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一家姓陈,女主人陈李氏皮肤白皙,一双丹凤眼总带着几分严厉,与普通村妇比起来格外出众。

温清圣说完只是片刻,虎子他娘就打开了门,一脸诚惶诚恐赔笑道:“县令爷啊,咱实在是不愿意沾这晦气之事。您有什么要问的,只管问,民妇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闻三个多月前,大概四个月钟氏夫妇,家中来了两个年轻人,你与那二人是否见过面?”

陈李氏暗自吃了一惊,以为她要追问凶杀案,没想到她却先问起了三月前的两个年轻人。

她低头沉思,谨慎地说道:“这两人中的一人似乎比较神秘,只是当时回来的时候与民妇打了个照面,天有些黑民妇并未仔细留意。但那凶手阿豪,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多,是有时与民妇一家常见面的。”

“那人身高几何体型如何?穿什么服饰?大概什么岁数?”

“不是很高,比民妇高出半个头。稍有些微胖,大概十**岁。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小宝回来了……”

陈李氏站了起来,一边说一边比划。

温清圣微微一愣,也站了起来:“你刚说以为谁回来了?”

陈李氏连连摆手:“不是,不是,那是民妇自己胡思乱想。小宝都出去近十年没音讯了,怎么可能……”

“钟氏夫妇是什么时候搬来这里的?”

“也就是十年前吧,刚搬来几个月,八岁的小宝就留书出走了!”

温清圣抓到了重要的字眼:“八岁?留书?”

陈李氏惋惜地叹道:“是啊,这钟伯一看就做过大官的,他们的儿子小小年纪,就写得一手好字。我那年刚嫁过来,他还帮我念信了呢!我还在想兴许是这孩子吃不了这儿的苦,回城里找亲戚去了吧!”

“那钟氏夫妇就没有出去找?”

“怎么没有?钟伯出去过几次,但都没找着人。久了钟伯见小宝,时不时会寄一些信回来,也就信了他在外出息了,不再追问。”

八岁的孩子,就放出去闯荡,古人的心也真是够大的。

“我是见那个人跟小宝年龄差不多,又回来看钟伯钟婶,就去与钟婶攀谈了几句。钟婶却说,是远房亲戚……”

“那个哥哥没有小鸡丨鸡!蹲着撒尿,屁股还有一个大痦子,被我看到了,羞羞羞……”

小虎子忽然又蹦到温清圣面上,扣着嘴巴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那人是个太监?!

上次梁方就提到过这事,但没有将钟氏夫妇身份联系起来!

钟小楼与建章宫某位,一直有联系!

陈李氏气得锤了孩子一拳:“虎子,你怎么偷看人家还到处说?!”

虎子哇哇哇哭起来,“我不是故意要看的,谁让他跟我抢茅厕!”

陈李氏尴尬地笑了笑:“小孩子不懂事……”

来福把虎子护到身后,又伸手摸了一块糖哄着。

“童言无忌,虎子说信息很有用。”

温清圣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摸了摸虎子的头。

一下子有了这么多信息:一个十**岁,屁股上有大痦子的微胖太监。

也还是很难找,不说建章宫人有上万人,就是自己在建康有能力触碰到内官的资料,这资料也不可能把“屁股上有大痦子”这样的资料记录在档。

除非非常亲近,同住的人才有可能窥见。

何况自己又远在万里之外的南蛮,只剩下最后一条线索,查自家亲爹了。

真的是自家亲爹操的刀,这底下到底有多深的水?背后之人是张皇后?阿爹真的彻底沦为张皇后的走狗了么?

对于定国侯温逐流这个爹,虽然自己不是他原装的女儿,但好歹也处了两辈子,十年加十年,要说一点也不在意那是假的。

如果真的是他,自己该如何自处?殿下知道了又会如何想?

钟小楼到底知道了什么,十年躲避在这穷乡僻壤中,依然未能躲过追杀?

真相不远了,可峰峦弥高,阻挠弥盛。

这案子要是真继续审了下来,又不知要牵扯出多少人。

温清圣闭了眼,卷入这漩涡中来,早知还不如去处理百姓的鸡毛蒜皮呢!

不怪这世上这么多糊涂官,真是糊涂好啊糊涂好。

大雨将至,这天色沉沉拢了下来。

一只乌鸦在草丛中飞起“啊呀”地叫了一声,从树上扑棱棱飞了起来,几根羽毛掉落下来,正落在了温清圣的头顶。

温清圣拂了拂头发和衣裳,忍不住啐骂了一句:“真忒么晦气!哎……”

除了书信一封,去问责一下亲爹是不是你干的,温清圣已经别无他法。

但这种事能做吗?能吗?

且不说亲爹看了会如何怒斥这个“儿子”不忠不孝,万一半道被人截了,不是亲爹干的,也非得安在亲爹身上啦!

绕了一圈,死了这么多人,还是只能以凶手已经畏罪伏诛草草结案吗?

温清圣将令牌装进自己荷包里,默默哀叹,宁朔将军你的冤屈等我回了建康一定帮你查清。

三月初三花朝节,三苗城中开满了花,空气清新,微风怡人。

卫家独留的小苗苗,卫蕴眼中终于又有了欢快的神色。陆望舒带他练完早操,又吩咐他去跟卫海学习兵法。

“殿下,建康那边来的信。”

卫山被调离了陆望舒身边,新换上来的近侍是卫林,浓眉国字脸,话不多却踏实可靠。

躬身将信递给陆望舒,就准备离开,却见平日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主子,手攒紧了信,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消息可真?”

钟小楼的儿子,钟小宝竟然就是元宝?!

那个自小在自己身边做近侍,受张妖妃指使,诬陷母后,致使卫氏三百人丧命的罪魁祸首?

他只觉得手脚瞬间冰凉,有些喘不过气来,卫氏被灭一案,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卫林不明所以,只是抬起头简单回答道:“这消息据说是暗中借了小小姐之手查得的。

卫林所说的小小姐,就是卫贞,如今的和美人,陈恭帝的新宠。

宁朔将军钟小楼似乎在父皇登基后不久,便被褫夺了兵权,遣回原籍。

到底是什么样的父亲,才会舍得将唯一的儿子净了身送进宫来?

钟小宝在自己身边还一埋伏,就是埋伏了十年之久,直至最后给自己和卫氏致命地一击。7K妏敩

难道说张皇后十年前,就开始谋划今天的一切了吗?

【作者题外话】:第二章就死了的人,到第六十章才发现,此人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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