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喜悦的表情,一下子僵在脸上,司陆定定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敢回头去面对身后病房里的傅以承。
片刻,里头传来傅以承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怎么了
司陆僵硬地转身,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唇,太太不在。我想,她可能是觉得自己太脏,想回去把自己弄干净吧。
傅以承单手支在床上,艰难地坐了起来。
男人的目光穿透厚重的门板,似乎能越过一切,落在外头空荡荡的走廊里。暗沉的眼角,还萦绕着未曾褪去的猩红色血丝。
呵。
傅以承终究是冷笑了出来。
......
出了医院,明若愚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街头,只顿了几秒,就疯了似的赤脚在小道上飞奔了起来。
路上没车。
但她不敢停下来,似乎只要这样无止尽地多跑几分钟,她心里的恐惧,就会消退一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道路上忽然缓缓停靠了一辆出租车。
大约是看出她的急迫,车子上的司机按了按喇叭,从车窗里探出自己年轻的身体来,扬声问了句,小姐,要打车吗
明若愚一愣,想也没想地一把冲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麻烦请你去......
师傅,快点,我可以付给你三倍的价钱
话音落,车子瞬间冲了出去。
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出租车司机愣是只用了十多分钟的功夫,就到了舅舅的公寓楼下。
明若愚满心感激地从口袋里掏出好几张钞票,快速从中间的栅栏递了过去,不等司机接着,就推开车门下车,师傅谢谢你
转眼,人就消失在了单元门口。
出租车上的年轻男人抬手将散落在脚边的钞票捡了起来,折叠起来揣进口袋里。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打了个号码出去。
喂,她已经到了,你们到哪儿了
......
明若愚一阵风似的冲上了楼梯。
还没到,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打砸的声音,舅舅虚弱的无力的声音,在一片杂噪里,异常虚弱地传来出来,冤有头债有主,谁欠了你们的钱,你们就去找谁......
舅舅
明若愚几步奔进了房间里。
整个家里犹如台风过境一般,一片狼藉,所有可以放置使用的东西,全都变成了残次的碎片。几个男人手里拿着铁棍,走一处,就扬手狠狠摔打一番。
住手
明若愚大喊一声,几步奔到靠在墙边的舅舅身边,低头紧张地轻声问他,舅舅,我是小愚。你还好吗你哪儿不舒服,我马上给你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摸出手机还没打电话,一个铁棍狠狠地挥舞了过来,她的手机瞬间飞了出去。
啪。
瞬间变得四分五裂。
出手的男人吊儿郎当地将铁棍放在肩头,一条腿在明若愚跟前无意识地晃荡着,打电话你当我们弟兄们都是死的
舅舅从身后扯了扯明若愚,一脸惨白地捂住胸口,低声说道,小愚,这里没你的事情,你走......
不明若愚将舅舅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们是谁为什么来这里闹事想干什么
刚刚经历过苏放的事情,傅以承甚至还在医院里没有醒过来,若说自己不害怕面对这么多的男人,都是骗人的。可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男人狠狠地朝着跟前的地上啐了一口。
谁小妞儿,不会事情刚过,你就把我们的苏爷给忘了吧
居然是苏放的手下。
我们可是跟覃月达成过协议的,她将你送到我们苏爷的床上,我们给她一笔丰厚的报酬。可现在,苏爷对睡你没兴趣了,我们自然要收回那笔报酬。
可覃月翻脸不认人,这事儿,可就由不得我们了。
明若愚咬着唇,抬手握住舅舅冰凉的手,她拿了你们多少钱
五十万。
男人顿了顿,随即又冷笑着说道,当初我们说好的,如果合适,钱归她。如果违约,她就要双倍还给我们。现在,是一百万
身后的舅舅抽了口气,这个贱人,我真没想到,她居然会骗你去卖钱舅舅说完,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明若愚翻身去拍他的心口,轻声抚慰着,舅舅,你别生气,我没事。
跟前的男人却很是不耐烦地往前一步,朝着舅舅伸在地板上的腿踢了踢,冷冷地说道,快点要么拿出一百万来,要么......
男人说着,忽燃眯着眼睛,色眯眯的视线从明若愚的胸口一路往下看了过去,你站出来帮你舅妈抵债,我们老大,也是愿意成全你的。
说完,弯腰朝着明若愚就伸出了手。
明若愚下意识想要躲开,身后的舅舅比她更快。身体虚弱的他,硬是撑着一口气,猛得站了起来,一把将男人的手拍开,厉声喊着。
混蛋,别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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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男人眼光一冷,抬手一个大力,将舅舅狠狠地摔了出去,你个老不死的,滚开
舅舅
明若愚转身就要去扶他,却被男人从身后一把抱住了身体,整个身体腾空而起,被抱着往门口的方向快步走去。
走吧小妞儿,你长得这么水灵,说不定我家老大就愿意放你一马呢
明若愚面如蜡纸,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在男人的牵制下不停地扑腾着双腿。
放开我放开我
楼道里忽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不过片刻,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瞬间就冲了进来。
为首的男人身形移动的飞快,众人似乎还没看清楚,他就一个长腿踢了过来,正中抱着明若愚的男人双腿间。
啊
男人一声惨叫,手一松,明若愚顿时从他的怀里滚落了下来。
来人立马扶住了她。
明若愚抬头一看,微微愣住,你......
是刚才在马路上送自己过来的年轻的出租车司机,这......
太太没事最好。
男人来不及跟她解释,抬手挥了挥,身后的几个人高马大大男人立刻闪了进来。
屋子里顿时一片连连的惨叫声,几个之前打砸的男人个个被放到在地。
没一会儿,几个警察跟了上来,看到明若愚身边站着的男人,冷眼一扫,淡淡地问了声,就是这几个小兔崽子
男人点头。
起来
警察们走到几个躺倒在地男人身边,用手铐将人拷了起来,一个扯住一个往外走,经过男人身边,为首的警员打了声招呼。
人我们带走了,有事联系。
男人点头,回头又兀自对明若愚解释说。
太太,进警局事小。但是在苏放手下做事,都有自己的规矩。不管惹什么样的事情,只要进了局子扯上苏放的名字。一次,一根手指头。
明若愚吸了口气,反应过来来不及深想,转身奔向墙边的舅舅。
舅舅
身后的男人见状,再度打了个电话出去,喂......
......
舅舅被连夜送进了医院,为首的男人吩咐几个手下离开,自己跟着明若愚一起到了医院。
亲自将舅舅送进了急救室,明若愚听着头顶的红色大灯嘭的一声亮了起来,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太太。
身边的男人弯腰,伸手想要扶她,在看到她有些遮挡不住春光的身体里,乍然收回了手。
明若愚看上去,越发狼狈了。
傅以承给她的西装,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
这会儿仍旧是赤脚,睡袍的带子松松垮垮的,胸前锁骨处的风光,只要微微不注意,就会泄露出来。
周身的酸臭虽然褪去,却又脏又狼狈,她甚至不知道,刚才那个想要猥亵自己的男人,到底是如何愿意下手抱她的
男人脱了西装外套,客气地递给了明若愚。
明若愚接过来,紧紧地裹在身上,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稍稍恢复了一丝丝的理智,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满脸都是不解。
今晚真的谢谢你。但是我不明白,我们非亲非故,你没有一直帮我的理由。
男人的表情很纠结,似乎在犹豫,半晌,终究是咬牙说了出来。
其实,是傅少让我这么做的。
明若愚的心口猛地收了进去,乍然间又紧又疼,你是说......傅以承
男人点头,到了这会儿,很是坦然地据实以告。
其实,从太太你来x城的第一时间,傅少就通知我随时注意你的行踪。他说你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怕你吃亏。你舅舅家里的情况,你在酒店和人相亲遇到坏人,你那晚上被掳走,都是我通知的傅少。
你被掳走的时候,我也曾经劝过他,让他等一等,只要等一等,我们的人就会赶到。不管是他还是你,都不会有事。但是后来,他还是坚持自己去了。
就连一个不常接触的手下,似乎也能看出傅以承对一个女人的特别深情。
他当时跟我说,他可以等。但是他的若若,不能等。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平安,快乐。这一等,他可能就会真的失去你了,所以......
所以,他来了。
所以,他冒着生命危险,保护了她,还差点丧命在那条巷子里。
不等男人说完,明若愚忽然站了起来,风一般朝着顶楼的病房跑了过去。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告诉他。
好多
奔到了门边,明若愚却忽然停了下来,静静里立在门边没了动静。
她抬手想要敲门,却隐约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
她试探着看了眼四周,抬手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