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苗的丛林之地,崩腾的江水边,藏匿着三千正在训练的精兵!
这是半年来,陆望舒和卫氏一众人筹谋的第一步。
来到三苗的这半年对表面看上去十分太平,明着刺杀没有,可暗杀却依旧不间断。
也不知是谁如此执着,锲而不舍的想要他的命,替身暴露了吗?
这一日,陆望舒正在雁难飞森林,与卫海谈着下一步的扩张,卫山忽然过来了。7K妏敩
他已经被调去了建康负责情报和卫贞的安全,此次,他带回来了非常重要的两个消息!
信件上说,因为温清圣借天火大败水匪设困局,以少胜多,消灭了南境的水寇之患。
圣上龙心大悦,召温清圣即日回建康受封!
这个消息让陆望舒有些措手不及!
温清圣一走,南境很快就会落入他人之手。
卫海看完了消息,在一边有些担忧。
“殿下,您就这样放她回建康去吗?且不说南境会落入他人之手,就是眼下建康风波暗涌,她就这样贸然回去,也怕是十分危险。”
陆望舒握紧手中的剑,眯着眼道:“我肯定不会让她就这么走。”
建康城中牛鬼神蛇这么多,这样急切地突然召见,是想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
跟她分开有些久了,还真是开始怀念了。
卫海有些不明白,“殿下的意思是?”
陆望舒抽出了剑身,冷笑着道:“我随她一道前往建康”
卫海一惊想要阻止,又思忖道:“殿下,是想要在万寿节亲自给陛下送寿礼?”
陆望舒听得这词,也是顿了一下:“万寿节,礼物?”
“不到两个月就要来了,殿下准备什么礼物呈献给陛下?”
离开建康太久,连一年一度父皇的生日都快要忘了。
送什么?
要是母后刚死那会,陆望舒最想做的是
——替母后给他送最后一盒太谷饼,下了鹤顶红的!
如今,他又怎能错过……
“殿下就算心里过不了那个坎,如今也唯有先低头,求得陛下宽恕。只有想办法留在建康,殿下才有机会名正言顺。殿下要去建康,不是图谋这个吗?”
最近立太子的事,虽然已经平息下来了。但如果陛下真的完全忘了被流放的太子殿下,一旦储君新立,朝中就更不会有人记得,更不会有人敢提起殿下了。
“海叔可知道,父皇逼死母后,灭了卫氏三族,为何还好心留我一命?”
陆望舒一边用帕子一节一节擦拭手中的剑,一边轻声道。
卫海扯着胡子沉吟道:“是陛下尚且念一丝血脉亲情?”
“汉宣帝曾娶民间女子许平君为妻,后为霍家权势纳,霍氏女。立后之事,争执不下。宣帝重金求回旧剑,以示不忘旧人。坚持立许平君为后,故剑情深,感动世人。
我的父皇啊,要一开始能效仿宣帝立张氏为后,而母后只是嫁了寻常百姓家,卫氏或许就不会有今时之祸。”
陆望舒说着,将剑插回剑鞘,垂眸说道:“那是因为我的母后一早给他留了一封血书。没有诅咒,没有怨恨,更没有为我求情。而是说起了他当日求娶之日,发过的誓言。”
男人发的誓言这种东西,女人要是还活着拿出来说事,那肯定就是恼羞成怒翻脸不认账。
但是当这个女人已经死了…情就开始滋生出来了…
当年先帝还在打江山,腹部受敌,被围困于幽州。
卫青松在朗州拥兵数万,为了联合卫家势力,先帝亲自带着十六岁的陛下上门求娶联姻。
新婚之月,两人在居所合欢院共植松柏各一株。
还是将军之子的圣上,曾跪地发誓:“天地在上,众卿为证,我陆宝鸾对卫平宁之情,松柏长青,情深不移!
再后来先帝做了皇帝,圣上被封了太子。这旧居也就赏给了卫家,这十多年卫家一直细心呵护这两棵树。
“陛下当年与臣妾所植松柏,如今已成参天大树。情深已不在,松柏犹长青,不怕人说这笑话一场,就怕有人说天象有异。臣妾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不若砍了它们,焚了我与舒儿的尸身,也好给陛下留得一身清名!”
卫皇后已经自戕,昔日誓言字字句句,对这位帝王来说犹如利剑穿心。
圣上并非无情,恰恰相反,他薄情又多情。
所以才会在得知自己要联姻再娶他人时,向糟糠发妻张喜妹许下了“故剑情深,永不相忘”。
所以才会在见到温婉善良的卫平宁时,又许下了“松柏长青,情深不移”。
也正因为如此,卫贞才能一入宫就被纳为他的新宠。
流放前的临别一见,陆望舒看着拿着血书痛哭流涕的父皇,差点没有直接冷笑出来,不过他忍住了。
这是母后以死,来为自己谋夺的最后一线生机。
卫氏庭院中的那两棵松柏,还是否长青,陆望舒不得而知。
帝王的多情薄情都让人一瞬间死,一瞬间生。
他借这个夹缝活下来了,但父皇也仅仅是想让他活下来而已,让他眼皮子底下乖乖活着。
“所以海叔,你觉得我会直接给他送一把故剑呢,还是在太谷饼上淬上鹤顶红?”
“殿下不会的。”
当然不会,他还有长长久久的未来,他要夺了皇位。
温清圣收到要回建康受封的急召,也是没忍住骂娘!
好不容易将这长乐建得有些小繁荣了,哪能说回就回!但是细思下来,万寿节是绝不能给帝王败兴的。
自己要这么一拖抗旨不遵,肯定会给陆望舒带来麻烦。
林一天天往采石场跑,都快成一名石匠了。但好处也是很明显的,暗处的人明显都认为“太子殿下”安分了下来。
不过转念一想,应该只是去领个赏吧,陛下已经有密旨让她护好殿下,断不会不到一年又不让她护了。
至于万寿节礼物,南境贫困举国皆知,唯有这石雕能拿得出手。林一这个替身敬业些,就应该把这“孝心”也替了。
于是温清圣唤来林一,让他三日之内准备一份礼物。她将替“太子殿下”带去建康呈给陛下。
林一傻了眼,“小侯爷,您不是想要坑主子吧?陛下看了这个必然雷霆震怒,到时候别说殿下,就是您……”
温清圣轻轻一笑:“人啊,失去了的东西就会忍不住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