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隼轻哼一声:“以前我爸活着的时候,一心想要跟田阿姨走在一起,我叫姐,的确有理由,现在,我爸人都已经不在了,他跟田阿姨的事情,更加已经是不可能了,我凭什么要叫姐呢?”

“你这小子,是真的欠揍啊!“

秦立东说完这句话,却沉默了下来。

他讨厌这小子。

一如既往的讨厌。

尤其是田媚儿对这小子的关心。

让他更加讨厌。

可是,现在最让他难受的却是这小子说的那句“我爸人都已经不在了。”

破防只在一瞬间。

屋里的几个人说白了,谁不是在强颜欢笑。

高隼的一句话,让屋子里的气氛,再次沉闷了下来。

秦立东没有真的揍这小子。

四个人面对面的沉默。

聂岱最先说起了大舅。

秦立东安慰着自己很想揍的满地找牙的那个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爸不是也很早就走了吗?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孩子!”

高隼想起来了,秦立东的爸爸死的也很冤枉。

他那个时候小,不记事,只是记得印象中每次提起秦勉,自己的父亲都很生气。

田帆拍了拍高隼的肩膀:“我爸倒是活着,不过我很早就已经当他死了!”

聂岱叹了一口气:“同病相怜——唉,不对,我爸还好好活着呢,我父母双全大的!”

秦立东:“……”

田帆:“……”

高隼“……”

高隼最后听了田帆的话,将那一碗粥吃进去了。

脸上的血色也恢复了过来。

放下碗筷,几个人一起将东西都收拾了。

围着炉子说话。

其实基本上都是三个人在说,高隼一个人在听着。

三个人也没有具体的内容,就是想到哪说到哪。

不过秦立东跟田帆,安慰起人来更在行。

比聂岱一个人的时候,要强很多。

炉子烧得火热,高隼看着面前的三个人,觉得心好像也不是那么冷了。

几个人一直聊了很久。

后来更是直接睡在了这里。

也许是身边有人陪着的原因,高隼觉得这个夜里好像没有那么难熬了。

甚至,他也难得的睡了一个囫圄觉。

直到第二天早晨起来,才发现秦立东跟田帆早已经走了。

两个人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一大捆挂面。

这个做法简单,聂岱一定能做出来。

经过昨晚的相处,高隼也明白了田帆跟秦立东昨天晚上来的用意。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是他们还活着,就要继续努力的活着。

田帆很早就当自己的亲生父亲死了,为了不让洛家的人看扁,也为了让田莺不那么辛苦,让自己活得更好。

秦立东父亲早逝,为了不辜负父亲的期望,让自己很努力的成长。

而自己——

好像也不应该辜负父亲的期望,也要很努力才行。

他冷笑——

明白是一回事。

能做到,是另外一回事。

他们怕是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的亲生父亲被亲生母亲害死,对他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打击。

高镇长的案子特殊。

所以,法庭没有按照普通案件那样审批流程。

很快,就开庭了。

开庭这一天,很多人都到场了。

田莺田帆田媚儿,秦立东。

高家人自不必说。

镇上的一些相关领导,甚至就连谈美静都到场了。

不过她围着丝巾,戴着墨镜,坐在了最后一排。

高家人看到她,自然是愤怒的。

高淑静两姐妹当场就要冲过去找人算账。

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了。

这是在法庭上,怎么能让她们在这里胡闹。

两姐妹只能愤愤不平的随之坐下。

只是高淑静一直盯着谈美静的方向。

眼中的仇恨有增无减。

她的父母现在还在在家里养病。

哥哥的事情,对本来就年事已高的父母,实在是个很大的打击。

侄子这些日子,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扒拉一下,动弹一下。

可这孩子懂事,已经不止一次告诉他们,他没事了。

没事——

谁信啊!

这才短短几天,那孩子分明是又瘦了。

倒也不是不吃不喝。

可就不知道这饭吃哪里去了,水喝到哪里去了。

一天到晚心不在焉的。

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把自己往家里一圈,都要成了自闭症了。

她哥哥本来是有着大好的前程的,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了合适的人,感情上也有了归宿,而她的侄子,高三正是关键时刻,难得这孩子这半年一直努力,对未来的学业也都有了方向。

现在因为一个谈美静,全都毁了。

最关键的是明明就是这个女人做的,她却每次都能厚着脸皮狡辩,把自己说的无辜至极。

这让高淑静如何能不恨。

想起当年这个女人跟哥哥闹离婚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一切因她而起,她却总是在狡辩,怨天尤人,好像全世界都欠她的一样!

实在是太无耻了!

高淑静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起身就要走过去,却被丈夫再度拉了回来。

水姑父在妻子耳边低声说道:“冷静一点,想要找她算账可以,可现在根本不是时候!”

“时候?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高淑静冷笑:“一点证据都没有,还说什么算账?”

开庭了。

小钱的兄嫂没来,父母在得知女儿是真的在污蔑高镇长之后,走路都是低着头的,来到法庭上作证,都觉得没脸见人,看高家人一眼,都心虚的不行。

至于小钱的丈夫,作为人证出现在法庭上,很愤怒的表达了自己被小钱欺骗的心里,更是替高镇长狠狠打了抱不平,就好像当初扯着高镇长,不依不饶闹到派出所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意料之中的结果。

却不能平息高家人的怒火。

作为监控方,陈璲跟朗渊也出席了法庭,提供了相关证据。

案子没有什么悬念。

证据确凿。

小钱污蔑高镇长,判了刑,入了狱。

正式还给了高镇长清白。

案子也就宣判结束。

庭上庭下一片唏嘘。

小钱木着一张脸,被带出了法庭。

高淑静冷笑:“看吧,这就是所谓的公道,不是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为什么有些人做了恶,却还是成了漏网之鱼?”

她说着话回头,谈美静却早已经不在之前的位置上。

她坐的太角落,究竟连什么时候走的,都没人知道。

高淑静姐妹自然是怒不可遏的。

起身就要去找谈美静算账。

水姑父却再次把人拉住了。

水姑父朝着高隼的方向努努嘴:“算了,别让小隼太难堪了?”

高淑静:“……”

聂姑父走过来,低声劝导妻子跟小姨子:“阿水说的对,大哥已经不在了,小隼还是咱们家的孩子,整件事里,最难受,最难堪的就是他了,难道咱们当长辈的还要一步一步的往前挤兑吗?”

两个人到底还是心疼侄子,这才没有追出去。

这个结果,让乡民们当初为小钱的抱打不平成了一个愚昧的笑话。

让他们对小钱一家充满了鄙视。

小钱的父母跟丈夫走的慢了一点。

顿时成为众矢之的。

围观的群众对他们指指点点。

在田媚儿看来,堪比大型脱粉现场。

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出来了,不露面才是最聪明的,谁也不想成为乡民们泄愤的出气筒。

高淑静却只觉得这一幕好笑。

她当初跟小钱谈条件被举报的时候,这些人也是这样的义愤填膺,只是那个时候是针对她跟自己的哥哥的。

从法庭里出来,谈美静已经不见了踪影。

田媚儿一家也正要回去。

田莺这些日子也瘦了不少,精神也不是那么好。

看着几个人上了车,高云静叹了一口气,跟妹妹说道:“这位,可惜了,看起来性子挺好的。”

高淑静点点头:“是啊,命苦了一点!是个会疼人,重情重义的。”

她不由得想到了高镇长脚上的那双新棉鞋。

做工精细,棉花又软又厚,边边角角压了十几道线,可见是费了很多心思的。

谈美静可从来没有这么用心过。

田莺之前遇到的是那样一个混蛋男人,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哥哥这样的人,本来以为两个人可以走到一起,没想到最终却落得这样的一个结局。

好在一双儿女争气,田媚儿就不必说了,自己的学生,聪明好学,重情重义,田帆也是,知道哥哥去世,特地从市里赶回来,扔下自己的那一大摊子,守到今天。

高淑静想了想,拉着姐姐走了过去。

车里的几个人正在说话,田帆看到两个人过来,连忙摇下了车窗。

田媚儿跟高淑静熟一些,探过头跟两个人打招呼。

彼此之间是一番互相安慰。

高淑静想了想,要跟几个人道谢,想了想,又觉得这句谢谢实在是多余。

最后只是握住了田莺的手,很慎重的说道:“保重,有什么用得到我们的地方,尽管吱声。”

她们在心里,把田莺当成了自己的嫂子。

田莺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想起高镇长来,眼神却有些苦涩。

水姑父跟聂姑父看着这一幕,少不了也是一番感慨可惜。

目送着田帆开车离开,水姑父说道:“这一家子,倒是跟大哥一样,都是有情有义的好人!”

“好人有什么用?好人就代表着要坚守原则跟道德底线,不能有一点污点!坏人做一百件坏事,只做了一件好事,叫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好人做了一百件好事,只做了一件坏事,就要被指责变坏了!所以,做好人有什么用呢?”

高隼桀骜又不逊的反问,让两位姑父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他们觉得这样的想法不对,可却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劝导高隼。

“小隼,凡事都有它的偶然性和必然性,像是你爸爸这件事,只是个例,而且,你爸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所以,你看,他的名誉现在不是又恢复了吗?大家都知道他是冤枉的了。”

高隼看到他们眼中的担心,笑了笑道:“是啊,都知道他是冤枉的了,清白名誉都恢复了!可是,有什么用呢?我爸还能回得来吗?”

这个问题可是真的把两个人问住了,这世上又不可能会有死而复生的事情,高镇长自然也是回不来了。

人死了,万事皆空。

高隼嘴角噙着冷笑离开。

水姑父跟聂姑父四目相对。

正担心着,陈璲跟朗渊从里面走出来。

两个人跟对方打了招呼。

朗渊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最后一无所获,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看着陈璲跟面前的两位寒暄客气,沉默的站在一边,也不知道究竟在想着什么。

聂姑父眼角的余光瞄着朗渊,只觉得这人实在是不好打交道。

高淑静高云静走过来。

调查结果她们不是很满意,可也没办法,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谈美静,唯一的当事人小钱又一口咬定一切都是她自己策划的,她们也只能作罢。

只是面对朗渊,多少还是有怨气。

淡淡的跟对方打了声招呼,叫走了自己的老公。

目送着几个人离开,陈璲打着哈哈帮朗渊解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死的人是她们的亲哥哥,结果不如预期,心里难免失望,带情绪!”

朗渊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陈璲莫名的心里有一些发毛。

“那他们更应该对高镇长失望,这么一点打击,都扛不过去,自己轻贱生命,凭什么要埋怨别人?”

“啊?”

聂岱从两个人身后走过来,看着朗渊说道:“那好我希望朗渊同志能记住自己的这句话,将来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把自己当成是钢筋铁骨,一定要熬过去,如果您有个什么想不开,我一定会狠狠嘲笑您的!”

朗渊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看着聂岱,像是看着一个蠢货:“哦?要怎么嘲笑我?追着我去地狱里嘲笑吗?”

聂岱:“你……”

朗渊奔着自己的自行车走过去。

陈璲拍着聂岱的肩膀安慰:“想开点,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别随便给自己结仇,对你不好!”

“谁在乎?”聂岱十分不屑:“我只知道,有人来头不小,名头挺大,本事却一般,眼神比脑子犀利多了。”

陈璲:“……”

扶着自行车的朗渊慢悠悠的转过头来,望着聂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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