉说让一下,带着孩子的大汉穿过我让出的身位。穿过我但他不再走,两个人一个包,一大一小卡在我身前。我想笑,右手边满头银发的奶奶闭着眼睛在睡觉,我不能笑,她好像在梦着,梦着年轻时,梦着远去的故人,梦着奔跑而来的子孙。

下雨了,我收到了信息,是接我的朋友发来的。怎么办,我没带雨伞,清明时节雨纷纷我早该想到的,我后悔了我应该要带着雨伞的。后退几步,透过窗户我看不到雨,还好雨不大,幸好我穿了四件衣服不会冷,小雨也不怕我有冲锋衣是防水的。

走出车站,确实是下雨了,但不大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出口的出租车司机吆喝着,小伙子去哪儿呀?他盯上了我,不,我瞥了他一眼,用手一摆,我不走,我是本地人。雨还在下,像一层纱盖在广场上面,灯光是朦胧的,人影也是朦胧的。朋友说下雨不来了,哦好的我自己回去,拉上冲锋衣戴好鸭舌帽,大胆地穿过马路,径直地走。

红灯,没有车穿过但我需要等红灯,35秒,我站在那儿35秒。对面是几间门面店,营业着,往上是新建的商品房,没有灯全暗着,这个点儿为什么没有回家,他们会去哪里了呢?没时间思考了,绿灯了,我要走了。幸运,我找到了一辆共享电瓶车,是在一家拐角酒楼的门口,楼上很吵闹,开着窗,飘出了酒香。拭去车座上的雨水,我将车骑走了。

又是一个路口,红灯,继续等红灯。身旁压上来一辆suv,白色的,快要压过线了。我将车头一转,我要离它远一些,好了,看看与它的距离,安全、欣慰。嗯?这人怎么那么的熟悉,车上坐着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是他,一大一小,这下我终于可以放开地笑了。汽车启动了,排气管卷起了一团水汽,绿灯了。意识过来,我也要走了。

共享电瓶车一直在报警,时速超过15公里。骑到灵山下,终于糟了罪,雨势变大了,乘着斜吹的风绕过帽檐直打在我的脸上。路灯是黄色的,我的冲锋衣也是黄色的,水滴聚集在褶皱上,晶莹剔透。电瓶车为什么不能再快一些,牢牢地把着车头,不让模糊的视线干扰我的骑行。衣服不会湿,销售员告诉我的,可我的脸湿了,我的裤子也湿了,我的鞋子也湿了。

我后悔了,我早该将那把雨伞带上的,就算是负重前行也是要带上的。来不及了,只求15公里的车速快点将我逃离这乱糟糟的雨点中,不巧,红灯,我又要等红灯。裤子湿了,我能感受到将创口贴一样粘在我的大腿上,可我还是要等红灯,没有其他的车,但我还是要等红灯,我一定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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