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恺之盯着温清圣,眼中满是意味不明的神色。
“放弃建康城的荣华富贵,甚至不惜与家族为敌,你也要选择这条路?前路之凶险,你还能不能活着离开建康都是问题。走这条路迟早有你后悔!”
温清圣淡淡一笑,眼神中泛起了说不出的坚定:“悔不悔都是我自己的事,我注定与师父不同路,又何必非要凑一起?”
她忽然起身,对车夫喊道:“停车!我要下车——”
贺恺之既没有拦她,也没有生气,只是同样报以坚定的眼神回复。7K妏敩
“你这些慷慨陈词,见了温逐流还能这么说,为师就会很欣慰。等你确定留在建康,再来找为师吧!”
温清圣下了马车,她与师父,本还可以虚与委蛇的,却不想还是失控了。
温清圣就这样一步一步,自己走回了定国侯府。门口的童仆见到温清圣还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小侯爷回家了——”
她已经是一脸疲惫,也不想说什么,自顾自进了侯府。
说真的,温清圣看到定国侯府时还有点亲切,毕竟在这住了很久。
管家梁安笑着说道,“小侯爷许久没有回家,可觉得想念?”
谢琳琅点点头,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想着等会一定要泡个澡才好。
可在这时,定国侯温逐流推门进了来,怒喝道:“孽障,还知道回来啊!”
温清圣二话不说便跪了地,低头温顺地答道:“孩儿知错了。”
温逐流也没想到她这么快服软,语气也不由得软了下来:“回来了就好,起来吧。进宫这事便我替你去,这次受了赏,就千万记得在家呆着吧。你在建康怎么胡闹都可以,出了建康我就护不了你。”
“父亲,恐怕恕难从命了。孩儿回来只是受赏,过几日肯定是返回南蛮的。我只是越来越看不懂父亲了……”
“你?是从废太子那边听了什么浑话,来质问你爹么?”
温逐流“啪”地一声,往桌上重重放了茶盏。
温清圣未加思索,下意识反驳道:“这与殿下何关?孩儿只是发现了父亲的一些事。”
“混账!你以为你温小侯爷能在建康,长到十七岁,不用做任何事情就能肆意做一个吃喝玩乐的纨绔,依仗的是什么呢?”
温逐流猛地将茶盏划了出去,这茶水甩了温清圣一脸,他松动了片刻又板起脸。
“父亲既然明白咱们的的依仗,那为何不安分守己做个富贵闲人?”
温清圣并没有被震慑住,掏出藏了许久的令牌,举到温逐流眼前。
温逐流接过温氏家徽令牌,翻过来看了看:“你什么意思?”
“这是在宁朔将军钟小楼被杀现场捡到的,我就想来问问父亲,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宁朔将军来书房找你说了什么事!”
“什么?宁朔将军,你怎么会知道,当年你才多大……”温逐流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又觉得说漏了什么。
“刚好遇上了,那年我正七岁。父亲敢跟我保证,宁朔将军之死,与十年前的事没有关系,真的与父亲也没有关系吗?”
温逐流怒极将一个白玉镇纸摔得粉碎,“好!好!温清圣,好得很,你居然怀疑起了你父亲?”
温清圣闭了眼,沉重地说道:“人证就是我自己,这物证也是孩儿直接在现场捡到的。父亲,请您给孩儿一个解释。”
“你是不是忘了,你依仗的是你出身定国侯府,背后温氏一族,是虞氏一族。我若将你剔除族谱,逐出家门,这些还有吗?”
“父亲若真的要将孩儿剔除族谱,孩儿亦无话可说!”
“哗啦——”
一声巨响书房门被直接踹开了!
虞惊鸿拔剑横向温逐流:“你敢!温逐流!我就说你为什么能对自己的孩子都下得了手!你到底隐瞒了什么,不惜杀了自己的孩子!”
温逐流紧缩眉头,叹气道:“夫人,真的不是我。”
他蓦地收起了怒意,站了起来冷声道:“真相没那么重要,清圣这事不是你该管的。查下去对你,对我们定国侯府没什么好处。”
“可真相就是真相,我不相信父亲是杀人凶手,但眼前之事又叫我不得不信。所以,父亲到底在隐瞒什么?替谁隐瞒?”
“清圣,惊鸿,都是陈年往事。别问了,是不能问的人。”
虞惊鸿看他又如十年前一般,拂袖而去,不做解释,气得将柜子都推到在地,碎了一地的瓷片。
“我就知道,就知道他巴不得我们母子死,他休想!”
“阿娘,我真的很累,有什么事能不能明日再说?”
虞惊鸿将剑插回剑鞘,有气无力地道:“明日你进宫受赏肯定可以求个恩典的,你与南洲的婚事,便让圣上准许,办了吧!”
“阿娘是疯了吗?真的要拉着整个侯府的人一起疯?”
“混账!”
虞惊鸿猛地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却甩了个空。
“阿娘,我说过了,我不会再受着您的无理取闹。顾南洲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愿意受你的摆布嫁进来?你我都清楚,如果你还非要这个爵位不可,我这样最好是永不成婚,过些年抱一个外室子回来。”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那个没良心的爹,已经向圣上提了废掉你的世子之位,让温清茗那个孽种承袭,你要是没有一个强力的岳家……”
“让大哥当这个世子没什么不好!大哥秉性温良,就算他对你不亲厚,也定不会苛待于你!”
“你见过温厚对待自己杀母仇人的圣人吗?”
温清圣头疼地抱住这样示弱的母亲:“阿娘,我并不是死了。真有那么一天,阿娘可以跟我出府过。”
“不,我不要!凭什么这里的一切要让给贱人的儿子!”
“好好好,不让不让,阿娘让我梳洗休息一下吧,我明日见了圣上,便跟圣上提封赏之事。”
已经有点魔障的虞惊鸿追问:“真的?”
温清圣值得出手点了她昏睡穴,叫来了巧嬷嬷。
“嬷嬷,她到底是怎么了?”
“前些时候,侯爷不在,府中又出现了刺客。夫人受了惊吓,整日比较狂躁。”
“查出什么没有?”
巧嬷嬷摇摇头,抱起了虞惊鸿:“夫人兴许是太孤独了,侯爷又这样,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