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唯说完又想跑,风辞连忙喝道：“来！”

他和裴千越又没做什么，就是随便聊聊天，薛唯这过度反应,倒闹他们好像真做了什么似。

少年顿时敢动了。

他站在房门口，头偏向一边,只有视线时时往屋内瞥一眼。

仿佛想看又敢看。

风辞懒理他，推了推裴千越：“走开。”

裴千越挡在这里,他都下去榻。

可裴千越没动，平静说：“……你压到我头发了。”

风辞“哦”了一声，身体往旁边挪了挪，这一挪却感觉头发被轻轻扯了一下。

他低下头,二人青丝在榻上纠缠，知时缠到了一起。

……大致是他刚才玩裴千越头发时候小心抓到了自己。

“你等等，别动。”风辞伸手去解。

裴千越发丝柔软顺滑，有凉，风辞用手指轻轻穿过,一一将纠缠发梢解开。

要是换做普通人,头发缠上剪了就是,可修士身上哪怕『毛』发都蕴含灵力，尤其裴千越这修炼了三千年大妖,『毛』发更是珍贵。

风辞动作细致缓慢,裴千越也没催促,静静坐在榻边等待。

唯一比较煎熬就是等在门口薛唯。

以及还候在院外,想等薛唯到仙尊应允后再进来薛家老爷。

前薛唯魂灵来到这个世界,慌『乱』无助，害薛家老爷以他是中了邪。后来，还是裴千越答应薛唯,会帮他想办法归原本世界，但在那之前，他要扮演薛唯继续在这个世界生活，才将人安抚下来。

外人知道个中隐，在薛家老爷看来，裴千越就是让薛唯恢复原样救命恩人。

薛家老爷刚府就知救命恩人驾临，连口茶都没来及喝，连忙拉着薛唯赶过来要与仙尊见一面。

可现在……这是什么况？

薛老爷站在院子外，远远朝薛唯挥手，压低声音问：“小兔崽子，你干嘛呢？”

“吃狗粮呢爹。”薛唯叹了口气，“您要一起吗？”

“胡言『乱』语！”薛老爷被他气够呛，快步走上前来，一巴掌拍在薛唯脑后，“咱家哪来狗？”

这一走过来，他也看见了屋子里旁若无人那两人。

薛老爷神一滞，脑袋猛往旁边一扭，脸瞬涨红了。

死寂中，只有薛唯悻悻道：“现在有两条了。”

.

等到风辞解开了两人缠绕发丝，薛家老爷和薛大少爷才终于结束吃狗粮生涯，以进门。

薛老爷果真愧生意人，转眼便将刚才尴尬抛之脑后。

他乐呵呵走上来，有礼有节朝二人见礼。

裴千越『性』子冷，在外人面前本就怎么爱说话。幸好薛老爷行商多年，还算健谈，又有风辞时时在旁边搭搭话，才让场面显没那么僵持。

“知仙尊此番驾临姑苏，所事？”薛老爷问。

风辞他答：“我和师尊就是恰好路过此，闲来无事，随便逛逛。”

“原来如此。”薛老爷头，又道，“那二位可算是赶巧了，这几日正好城中赶集，二位可有兴趣去看看？”

早晨他们进城时，倒确遇到了少前来赶集百姓。

过风辞和裴千越都是凡人，寻常民东西他们买来也用上，所以没算去凑这个热闹。

薛老爷似乎看了风辞在想什么，笑着摇摇头：“姑苏赶集，可是普通市集啊。”

如今中原大上，修真之风盛行，尤其在江南一带，修真门派更是数胜数。修真门派一多，修真自然也多起来。

因此，江南这几座大城，时时会有修真没，在集市兜售一些法器用具。

发展到如今，在集市兜售购买法器，甚至都比交易民用品来多了。就连如同薛家老爷这样没有修普通人，都会去集市淘上一淘，淘只需要灵石就能催动法器。

需求多了，官府索『性』给修真开设了正规集市，与普通民集市划分开，以方便百姓交易。

当人还给这集市起了个雅名，叫万海集市。

“听闻近来有许多修真门派遣散弟子，那些解散门派必然会来万海集市中兜售法器秘籍，说准还能低价买到许多好东西。”薛老爷嘿嘿一笑，道，“二位真算去看看？”

听他这么说，风辞倒是有了兴趣。

他以前见过类似市集，但大多都是黑市，倒卖些上台面东西，十件里掺着八件假货，稀罕物品有，但很少。

这民开设正规市集倒是从未逛过。

况，对于一个修真而言，无论自身修境界到达步，都永远无法抗拒法器。

就像裴千越给风辞那条红绳，如果是有了那东西，只靠他们两人，恐怕很难完好无损从慧空大师秘境中逃来。

风辞这样想着，下意识『摸』了『摸』指根。

指根一烫，裴千越转过头来，问他：“你想去？”

风辞连忙松了手：“……”

他这人有个坏习惯，在思考事或闲着无聊时候，手喜欢到处『乱』『摸』。就比如刚才玩裴千越头发结果把两人头发缠到了一起，又比如现在，他其实真没有想叫裴千越意思。

可后似乎会错了意，头道：“带你去就是，必撒娇。”

风辞：“……”

……也真没有在撒娇。

被迫陪同还要被迫吃狗粮薛唯默默扭头，甚至抬起一只手捂住侧脸。

薛老爷悦问：“你又怎么了？”

薛唯：“牙疼。”

“该，让你天天吃糖。”薛老爷训了他一句，转头面对裴千越和风辞时候，语气倒是和善起来，“在下这几日还有些要事，走开，只能让我家这成器小子陪同二位仙尊，还望二位莫要怪罪。”

“……”

裴千越眉头微蹙，正想说什么，却听薛唯开口了：“爹，我去多碍事——”

“让你去你就去！”薛老爷呵斥道，“同龄人谁像你整天就在家躺着，去走走怎么了？”

“……”薛唯无可奈，“好，我去。”

他说完，又转头看向风辞，双手合十向他做了个万分歉疚表。

风辞：“……”

总觉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

薛老爷又陪他们简单聊了几句，便带着薛唯离开了。

万海集市要两天后黄昏时分才正式开始，裴千越和风辞决定这几日就留在城中，好生体验一番江南风。

过在这之前，裴千越还需将方才与风辞商议之事传信修真界。

他将寒山寺消息，以及要将那份宗派名单公之于众算，用飞鸢传去清净宗，吩咐给温怀玉去办。

但对此风辞心中还有顾虑：“他当真值信任？”

前他们还怀疑，六门中可能有那凶手『奸』细。

“只是公布个消息罢了，哪怕他是『奸』细，提前将消息告知凶手，也无伤大雅。”裴千越是这么解释。

但风辞看来，他只是想自己去『操』心这些事，所以随口编了个理由。

甩手掌柜当十分坦『荡』。

温怀玉心思玲珑剔透，很快明白了他们意图，传了信表示会着手安排。

待到万海集市开启那天上午，那份仙门名录便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过风辞没有关心这些，外头消息传沸沸扬扬时候，他正待在屋里安安生生睡午觉。

醒来时天『色』已经将暗。

黄昏金『色』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风辞翻了个身，一睁眼就看见坐在床头男人。

一动动，也说话，就这么静静坐着。

上次在临仙台也是这样。

察觉到风辞醒了过来，裴千越道：“人睡好吗？”

风辞“嗯”了声，含笑问：“你会在这里坐了一下午吧，累吗，怕我跑了？”

他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慵懒低哑，听上去软很。

裴千越弯腰将他扶起来，声音同样放很轻：“嗯，怕人跑了。”

“守着有什么用。”风辞了个哈欠，以意道，“我要是想跑，你可抓到。”

裴千越扶着风辞胳膊手骤然收紧。

风辞抬起眼皮，看见了裴千越紧绷神。

屋内有片刻寂静。

少顷，裴千越松了手，平静岔开话题：“薛唯送了衣服过来，人挑一下吧。”

他们现在身上穿还是修真门派制服，尤其风辞阆风城弟子服，上头还有阆风城特有纹章，走在路上显眼很。他显眼也就罢了，偏偏跟在他身边人特征也很明显。

——普天之下没有修真弟子知道阆风城惯穿一身黑衣，眼覆黑绸。

前几日还好，但万海集市上一定有许多修真弟子，被人认身份多有便。所以裴千越特意吩咐薛唯，给他们准备几套民服饰。

风辞从那里头挑了件白衣。

薛家做是布料生意，送来衣服自然都是上成，一件素雅白衣上滚镶金边，领口绘制暗纹，在阳光下流转生姿。

风辞在镜中看了一会儿，其实大满意。

他在三千年前，最常穿就是白衣，那是因他当年师门以白衣弟子服，穿起来气质尘，颇有威严。可现在换了这具肉身，穿来只显矜贵可爱，仿佛富贵人家偷溜门玩乐小少爷。

……实在很想承认这是他自己。

风辞在衣物堆里继续挑拣，想要换一件，裴千越忽然在外头唤他。

“人好了吗？”

风辞转头看过去，裴千越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这人在风辞午睡时候已经换了衣服，过他倒是很省事，只把玄『色』仙袍换成了一件普通玄『色』锦衣，依旧从头黑到脚，若注意，根本知道他换了衣服。

裴千越并在意这些，他走到近前，问：“人穿了什么？”

风辞顿了下：“白衣。”

裴千越低声道：“一定很好看。”

风辞动作一顿。

他想了想，把正在挑拣其他衣物放了去：“我也觉还错，就这个吧。”

.

风辞起晚了，收拾好门时候，天边晚霞已经快散尽了。

待到他们慢吞吞步行到城西集市，道路两旁已挂起了灯笼。鲜红灯笼从街头一直亮到街尾，长街上人来人往，贯穿全城小河映着路上灯火和行人，烟火气十足。

“这一片是供普通百姓逛，大多卖是民一些小玩意，还有小吃什么。”薛唯一边走，一边给他们介绍着，“要穿过了这条街，过了石桥，才是真正万海集市。”

说这话时，薛唯始终距离风辞和裴千越近远，像是生怕扰了他们。

可就算这样，裴千越也满意。

他唤了一声：“薛唯。”

薛唯：“在！”

裴千越淡声道：“两个时辰后在薛府门口等着，你爹会发现。现在，滚。”

薛唯简直求之，忙道：“是，这就滚。”

说完，忙迭滚了。

风辞默然：“如果我没记错话，他之前还很想跟着我们来着。”

怎么这才相处了几日时，就对他们这么避之及？

风辞认真道：“一定是你太吓人了，你反省一下。”

裴千越竟还笑了笑：“好。”

二人继续往前走。

长街被一座石桥一分二，越靠近石桥，人便越多。在人挤人时候，再修功法都没了用处，风辞和裴千越很快被挤寸步难行。

风辞找准个人群空档，拉着裴千越到了路边。

“这人也太多了。”风辞心有余悸道。

他们停留这路边恰好有个卖花环当女子，听言用温软吴语口音搭话道：“今天是万海集市第一日，能挤么？”

姑苏城集市会持续好几日，了避免现拥挤，官府将民集市与万海集市错峰开启。民集市两日前就已经开启了，但万海集市还是头一日。

都说赶集要赶早，尤其是仙门法宝，大多都是独一份，来晚了可没有。

风辞早想到首日会挤，但没想到会这么挤。

风辞叹了口气：“早知道，还如就在家睡觉了。”

“小公子，听你口音，是外来吧？”女子从面前小摊上挑两个花环，递给风辞，“这个送你了，在姑苏玩开心呀。”

风辞正想摆手拒绝，却听女子热道，“今日集市人尤其多，要小心牵好你郎呀。”

风辞：“……”

裴千越眼前还覆着黑绸，旁人知他身份，自然会以他眼盲看见东西。

风辞也没解释，只是摇头：“我们是……”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只手从旁侧伸，准确无误接过了女子手里花环。

裴千越道了声“多谢”，将花环往风辞怀里一塞，右手顺势沿着风辞手臂滑下，轻轻拉住了风辞手。

裴千越道：“听见了吗，你要牵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