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燕亭连连打了两个喷嚏,左边有老孙家人,右边是符美丽,只有符美丽不是人,不会被传染细菌,因此喷嚏都往那边打了。
符美丽跟避瘟疫似的闪退:“哎呀你小心一点,硬纸也是会潮湿的!”
揉揉鼻子,抱着两袋弓箭袋站起来,楚燕亭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咋就不能用油纸做呢,或者用那种轻木头也行。万一来洪水了,把你丢在水面上,我们还能把你当浮木抓着用。”
符美丽敬谢不敏:“可别,我怕下雨天你们把我给拆了当雨伞用。”
楚燕亭把弓箭袋放在老楚家骡车旁边,摸摸下巴:“好主意,下次看看能不能跟那边提一下建议。”
符美丽:“……”真是个好玩家。
孩子们都没有醒,毕竟不好对这些孩子动用那种叫醒人的‘酷刑’。只是一个劲儿的被喂车上存着的水。
最先醒过来的是楚小宝。
楚小宝瘦了很多,楚燕亭心疼,就把三个小崽子的口粮各克扣了两口,喂给了楚小宝。
喝了奶粉泡的水,怕晚上起来解手会冷,后面没喝几口这里的水。
因此,在老孙家和刘家、小叔家男人解决敌人耽误的这段时间,已经喝了不少水的楚小宝率先醒来,迷迷糊糊的蹬腿,发出奶气的哭腔来:“娘,娘我想尿尿!”
楚老娘抱起楚小宝:“奶带你去。”
楚小宝依恋的蹭蹭楚老娘的胳膊,挣扎着下地:“宝自己去,宝是男子汉了,舅舅们说啦,不能给女人看到小鸟鸟。”
说着这话,身体还晃悠悠的,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
刘氏忙着给两个闺女喂水喝,她俩被饿过以后,自从跟老楚家相聚,有东西吃了,每次吃东西都狼吞虎咽,噎的慌,喝的水也多,导致到现在仍旧没有清醒的迹象。
楚老娘看楚小宝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小雨,就上前拿过一个水壶,往二丫嘴里灌。
刘氏愣了下,忙让开一点位置,眼中含泪:“谢谢奶。”
楚老娘板着脸没说话。
楚燕亭和符美丽跟那些男人回来的时候,跑上前看了眼自家三个崽子的情况,小肚子一鼓一鼓的,睡得没心没肺,一点都没有被刚才的生死存亡给惊扰到。
楚小宝喝的少,还有些晕眩,但情况比刘家的孩子好不少。
刘家的孩子就比刘氏的双胞胎闺女稍稍大一些,和刘氏的双胞胎闺女一样,都还没醒来。
楚老大抱着两个箭袋,刚才他也帮忙去捡箭了,只是傻乎乎的没有放到老孙家马车那边,而是抱着跟着一起过来了。
此时,他正蹲在刘氏那对双胞胎闺女面前,小心的伸手戳了下大丫瘦巴巴的脸蛋。
刘氏抓着水囊的手一紧,和楚满仓对视一眼,看向楚老大,眼中含着期盼。
“爹,您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刘氏害怕楚老大会伤害自己和楚满仓,但丝毫不担心他会伤害两个孙女。
现在他的情况已经稳定许多,待在亲娘身边,除了每天时不时会问一句‘爹去哪里了’、‘爹出门怎么又不带我’之类的傻话,没有再做出什么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情来。
以前最疯的时候,看谁靠近都会抓咬。
也是偶尔有一次,她没看住两个孩子,让两个孩子靠近了楚老大,这才发现,楚老大看到两个孙女,大多数都会平静下来。
像是看到了两个同龄的玩伴,好奇的问她们是谁。
或许,是因为在他心中,他还年幼,只有同样年幼,或者比他更年幼的两个孙女,才没可能伤害到自己。
有时候看到有坏人靠近,他还会帮忙阻拦,将那些人给打走。
因此,刘氏不害怕楚老大,只和楚满仓一样,一心盼望着楚老大能够恢复神智。
楚家实在是太需要他了。
没有他在,他们在老楚家,地位实在尴尬,还帮不上太多的忙。
刘氏相信,如果楚老大能够清醒过来,现在这个队伍,绝对要比现在行进的更加顺利。
或许,也能早早找到适合的居住地。
刘氏夫妻俩在等。
楚燕亭也在等。
等着看楚老大清醒后,是把他和楚家人丢出去,还是彻底将他们兼容进来。
这支队伍,没有人比楚老大更精明。
只要他不算计队伍,而是跟队伍一致对外,那恐怕是难以想象的一个助力。
楚老大看看自己粗糙的大手,又看看两个孩子还没自己巴掌大的小脸,谨慎的后退两步:“她们是谁?我要想起什么吗?”
楚满仓失望的垂下眉眼。
刘氏却没放弃:“她们俩是你的孙女啊,亲孙女!”
闻言,楚老大一愣,继而生气的站了起来:“胡说,我都还没成亲,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孙女!”
符美丽坐在楚燕亭身边,抱着两只还在昏昏欲睡中挣扎的蛋蛋和小灰灰,摇头:“唉,又开始糊涂了。”
果然,楚老大被刺激到了,看着年老,对自己异常冷漠的母亲,看着口口声声叫着自己‘爹’的一对儿子儿媳,以及两个都已经四五岁的孙女,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冲撞。
“我明明才十五岁,我明明才十五岁!”
楚满仓上前抱住楚老大,连连安抚:“对对对,你才十五岁,安静点,别把小孩子们给吓坏了。”
楚老大触及到几个孩子的脸,慢慢又安静下来,喃喃自语:“吓坏了,我把小伙伴们吓坏了……”
“好好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是谁嘟哝了一声。
楚满仓垂下眼帘,恨意在眼中闪烁。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可是随着时间过去,他心中的恨意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演越烈。
那女人死后,他时常回顾她跟他们兄妹灌输的思想,想到她对大妹的冷漠、对父亲的冷酷,以及自己现在这时常思想割裂,内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愈发的恨她。
可楚满仓知道,这支队伍里都是好人,就连曾经对外人极其自私的爹,也都换了个性子,跟个讨亲娘欢喜的缺爱孩子般,他就知道,自己得忍着。
一旦让他们发现自己是如此阴暗的人,怕是会第一个将他赶出去。
楚燕亭抱着大肥鸡,强行掰开它的鸡嘴巴给它喂水,口中嘟嘟囔囔:“你一个浑身除了鸡蛋没毒,身上血肉都带微毒的,竟然都挡不住这点子迷.药,可真是厉害了啊。”
蛋蛋:“……”
它勉强睁开一只鸡眼,顺便冲她翻了个白眼:请问,这有啥子关联?
你们种花人身上带的毒性可强多了,还不是经常被点感冒给整倒?
咋地,你们现在进化到百毒不侵了?
楚燕亭继续吐槽小灰灰:“你的警惕心呢,不是说犬类生物鼻子最灵,有没有毒闻一下就知道了吗,你不提醒我们,自己还喝的不少。”
小灰灰的前爪无力的扒拉了一下楚燕亭的掌心,眼睛都没睁开,就知道呜呜求饶了。
楚燕亭挠挠小灰灰的下巴,垂下眼睫,暗忖。
羊城这波人,他们已经是走的快的了。
然而,一波异国敌军已经找上了他们。
那后面的人呢?
而就在另一处,一处僻静之地,车队众人安静的沉睡着。
一个帐篷里,跌跌撞撞走出来一个衣冠不整的少女,她的脸上、脖颈、胸.前到处可见淤青,一块花布歪歪扭扭挂在头上,露出底下短短一茬枯黄稀疏的头发来。
她颤抖的坐到一处篝火边,火光照亮了她阴沉无比的脸。
是楚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