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蛮的二三月,乍暖还寒,地牢四处都是湿淋淋的。
王五躺在草垛上,两手还在撕扯一根稻草。
见温清圣进来了,一个翻身坐起,双手紧握成拳:“你这个狗官!”
温清圣忍不住笑道:“我到底干了什么,让你称作狗官?”
王五冲上前,抱着柱子死死盯着她。
“这个恶魔杀了钟叔钟婶,难道不该死吗?从前的万县令收了别人的钱,一直故意拖着说找不到证据。
你呢?!温小侯爷,我跟着您一起打过万县令,我以为您是个不畏强权,不贪财的人。可您为什么也不杀这个恶霸?”
温清圣摇摇头叹息道:“你本就是公门之人,他杀人自然有王法收拾他。你可曾为自己和家人想过,你杀了他之后会怎样?”
“钟叔钟婶就是我最亲的人!他杀了我的亲人,他本就该死,我杀了他按大秦律法该服徭役!这事我就没后悔过,自然也愿意受王法制裁。”
王五说得一身正气凛然,完全是为冤死的钟氏夫妇不平的样子。
“万一你杀错了呢?”
“不可能!我明明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不是没有目击证人吗?
温清圣很快便抓住了话柄:“你既然视钟氏夫妇为亲人,那为何他杀钟叔夫妇的时候,你不曾出手制止?
王五心中一惊,目光不觉有了些许躲闪。
“阿豪……武功高强,手持利剑,我……我,我根本不是对手!”
“你撒谎!”
温清圣忽然出手,点了他的穴道!
“就算不是对手,正常反应也应该是呼喊众人一起合力对付歹徒!就算当时害怕没有出手,当初在法堂寻找证人之时,你又为何不开口?!”
“只有一个原因,你就是杀害钟氏夫妇的同谋!”
王五下意识地就断然否认道:“不!我没有!”而后不知为什么又低下头,喃喃说道:“是我,是我,都是我。我杀阿豪是为了灭口。”
“那你与阿豪为何要杀钟氏夫妇?”
王五瞬间恢复了清明,眼神坚定地说道:“谋财,我与阿豪知道钟氏夫妇获得了一笔巨款。便协商着将二人杀害,平分这笔钱。后来我为了独吞这笔钱,便将阿豪暗中告发了。”
“既然如此,阿豪为何不供出你来?”
“因为我说了,我会有办法救他出去。”
“有什么办法?”
“只要他不承认,官府也查不到证据。就算查到了,我也会在秋后问斩前将他假死换出来。先前万县令在的时候,只要交够银钱,这种事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温大人来了,我怕瞒不过,这才……”
温清圣看着眼前的王五,怒极而笑:“你的一套一套,编得真好。我差点就信了!”
她一上前就是猛掐住王五的脖子,王五立马脸色变得红紫,呼吸不过来却依然面无惧色。
温清圣松了手,冷笑道:“连自己的生死都没有怕过,你怕的到底是什么?在隐藏什么?”
王五喘着大气,依然耿着脖子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大人要杀要剐都来便是,我王五敢作敢当!”
“柳大夫,你来说吧!”
柳予安站了出来,拿着一枝夹竹桃递到王五跟前,王五看着吓得退了几步!
“嫌疑人阿豪之死,不是勒死所致,是一种名叫夹竹桃的毒物!”
王五双目瞪圆,额头冒出了细汗,突然跪倒在地:“我求您,求大人不要再查了,都是我做的!人是我杀的,是我下的毒!”
“到底是什么人,你死也要护着?你双亲早逝,尚未娶妻,也无亲友,所以你到底在为谁背锅?”
王五面如死灰,喃喃地道:“没有人,是我财迷心窍。”
温清圣恨得又忍不住想掐死他。
“夹竹桃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这是南越才有的毒,钟氏夫妇和阿豪的死都绝对不是普通谋杀!这是通敌,叛国!要诛九族的!”
王五猛抬头似乎有了松动,而后很快又将头埋进膝盖。
“随便吧,我已经没什么九族了。”
“你是陈国人,如果南越的水师,因为你的疏漏,越过泽境,南蛮所有百姓因此遭殃,你也无动于衷吗?”
“不会的,不会的……”
王五终究没坐住,起来四处踱步,忽然猛地朝墙上撞去,“啊”地一声惨叫!
顿时鲜血淋淋,“是……我错得……太离谱了!”
柳予安进门一看,冲温清圣摇了摇头。
王五死了,头破血流,死不瞑目。
牢狱中腥湿的味道,掺杂霉味,温清圣忍不住想要呕吐。
阴风阵阵,令人浑身起了疙瘩。
王五不算个坏人,但是他却非死不可。
柳予安皱了皱眉,扶了她一把:“小侯爷,咱们先回去吧!”
旁边一位狱卒突然跪倒在地。
“大人!小的……突然想起,王五经常去境泽渔船上,说是买鱼!”
温清圣揉揉太阳穴,忍不住又叹气:“有什么可疑之处?起来说吧。”
狱卒躬身说道:“小的是陈二,王五生性孤僻,不与同僚交往。唯与小的有说过几句话,因为去泽境之事,与小的换过班。小人只是心中好奇便多问了两句,方知这王五是遇上了一渔女……”
“可知这渔女姓甚名甚?是何等模样。”
陈二摇了摇头:“他就与小的说了这么两句。方才听大人提到泽境,这才想起来。”
柳予安思索片刻后道:“这泽境的渔女怕就是敌国的奸细了!泽境不归两国任何一方管,如果小侯爷带人过去,势必会惊动南越。”.七
在边境闹个动静,一不小心就是影响两国邦交。如今无凭无据,去泽境拿人,南越肯定会出兵干涉,温清圣自然明白轻重。
如今之计,只能乔装暗访了。
泽境是一片水陆相交之地,整个水域横跨宽度达三十余里。
中间有零星无人沙洲,一开始并无人居住。
后来大陈和南越交战,两国国民均有弃国入泽境者。
战争结束后,这部分百姓也成了被两国抛弃之人,他们没有了户籍,两国也不准他们上岸。
这部分百姓便占泽境为据点,成为一股水寇,靠打劫两国渔民,掠夺为生。
温清圣带着梁方,鸣翠正打算前往泽境,陆望舒的替身林一也跟了出来。
“我也去吧,我不去似乎不合理。”
【作者题外话】:越来越接近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