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逐流明明是那么平常的问话,丽姨娘听得却是,直接掉了手上的杯盏。
“侯爷,可是棋儿在学堂犯了什么错?”
见丽姨娘像只受惊的兔子,忍不住笑了,“怎么会?也快中秋了,棋儿这么久没回来,清圣也刚好在。咱们一家人总要团团圆圆的……”
丽姨娘内心冷笑:一家人?
但她面上却诚惶诚恐地道:“夫人那边,只怕……”
“这是夫人同意了的,她很喜欢茗儿。”
“侯爷,妾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多有出息,他能在山上好好学习,将来能入朝为侯爷和世子分忧就好了。”
温逐流越发觉得自己混蛋,偏更说不出口了,只得含糊地应了声。
“放心吧,我定会安排好棋儿的。还有公务,我要去书房了。你早些休息……”
说完他就似落荒而逃一般,疾步走了。
丽姨娘目送他远去,久久才将门关上。
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黑衣女子,此人正是原先被二皇子买入王府,倚红楼的清倌儿翠柳。
也不知她怎么出了二皇子府,又怎么进来定国侯府的。
丽姨娘朝翠柳行了个礼,翠柳不屑地受了。
“你也真是无用,在这定国侯府十五年,都没办好一件事。”
丽姨娘像是十分敬畏翠柳一样,一面小心上前,一面轻声说道:“属下该死,左使,这棋儿可是属下亲生的儿子啊!”
翠柳捏住了丽姨娘的下巴,眉毛陡然蹙在了一块:“你儿子可比你有出息多了,要不然他怎么能继承这定国侯府?”
丽姨娘不说话,手紧紧地攥住桌角,指节已然泛白。
“看你这个怂样也就生个儿子有点价值,要不然主上早就不留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翠柳尖声一笑,忽而转身出门跃上了,转瞬消失在黑夜中。
这一幕,却没有逃过温清圣的眼睛。
远在数百里外的中州城内,忽然就开了一家名为“解千愁”的青楼。
解千愁的主人不详,不过不少人都猜测跟耿娘子有关系。
耿娘子的名下已经有了两大青楼,分别是踏歌台和翩轩阁。
踏歌台的歌妙绝天下,余音绕梁不休。
翩轩阁的舞中州独步,令人流连忘返。
与耿娘子的踏歌台和翩轩阁不同的是,解千愁有的是美人和美酒,而且无论贵贱,人人可以进来消遣。
平头百姓可以花十文钱买一碗浊酒,喝个十碗八碗,喝完将碗往墙上一扔,“啪啪啪”地一个个摔碎,那叫一个豪迈。
富贵人家可以点精致的贵妃提梁一壶,召个美人,慢慢斟酌细品。
越美的美人,越醇的佳酿,就越贵。
当然中州这样的富庶之地,从来不缺有钱的冤大头。
所以无论是失意还是得意之人,当然少不了要来解千愁过过酒瘾。
毕竟,美人美酒有谁能拒绝?
解千愁的老丨鸨黄鹂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但是她从来不出台接客,也极少露面。
这世上知道黄鹂是解千愁的掌柜的人,估计就不会超过五个人。
至于黄鹂背后的人——
黄鹂在顶层阁楼见信鸽落下,便截了下来,直接进入到密室中。
密室中,一个黑衣断了右臂的青年坐起,用左手仅剩的两根手指撩起了头发。
正是陆商!
陆商脸上难得露出和煦的笑容:“黄鹂,有了解千愁,本殿下总算不用像耗子一样东躲西藏了。这件事你办得不错!”
“主上过奖。这是南蛮来的消息,宁朔将军钟小楼夫妇,已经被阿豪所杀,似乎还是被被温小侯爷查到了一些东西。
不过我们的人,已经将她引到别处去了。她近日回建康,估计定国侯府会热闹一番了。”
“还有其他信息么?”
黄鹂思索了一阵道:“陆望舒确实在暗中,已经跟着温小侯爷回了建康了,想来势必会有些动作。”
“嗯,陆望舒那边就让他使劲搅浑那深水,有需要我们的人再推波助澜吧!
另外,让温清棋那边做好准备,我估计定国侯那个老东西,肯定会召他回去了。”
黄鹂不解地睁大了眼睛,“主上,不是说这是最后一步棋么?怎么……”
黄鹂本想还想继续一句,谁知道转过头来,就看见了陆商黑漆漆的一张脸,眼钩钩盯着她忽而一笑。
“都是棋子,什么时候该用本殿下不比你清楚?黄鹂,不要以为当了本殿下的女人,就可以忘了本分!”
黄鹂心中一惊,陡然后退一步,撞在了桌子上。
“你怕些什么。”
陆商扶了扶额角,声音都比平时更冷了许多。
“属下失言。”黄鹂低着头,暗暗护住了小腹。
陆商抬起眼来,冷冷扫视了黄鹂,尔后忽然将桌上东西尽数拂于地下,“滚吧!”
黄鹂如获大赦,匆匆逃出门去,躲回顶层的小阁楼,
心跳才安定些许,正想安抚一下肚子,忽然发现对面直直坐了一个人,他罩着黑袍,看不清人面!
她惊骇万分,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比陆商更恐怖的存在,她只在暗中隐约瞥见过他的身影!
她惊惧万分,汗如雨下,直接跪在地上,猛磕头,怀孕这事肯定瞒不过他的!
“是陆商的孩子?呵,果然是为母则刚,你都敢瞒着陆商了。”
“圣……父……饶命!”
她闭上了眼睛,就等着剑砍下来。
久久却听闻“圣父”轻笑了一声,“主上已经二十有三,如今有后,是大喜之事。不过主上可能,还不想要这个孩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属下不知。”
陆商绝对不允许,任何威胁自己的人存在。
如今的陆商残废至此,心思诡异难测,根本不能成事。
纵然有先皇遗旨,朝中老臣和天下百姓也不会认可。
但如果有个健全的皇孙,那这个筹码……
“圣父”玩味地笑了笑,亲自扶起黄鹂。.七
他的手冷如鬼魅,黄鹂强忍恶心低声道:“但凭圣父处置。”
“别跪着了,你肚子里的皇孙,才是陈国的未来。老朽,一定会保你生下这个皇孙。”