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说完这话,薛唯转身就跑,逃的速度比方才裴千越喊去城门口接们还快。
风辞默然片刻,回头问裴千越:“不把我当傻子?”
这薛府有三进院,后有假山花园水榭,就薛唯领们到达这院子之,都经过了七八大大小小的院子。
那些都摆设吗?
“有么?”裴千越装模作地思考片刻,认真道,“我看不见。”
风辞:“……”
啊,你当然“看”不见了。
风辞轻轻磨了下牙。
裴千越仿佛没注意到风辞的反应,泰然自若地转身往屋内。可惜,转头时没藏住唇边抿起的点小小的弧度,暴『露』了的小心思。
要不此刻人形,估计蛇尾巴都要翘起了。
风辞站在院子里注视裴千越进了屋,没绷住,无奈地笑了下。
之怎么没发堂堂阆风城主这么幼稚的人。
这人到底几岁?
不过说起,裴千越两千多年都在灵雾山里修炼,近三百年才出了山,这算下,学着做人的时间实也没有多长。
寒山寺遇到的那只小狐妖也才三四百岁,以妖的年纪看,还小崽子呢。
风辞说服了自己,本着不能与自家崽子般见识的想,跟着进了屋。
薛府不愧为当地富商,给客人住的屋子也布置得十分华贵考究,打扫得很干净。屋内已在薛唯的吩咐下点了熏香,桌还摆了茶水,准备得非常充分。
唯美不足的东西也很显而易见,只有张床。
风辞假装没注意到这回事,问:“这薛唯你到底怎么认识的,应该不阆风城弟子?”
阆风城不收根骨这么差的弟子。
裴千越已经在桌边坐下,解释道:“薛家独子三年意外落水,醒之后『性』情大变,逢人就说自己不叫薛唯,不属于这世界,原本应该已经死了。薛家老爷以为了邪,四处寻人替看病。”
风辞:“……”
竟然点也不觉得意外。
无论薛唯的历,还的反应。
裴千越继续道:“薛唯幼时被父亲送入仙门修行过段时间,认识几仙门人。可薛家寻了许多修士也瞧不出『毛』病,最后找了阆风城。”
风辞问:“你替看了?”
“萧。”
风辞:“瞧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裴千越道,“身体切如常,不邪,也不被人夺舍。”
风辞了然。
薛唯多半从须弥世界的魂灵。在世界肉身已死,魂脱离世界时不知出了什么意外,偶然掉落到这里。
偏巧这世界有薛唯,和在同时刻死去,肉身与魂出奇契合。
才有了这番借尸还魂。
这种事不常有,但修真界检查不出薛唯魂的问题,倒不奇怪。
须弥世界的存在这世间最大的秘密,为了保护这秘密,天道给每小世界强行施加了规则。
——从异世界的魂魄无被人察觉。
这也风辞游历异世界这么多年,从未被人发的原因。
风辞问:“你信了的说?”
“薛唯的身体和脑子都没出问题,也没必要撒谎。”裴千越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风辞还不明白:“可你为什么要把留在身边?”
那唯不仅根骨平平,人看起也不怎么靠谱,除了历特别,实在算不什么人才。
以裴千越的『性』子,发这种历不明的人,没把人直接弄死都算客气的,怎么反倒将留用?
裴千越道:“因为你也去了那里。”
风辞眨了眨眼。
忽然想起,裴千越的确曾问过自己,不自这世界。
当时还好奇裴千越如何知道这件事。
所以……说的吗?
裴千越问:“你不记得了?”
风辞心虚地偏过头。
这实也不能怪,那都三千年的事了,怎么可能事事都记得住。
裴千越低声道:“可你对我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风辞:“……”
这人今天故意直戳心窝子的吗?
“我……”风辞抿了抿唇,声音都不自觉放软了,“我当时怎么告诉你的?”
裴千越道:“你说,你要去很远的地方,那地方超脱这世界而存在,我只条普通的小蛇,所以不能跟着你去。”
风辞意识到了什么:“你不因为我这句话,才开始修炼的吧?”
当年捡回那条小黑蛇之后,检查过小黑蛇的天赋根骨。
裴千越的天赋根骨实算不特别好,如不风辞喂了那滴血,阴差阳错给开了识,可能终生都只条普通的小蛇。
风辞当年尝试过帮化形,但都失败了。
生灵想要修炼成妖本就比普通凡人困难很多,因此风辞没有强求。
所以在回之后,发当年的小黑蛇居然修成了人形,还拥有了这么高的修为和地位,也非常惊讶。
裴千越道:“我想去找你。”
以为自己修为不够,才被丢下。所以在被留下的那些年里,不断修炼,不断学习,把风辞留下的所有功都学。
以为这就能去找到。
风辞喉头忽然有点干涩,别开视线:“不仅疯子,还傻子。”
裴千越只笑笑,继续道:“后我发,常人想要超脱天理循环何不易。所以在遇到薛唯之后,我将留下,想试试能否从身寻得些子,或知晓多关于那世界的事。”
这实很不容易。
须弥世界万千,薛唯也不过从小世界而,知晓的事情不太多。
可哪怕有线希望,裴千越都试试。
风辞问:“所以你次用这试探我,也想知道我不与薛唯的人?”
“那倒不。”裴千越道,“我那时几乎已经确定你的身份,这试探,不过想知道你不继续撒谎。”
风辞:“……”
“结真撒谎了。”裴千越淡淡道,“骗子。”
风辞:“…………”
这人到底怎么做到儿让人心疼得要命,儿又让人想揍得要命啊!
风辞深吸口气,决定不与计较。
们在寒山寺折腾了整夜没睡,此刻到了这薛府,再被安的熏香熏,风辞终于生出点倦意。
也不去睡床,只往外间的小榻倒。
薛府真不愧富商之家,就连这小榻都比阆风城的床舒服。
风辞没骨头似的倚在榻,撑着眼皮看裴千越。
后者依旧端坐桌,肩背挺得笔直,那张俊美的脸平静无波,从头到脚都透着股子冷若冰霜的孤高。但风辞在已经知道了,这人实际幼稚又小气,完全不像外表看去那。
但实……就还挺可爱的。
这世,恐怕只有风辞,把可爱这词和裴千越联系。
风辞这想着,眼底又浮起点笑意。
“主人在看我?”
似乎感受到了风辞的目光,裴千越忽然偏过头。
风辞收敛了脸的笑,若无事地移开视线:“没有啊。”
裴千越起身过,在小榻边坐下:“没有么?”
“没有。”风辞正『色』道,“我刚在想正事,你别瞎说。”
裴千越“哦”了声,问:“什么正事?”
风辞连编都不用编,张口就:“当然思考我们接下要怎么办。”
们如今跑姑苏躲清闲,可那凶手依旧逍遥外,无数仙门仍在面临着威胁。
寒山寺,只不过这几月以,受害的仙门。这些日子,有多少人师门尽毁,又有多少人像小狐狸那失去至亲。
想到这些,风辞『色』认真了些:“不能再任由那凶手这么下去了。”
“嗯。”裴千越轻轻应了声,问,“主人有什么打算?”
风辞皱眉:“你问我做什么,这不该你这仙盟盟主考虑的事吗?”
裴千越身体微微倾斜,身后修长的发丝垂到榻:“可主人说方才在考虑正事。”
风辞:“……”
好像哦。
风辞清了清嗓子,不再与说笑。
当然不完全没有主意。
这趟寒山寺之行,对们……至少对风辞说收获很大。
很多先怎么也想不通的疑点,到如今实已经解开了大半。至于剩下那些,要想查,有办查到的。
可到了这步,调查真凶谁,对们已经没那么要。
要的,对方要做什么,又该如何阻止。
风辞问:“那份仙门名录里,排在寒山寺之的宗派,没有家遇害,对吗?”
裴千越:“。”
“你看,凶手已经把避免死伤的办告诉我们了。”风辞摊手。
这点,在风辞去到寒山寺之就有所猜测。
而如今寒山寺的灭门,恰恰证实了这推断。
最初知道那幕后真凶给仙盟列出名录,并根据那名录开始屠杀仙门时,风辞原本以为那凶手对仙盟的挑衅。
但经历寒山寺的事之后,发自己错了。
那不挑衅,那就份冰冷无情、高高在的预告和警示。
凶手在告诉那名录的所有仙门,要么解散,要么选择投靠仙盟,否则,就等着死。
风辞忽然又想起件事:“我记得你们仙盟每五年才纳新次,而且对投靠的宗派有层层考核,要求极高?”
“。”裴千越道,“所以每次能顺利加入仙盟的不过两三家。”
风辞:“最近次考核不快了?”
“距正式考核还有半年时间。”裴千越顿了顿,问,“主人在想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只要投靠了仙盟,就能逃过劫。”
今年的仙盟考核尚未开始,那些宗派说投靠,实不过向仙盟提交了考核申请。可就算如此,凶手依旧没有对们动手。
“还有半年。”风辞低声道,“我记得第家仙门遇害,距离如今也半年。”
加起正好年。
而年,恰巧就仙盟留给各大宗派提交考核申请的时间。
风辞道:“在等。”
那些仙门并非逃过劫,而暂时被放过。因为凶手在等,等待仙盟考核结束,等着看哪些宗派被淘汰。
想做什么?将修真界的劣等宗派全都清洗遍?
风辞闭了闭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些如今不过的猜测,事情还未发生,过多猜测没有意义。
裴千越的长发末梢就垂在风辞手边,无意识抓着把玩,淡声道:“把寒山寺遇害的消息,还有那份名录都公布出去吧,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裴千越的情似乎略有迟疑,但仍点了点头:“好。”
风辞看出了的迟疑,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又想玩引蛇出洞吧?”
凶手用寒山寺透『露』出避免死伤的办,可同暴『露』了下行动目标。
们在只需查查,那份名录里还有哪家门派既没有投靠仙盟的意愿,也没有遣散弟子,然后提去埋伏等待,便可等着凶手自己送门。
但那份名录旦被公之于众,原本不知情的仙门只要稍加调查,就能得出们如今的结论。为求自保,们也只能选择同的做。
这,凶手失去目标,们同失去诱饵。
风辞抓着裴千越的长发,训斥:“你这仙盟盟主怎么当的,哪有将活生生的人当诱饵的道理?”
裴千越被扯得顺势低下头,只撑在风辞身侧:“嗯,主人教训得。”
这靠过,瞬间便将二人的距离拉得极近。风辞也不躲,就这么含笑看着。
们谁也没有动,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将气氛蒸得有些粘稠。
裴千越的手慢慢抬起,掌心轻轻滑过风辞手臂、肩膀,点点『摸』索到脸,碰到了风辞的眼睛。
冰凉的指尖拂过睫羽,弄得有点发痒。
“主人然在看我。”裴千越道。
风辞回答得理直气壮:“你我养的蛇,我还不能看看么?”
不仅要看,还要仔仔细细的看。
风辞的视线寸寸往,从对方繁复的衣衫,纤细苍白的脖颈,形状锋利的嘴唇,最后……落到了眼覆盖的黑绸。
风辞眼微暗,低声问:“你的眼睛……怎么伤的?”
裴千越动作稍稍滞,情似有些不自然。可很快恢复如常,问:“说出,主人替我报仇吗?”
风辞:“我把挫骨扬灰。”
裴千越低低地笑起。
风辞皱眉:“我认真的。”
“嗯,我知道。”裴千越道,“有主人这句话就足够了。”
风辞:“你——”
“都过去了。”裴千越指腹在风辞侧脸轻轻摩挲,“如这与你逢的代价,我觉得值得。”
代价?
风辞隐约从的话里出了什么。脸『色』沉下,把抓住裴千越的手:“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眼睛到底……”
的话还没说完,院子外头忽然响起脚步声,似有人急匆匆跑过。
“城主,我爹回府了。说您到了府,偏要过见您面,您看方不方便——”
风辞方才进的时候没关房门,薛唯边说着话边跑到房门口,愣住了。
张脸瞬间涨得通红,把头用力扭:“好……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让出出出去等着——”
风辞:“……”
裴千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