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冰雪融化，能真正出发，又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期间，下过几场小雪，延长了融雪的时间。
他们迫不及待的带着大量的肉食，准备前往下一个城市，去换些粮食。一路上，却看到了尚未彻底融化的路边积雪下，一具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有的在路边，有的在路中央，有的在山坡上，有的甚至挤在狭小的石头缝中。
出发的第一日，他们看到的尸体，竟不下五十具。
远远的，有不知名的野兽匍匐其上，凶狠的撕咬着。
远远看到人，叼起一块发黑的血肉就钻进树丛中。
更有甚者，竟还有拿着刀，蹲在地上割肉的难民，割下来的肉，迫不及待往嘴里塞。
见有人来，那已经没有人类理智的双眼，凶狠又警惕的瞪视着他们，龇牙露出一片黑血。
楚老娘猛地缩回脑袋，一阵阵作呕。
楚燕亭看过类似的电影，在第一眼看到野兽吞食人类血肉时，就隐隐明白接下来还有可能会看到什么，因此早已经缩回头，抱着孩子，沉默的一声不吭。
一个秋冬消耗掉了老楚家的一半粮食，以及几乎所有奶粉。
奶粉只剩下最后几袋，索性三个孩子快六个月，等这些奶粉吃完，开始吃一些米汤、稀米粥、蛋黄糊糊之类的，应该问题不大。
只是后续没有奶粉继续补充，孩子们接下来的营养，应该没办法像现在这般好。
剩下的那些粮食，都被放在车厢隔层里，这样车厢就空了下来，垫上厚厚的麻袋垫子，就能坐下楚老娘、楚燕亭、刘氏和六个孩子。
其余人都走在外面，符美丽待遇稍微好一些，她坐在外面的车辕上。
这是一个冷热都不怕的家伙，就更不怕颠簸。
但她武力值高，除了目前还不能下到泥泞的地面上这个缺点外，没别的缺点了。这样一来，楚燕亭不用自己去外面看，都能安心许多。
一路上，原本欢声笑语度过了非常轻松的一个多月的几家沉默不语，看着这样的惨状，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捂着，捂得又闷又难受。
眼窝子浅的，已经开始偷偷掉起了眼泪。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躺在路上被人或者野兽蚕食的人中，会不会有自己一个。
沉默的气氛感染到了几个孩子身上，就连平日里最欢腾的小老幺，都没闹腾，安安静静的该吃吃，该睡睡，剩余时间，就用来皱着小眉头观察车厢内的所有人。
不知道走了多少天，周围的活人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刘哥，还要多久才能到下一座城池？”
楚燕亭这会儿才敢把脑袋从门帘里探出半个来，一张因风餐露宿而显得憔悴万分的脸，被车帘子这么一勒，奇形怪状，比符美丽都要长得奇怪。
就她还在担心自己的美貌会引起有心人士的觊觎，给车队带来麻烦，还很贴心的只露出小半张脸来。
刘南山已经看惯符美丽的脸，乍一看到楚燕亭这模样，只是眼皮跳了跳，面不改色的说道：“以现在的脚程，明天中午之前能到。”
楚燕亭缩回脑袋，开始掰手指算时间。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万里无云，太阳炙烤着大地，温度一下子上升不少，穿着厚实晒太阳，鼻子上都开始冒汗。
下午停在一处休息补充水分的时候，他们碰到了一行人。
状态看上去，跟各方面一路开挂的楚燕亭等人，竟然不相上下。
他们只有十几个人，人数上不能跟楚燕亭等人相比，但这些人中只有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是拖累，其余全是精壮男人，腰间配着长刀。
这种人看起来应该是一脸凶相，看谁都跟看贼似的。
偏偏这群人面相仁善，见到他们，还会主动笑着打招呼，看不出来路。
只是，逃荒路上形形色色遇到的人多了，其中不乏各种传说中的神秘职业，比如杀手，比如王侯之类的，谁不是谁生命中的过客，没人会探究这些人的来历和身份。
这是这一路逃荒中他们学会的第一课。
刘南山嗅到了熟悉的同类气息，立刻笑着上前跟那几个男人打招呼。
楚燕亭从缝隙中看出去，仔细打量这些人。
刘氏凑上来，小声问道：“老姑，你在看啥？”
楚燕亭瞧了刘氏一眼，她不讨厌刘氏，一路上跟她的关系还算不错：“我在看他们，吃不吃肉。”
说着，又转过头去，仔细打量。
刘氏脸色一白，退到楚老娘身边。
吃肉？
吃野兽的肉关他们什么关系？
除非，他们吃的是……
楚老娘也是想到了这点，衣袍下的两条腿开始哆嗦，面上却十分平静，还颇为嫌弃的看了刘氏一眼：“出息。”
没出息的刘氏抱着自己的两个闺女，一声不吭。
楚老娘也抱紧自己热乎乎的小火炉外孙，希望从他小小的身体上寻求到安全感。
小老二伸出小手，想要将遮在自己眼前的车帘拉开，楚燕亭一把盖上，低头对上小老二无辜的大眼睛：“你就啥都想研究，不许看，怕你吓尿裤子多增加我的工作量。”
小老幺已经能听懂亲娘很多话，听到就要乐出来。
楚燕亭两手一边一个孩子，空不出手捂她嘴，就瞪眼：“你也一样，不许笑，看到你小二哥挨训就高兴，你小二哥是上辈子欠你八百万没还是吧。”
小老幺不笑了，哼哼唧唧在楚燕亭胸口拱，试图寻找到自己的口粮嗦上一口。
嗦不出来也能缓缓奶瘾不是。
他们没有下车，水都是男人们烧好给递进来的，休息完，恰好两边一起继续出发。
楚燕亭竖着耳朵听他们那边讲话，却听到了让她毛骨悚然的话题。
“兄弟，你刚才说你们是要去京城？”
对方车队一个男人跟刘南山揽着肩膀说笑，忽然问道。
刘南山眼神一闪，点头道：“怎么的，听你这话，是京城有哪里不对？”
“嗐，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呢。”那人叹了口气，说道，“边境失守，瀛洲国打进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